孟远亭低头离开,孟远纾也随后,此时身后却传来了张公公的唤声:“贤王爷,请留步。”
孟远纾回过头去停下脚步,只见张公公一脸匆忙的追上来对着他道:“王爷,皇上说刚才有事忘了交代您,还请您再进去一趟。”
孟远纾转身回去。
皇上依然高坐在椅子上,一副悠闲的脸色。见孟远纾进来,示意他不必行礼,随即说道:“朕宣你回来是想着有一件事交代你去走一趟,周全一番礼数与关系。”
孟远纾静待倾听。
皇上接着开口:“苏既明虽身在朝中,职位也不低,但是这么多年却是没有给过他过多的差事,有些冷落之嫌,当年,苏家和银家一气之下断了往来,银岳在朝中位高权重,明里暗里的压着。你也知道,银家和徐家是世交,这么多年来两家几乎荣辱一体,联手占据了朝堂的一大部分位置,银岳这么做,朕也不好出头,且这其中掺杂的还是家务事。如今,徐家在朝中可用的人越来越少,势力也渐渐小了,也该到启用其他将领的时候了。”
孟远纾对皇上的心思越来越明朗,心里不自觉的开心起来。
只要徐家和银家之中有人倒下,那么军属范围内的势力也可以重新分配了,只要孟远亭没有得到新的可用之人,那最后谁手中的东西多,还不一定呢。
“父皇放心,儿臣一定办好。”说完,请安告退出来。
一路上,孟远纾的心情十分喜悦,连带申元都看了出来,但是没有敢问,而是开口道:“王爷,是先去看娘娘还是回元英阁?”
孟远纾嘴角掺着轻快的舒爽,对申元吩咐道:“你到元英阁去一趟,告诉袁主事,他的折子写好了递到我府上即可,忙了这么多天,今天可先去歇歇,我此刻去梨棠宫。”
申元应了离开。
孟远纾来到梨棠宫,于贵妃像是知晓了他会来,早早的备好了点心等着。
“母亲。”
于贵妃应了,瞧出了孟远纾的喜悦,问道:“有什么好事?这么高兴。”
孟远纾坐下,把方才的事说给于贵妃听。于贵妃听了,面上笑容如初,给孟远纾递了茶:“我早知道的,你父皇不会放任徐家坐大不管,当年是因为有扶持天子登基的功劳在,徐家又有人世代在边疆守着,如今,皇上以抚慰、休养的名义将他们召回来,换了其他人,自然也就要开始动一动朝廷里的人了。皇后在后宫为所欲为多年,近些年来才稍有收敛,那么,徐家在朝堂上一定也不是‘毕恭毕敬’的,如果徐家坐大,那么我们岂不是没了活路?皇上不会想不到这些。”
孟远纾眼中有些惭愧,声音低了一些:“母亲,你放心,如今既然父皇有心,那儿臣必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我不会再让你今后受半点委屈。”
“我知道。”于贵妃很是欣慰,不想孟远纾太有压力,没有说太多,但还是提醒了几句:“即使如此,也不是完全万无一失,你还是要自己当心,况且,如今朝中的局势也没有到可以掉以轻心的时候,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刻,落家的人还回来了。”
孟远纾点头,他心里明白。
于贵妃递了点心,孟远纾似乎还有事要说,脸上有些缓缓的犹豫,待想好如何开口,舒了口气,才说道:“母亲,我想做一件事,为此,想请母亲帮帮忙。”
于贵妃看了孟远纾片刻,心里揣测着他脸上有些兴奋、眼睛隐隐发着光,又有些紧张的神情,打趣道:“有喜欢的女子了?只管说出来,我倒听听,你这些年总是拒绝我选的,侍妾、侧妃、房里人也一概不要,如今倒看上谁了。”
孟远纾暗暗吸了一口气:“母亲,我想要的,是银杏。”一番话说得慷慨,心里也做好了承受于贵妃苦口婆心劝说但自己决不放弃的准备。
意料之外,于贵妃笑了起来,眉目间似是有些喜悦,只一瞬,又垂下脸来故作镇定,一面端起了茶碗,一面说着:“眼光不错。”随即又抿了口茶,才问道:“要我帮什么?”
孟远纾见此景,放心下来,将这些年来隐瞒的实情道出:“母亲,你也知道,银家怎么算和我们也不是站在一边的,因为徐家,银岳更支持皇后,自然了也就想要银杏和远亭联姻。奈何半路来了个白颖,我曾经想着远亭对白颖只是一时的兴趣,总不至于为了一个女子违背自己母后的心意,哪知道远亭的决断超出了所有人的猜想。
“如今,父皇已经不大干涉了,想必赐婚也是势在必行,那么,银杏和远亭那么多年的口头上的许诺也算是作罢。我原不想等到这一天的,所以早早就做了准备,一旦我执掌了元英阁,有了朝堂的资本,就借势从户员司那么多年的账目中上奏,让言官好好的说一说那么多年来徐家的所作所为,届时,银家肯定要相帮。而一个已经在水里人,别人想要帮他,自己说不定也会被拖下水,徐家的漏洞,银家补不了,那时,我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向父皇坦白,请父皇下旨,银岳如果想要我放徐家一马,就不得不同意。而现在,银杏已经不再是皇后的人选,父皇又有意在朝堂上扶持新的人,所以,我前几日才举荐银岳去剿匪,这样一来,银杏就可以以无人教养的名义回到外祖家,回到她母亲身边,在这段日子里,她的一切就是外祖做主。可是父皇没有让银岳去,所以我才想着让母亲帮我在父皇面前提一提,银杏身为女子,由父亲抚养多年不妥,还是应该多由母亲教养才是。”
于贵妃不否认,蹙额道:“你那招分明叫趁火打劫,只是你可有想过银杏可愿意?即使她出嫁了,别人也会在背后嚼舌根,说不定还会说私定终身这样的话,毕竟她受皇后喜爱多年,大家都知道皇后从前的想法,无缘无故的你说要娶她,怎能不让人生出联想?这不是毁了她的清誉吗?我知道你也是考虑到你父皇直接下旨不妥,定要问问银岳的意思,而银岳一定会推脱才想的这个主意,但这毕竟是银家的家务事,且银杏的外祖家如果没有这个意思,银杏又怎么去呢?这些你想了吗?”
孟远纾显然是想过的,脸上一片愁云之色。于贵妃想着,这必然也是孟远纾不愿触碰的,但是两家关系如此,说好听了,明面上银杏是嫁入皇家,说直白了,是和他们梨棠宫扯上关系,皇后和梨棠宫的关系就没有好过,此举,实在是有些难为她了。
于贵妃恍然抬起头来,直直的盯着孟远纾,半晌才问出口:“你们是不是早就私定终身了?”
“为娘想来想去,若是此事银杏不知,多半会从了她父亲的意思,那又有你什么事?若是她知晓,那就是要和母家生生做了断,不然,是断断成不了的,你倒是拐了人家姑娘多久了?”
“母亲。”孟远纾脸上立刻爬上了两团红晕,又气又急,声音也跟着提高了不少。
“您平日里和颜悦色的,怎么今天这样编排我。再说……是我拐了又怎么样,我未娶她未嫁的。”
于贵妃带着十二分的责备站起来,一时间却想不出说些什么来压一压孟远纾,转念又想着,好不容易自己的儿子有了心上人,该支持才是,况且,银杏也是个不错的姑娘。
“好吧好吧,你安心,我暗中助你就是了,既然你都和为娘说了心事,哪有不帮你的道理,我看你是瞅准了我喜欢银杏才开的口,不然只怕是旨意都下来了,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孟远纾陪了笑脸,为了自己的母亲安心,又将和银杏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于贵妃,于贵妃听完一路过来直锤孟远纾:“若是如你的愿,你倒是要好好待银杏才是真的,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孟远纾自然是会的,依声附和的叫了饶,才一本正经的做了保证。
于贵妃安心,也十分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