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伊尼戈还在睡梦中,猛听得一阵急匆匆的敲门声,起来看时,见是一脸慌张的老麦尔斯。伊尼戈问出了什么事儿,老麦尔斯也不答话,拉着伊尼戈就往外面跑。伊尼戈弄了个大糊涂,一只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这么跌跌撞撞地跟着跑到了店门外。出得门来,伊尼戈一眼间看见在自己右手边那扇门上,赫然钉着一支箭,旁边是同样惊慌失措的老卢克。再仔细看时,见那箭是钉着什么东西在门上。伊尼戈一下就明白过来了,妈的,这是一个赤裸裸的警告啊。他上前一步,把箭拔了出来,那张布条就掉在了地上。
伊尼戈看着手里的这支箭,没有说话。老麦尔斯把布条捡起来,看了一眼,就递给伊尼戈。伊尼戈摆摆手,苦笑了一下。
“不用看了,肯定是叫我们不要多管闲事吧。”
老麦尔斯见伊尼戈这样说,吃惊地问道:
“少爷,你怎么知道的?”
“嗨,这种事儿,看这支箭不就知道了吗?麦尔斯大叔,这箭有几个人看到过?”
“哦,早上卢克老弟起来开大门的时候看见的,他接着就告诉了我,我又跑去通知了你。”
“就是说,这事儿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
“嗯,应该是这样。”
“那好,两位大叔,这件事就不要再让其他人知道了,尤其是咱们的人。洛克霍尔大叔,昨天我不是让你替我物色几个几个赏金猎人吗?你看啊,洛克霍尔大叔,你接着帮我找,但是,”伊尼戈顿了顿,“你只需替我留意一下就行了,不要到处说我需要人手,更不要跟他们交谈。你只需看几个好的,到时由我来决定。还有,洛克霍尔大叔,把这箭扔了,顺便把这布条烧了。”
老卢克点了点头,接过箭跟布条,就去办去了。老麦尔斯对伊尼戈说道:
“少爷,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啊。”
“是啊,”伊尼戈皱皱眉头,说道,“这亚伦城里,绝对有土匪的眼线。而且,这人的鼻子还很灵。我们刚做了决定,这箭跟着就来了。哼,看来这趟活儿,真的是不轻松啊。麦尔斯大叔,待会儿等咱们人醒了,你告诉他们一声,叫他们不要再到处去找乐子了。就老老实实在这酒馆里呆着,哪儿都别去。他们要问,你就说是我说的,谁要是不听,留下干的扣钱,回家的往后就别跟着我了。另外,你要特别跟威尔嘱咐一句,要是有人在他回去的路上问起他这是干什么去,他可别给我说漏了嘴,就让他说他是不想跟着我干了,想要回家。除了这些,别跟他多说。看来我得跟阿波利亚先生好好谈谈了。”
伊尼戈说完,就回房间去,穿戴整齐,最后使劲儿紧了紧剑带。伊尼戈下得楼来,正碰见老麦尔斯,伊尼戈对他说道:
“麦尔斯大叔,刚才我想了想,你先别让威尔走了,先让他在这儿等等。等我跟阿波利亚先生商量完后,再做决定。”
这天上午,在卡尔维诺家,伊尼戈看另外两个商人都到了,就对他们把早上的事儿说了,几个人都吃了一惊。
“诸位先生,事情就是这样,一大早就有人来找我们的麻烦。”
“那,这算什么?”
“算什么?这就是说,这亚伦城里也不太平。阿波利亚先生,你上次找的那两伙人,我看,如果他们不是跟土匪站一边儿的,那只怕,他们可能连亚伦城都没出,就遭了别人暗算。”
几个人听了,都皱紧了眉头。卡尔维诺说道:
“那,艾尔贝尔先生,你的意思是?”
伊尼戈听出对方语气中的不安来,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伊尼戈笑了笑,说道:
“阿波利亚先生,你放心,作为一个圣教教徒,骑士的后代,我以圣伊莎贝拉和艾尔贝尔家族的荣耀发誓,我绝不会违背诺言的。何况你们诸位还与我签了契约文书,这是哪怕野蛮人都不能违背的。”
几个人听了,松了一口气。卡尔维诺竖起大拇指,说道:
“啊,艾尔贝尔先生,我们果然没看错人啊,不愧是圣王亨利的后裔,你真是好样的!”
伊尼戈虽然极力抑制,可脸上还是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他摆摆手,说道:
“阿波利亚先生,过奖了,我只不过做了任何一个正派人该做的。不过,出了这事儿,那我昨晚上想的那些都得改改了。今早上在来的路上,我就一直在琢磨这事儿,到现在总算是有了点儿眉目。”
“哦,你有何打算?”
“嗯。首先,我不能从城里招人了。不管是赏金猎人,还是什么别的人,我信不过。可我手底下只有十几个人,这人手实在不够,所以我还必须招人。我想来想去,诸位先生,你们家里应该有不少家丁仆役吧?”看众人都点头,伊尼戈接着说道,“那就好,我需要诸位从这些人中挑几个出来,交给我。要求很简单,年轻力壮的,不要太老,也不要太小。再一个,不能跟你们诸位有过什么过节,最好是诸位曾经施过恩的,他能记着你的好。人数也不用太多,一家出三四个就行。这样,差不多能有十几个人吧,加上我的人,这就差不多三十人了。当然这肯定也不够,但咱不急,往后慢慢找。还有一件事儿,我的人不能再待在亚伦城里了。在这儿待一天,我们就被人盯一天,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人家的眼睛。所以,我想问诸位,你们在亚伦城外,可有别的什么去处?”
几个人听了,在那儿交头接耳一番,末了,卡尔维诺说道:
“艾尔贝尔先生,我倒有个去处,不知你中意与否?”
“哦,说来听听。”
“好的。在亚伦城东边差不多三十柯里尔的地方,有个叫盖兰的小村子,村子不大,也就几十户人家,大部分都是自由人。我就是这个村子出来的,虽然一直住在城里,可我们家的老屋还一直留着。”
“有几间房子?”
“四五间吧。”
“能住多少人?”
“凑活凑活的话,五六十人应该没问题。”
“好。不过,这村子里的人怎么样?”
“哦,这你可以放心,他们大多都是我的本家。都是些老实本分的人。我家出了这事儿,他们也来看过我好几次,也都是气愤的不行。”
“哦,”伊尼戈听了,觉得不错,他想了想,又问道,“那这村子里,年轻人多吗?”
“嗯,不少,除去服兵役的,除去在外跑买卖的,每家每户还能留下一两个吧。”
真是不错,伊尼戈手托着下巴,在那儿盘算着。如此最少又能招来十个人,这样我就有四十人了。这样想着,伊尼戈起身说道:
“好的,诸位先生,那咱们就这么决定了。这样,阿波利亚先生,你派一个老家人,要精明干练的,先到城外等着我,到时好让他给我指路。而且这个人你老家的人还必须得认识。马上你就让他动身,因为我们今晚就要住在盖兰村。还有,几位先生,中午就把我要的人选好,什么都别跟他们说,就让他们三三两两地出城,阿波利亚先生你先让你的人在城外等着,就由他们接去盖兰村。对这些人,你们只需跟他们说,到了地方,听艾尔贝尔先生的就行,要他们绝对服从我。好了,先生们,我们抓紧时间忙活吧。”
伊尼戈从卡尔维诺家出来,就急急忙忙地赶回酒馆。这时,虽然快到中午了,可酒馆里自己的人才刚磨磨蹭蹭地吃完早饭。伊尼戈马上做了安排。人们听了,不明所以。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不是还要在这儿逗留个一两天吗?不是还要去打土匪吗?这时怎么回事儿?伊尼戈的人都闹了个大糊涂。可是看伊尼戈的样子,一点儿不像开玩笑的,查理几个人想问,伊尼戈黑着个脸,也不回答,只叫快点儿收拾东西。众人看看,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只好去收拾东西了。因为伊尼戈的脸色很不好看,所以大家收拾的都挺利落,只一会儿功夫,就收拾好了。伊尼戈看看差不多了,对老卢克说道:
“洛克霍尔大叔,我们这就走啦!”
“啊,这就走啊?伊尼戈,你不是,不是……”
伊尼戈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说道:
“嗨,别提了,这活儿太危险了,我们干不了!你也就不用替我们操心啦!哦,洛克霍尔大叔,你这还有不少啤酒是吧,给装上两大车,我们好路上喝。还有,有什么熏鱼干肉的,尽管装上,干面包也装上些,有多少装多少。唉,你不知道,洛克霍尔大叔,过了伊欧薇雅,什么都贵,以前我们没地方装这么多,尽让这些人狠宰一顿。这次,我们空着车,那可不能再吃亏了。洛克霍尔大叔,有多少,你都给我装上!待会儿我连房钱一起给你!”
中午时分,伊尼戈的商队就出发了。大车大部分都空着,只有几辆装满了各种吃的喝的。出城走了三柯里尔路,伊尼戈就望见一个老人骑着匹驽马,站在路边向商队张望。那人看了看伊尼戈,也不说话,转身就走。伊尼戈吩咐自己的商队跟了上去。走了一下午,众人紧赶慢赶,终于到了一个村子。伊尼戈一直留在最后边,不住地向身后张望。在确定没人跟踪后,他打马上前,追上老人。
“赞美主德!”
“永生永世!”
“老先生,你可是阿波利亚先生派来的?”
“是的,艾尔贝尔先生。你们跟我走吧,咱们这就进村了。”
到了卡尔维诺的老屋后,伊尼戈宣布今晚就在这儿住宿。众人一阵忙乱,先把这老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然后就安排众人住下。等都收拾好了,大家聚在一起吃晚饭,伊尼戈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不过他没提早上那件事儿。
“好啦,诸位,就是这么回事儿,没什么别的事儿。我们还是按原计划来,在这儿歇一晚上,明天该回家的回家,该留下的留下。好啦,诸位,时候不早了,大家赶紧歇着吧。”
说完这话,大家各自回房睡觉。伊尼戈可没心思睡,他骑上马,就到了村口,正要往外走,眼看着,一行人慢慢走近。细看时,前头一人骑着马,身后跟着十几个步行的人。伊尼戈迎上前去,果不其然,是博尔萨回来了。原来还在往盖兰村走的路上,伊尼戈就让博尔萨悄悄在路旁的树林中藏了起来,主要就是看看有没有人跟踪,顺便把那几位先生家的仆役接来。这些人没有马,所以走得慢些,到快要睡觉的时候才赶到,一个个都累得够呛。伊尼戈招呼大家吃点儿东西,就让他们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