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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灌顶金鹤食蛇郎 永州潇水逢海兽

一文曰:

妖魔变化人面,却仍自是兽心,单独那一等凡人,那一等修士,即不能学那唬人侠书一般,可易容换装,且又不行变成走兽飞禽,却直似那中山白眼狼,比那兽人还野气,还荒蛮。叹叹叹!从头去思,倒是闺房中出金秀,倒是考场中证才情,不像这潦倒小辈,处处碰那灰烟砌的黑墙,更忿甚么炎凉世态,不如自善本心,自修天灵。真正学个佛法真如咒,习那轻身养年的举止,成好少年,好青年也!

一诗曰:

一切须菩提,心如是清净。

佛言世希有,所未曾见闻。

若复有人闻,清净生实相。

若复有人见,成就第一天。

无见复无闻,是人即第一。

话说蛇郎施出妖法,立时有白练千道,喷珠曳玉,甚具灵动,绕那蛇郎巨躯不断飞动盘旋。青松一见,分毫不甘示弱,登时也施出一诀。再说那紫光化为金光之后,亮度大涨,更近大乘佛光,金芒耀目,围护着十丈方圆地头,只听青松冷叱一声,一方道法金印立时覆悬于身前,金印通体好似镂空,看似存于虚无之间,形态犹如一座金塔原形。青松单指一引,千道白练早已快疾地俯面将来,身前道法金印霍然从先前稳固之势逐次有流动飘渺之态,金芒更是大涨,宛似一轮天日,冉冉而升,同那千道白练倏地一交接,金印已颇具灵巧地化作一团火焰状,熊熊起荡,火蛇旋舞,赤光焱热,使得青松发髻有着些须烧痛。金印将道道白练平稳地罩围住,蛇郎大觉不妙,心叫一声:不好。晓得青松所施法术是以自身妖法之克星,当道厉喝一声,黒霾方有消散之兆,后来一缕黑烟也尽数灭得全无。

蛇郎原形已从阴霾间显示将来,见自个妖法被青松的金印禁锢,无法施展,不胜忿恨,即刻加持法力,同那金光绞杀一道。青松察知蛇郎加持了法术,自身亦不显弱,当道厉喝一声,凝出真力,通过双掌注入金光之中。金光又是亮度大涨,隐约间还辉发出七色异芒,颇为灵异。二方法术已然拼得不分左右,千道白练好似挣开了束缚,绞打向金光。金光顿幻化如一方圆盾,屡屡被妖法冲击震荡,光芒降去不少,但威能仍存,青松已是气力不济,额面上滚出豆大汗珠,勉勉加持真力。这乃是青松第一次与妖人斗法,完全是未有暗做准备。蛇郎后头的众名甲士正观得心血来潮,但无蛇郎口令,何人亦不敢进入斗阵一步,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又见蛇郎轻吐蛇信,张口呼出一股黑阴旋风,风力骤疾,刮击向空中正交斗的二方法力,旋风一路曳石挟沙,顿时漫天混沌,四方不明。青松勃然开怒,祭起自己仙剑,霍然飞向旋风风眼之中,旋风未刮向空中绞缠的二方法力,自身已被飞剑穿过,风速大减,丝毫不足已成危害,少时是风力愈来愈小,直至破灭消逝。空中二方法力最终同归于尽,化为纤尘皂粉。蛇郎已是怒得不堪,心忖这人族小儿竟如此心强,已和自己交战了不少光景,自己若再无对付他之法,恐无颜赴往罗京回命了,遂张出蛇口,吐出一枚紫红妖丹,妖丹周边魔焰浮沉,鬼烟飘荡,丹中隐隐响出数阵金鸣之声,震耳欲聋。

只见那蛇丹升上天宇,在云端中发出黑紫色的异芒,吸引来四周数股魔气,凝汇成一幢幢紫霾,吱哗地一响从蛇丹中发出,百来朵飞蝗石齐从丹中浮出,倏然鸣啸飞往青松身处。青松收来仙剑,剑身立在自己胸间,于夜间泛发出青色的芒光,芒光一顿大亮,发射出十来道青丝,青丝如绣花针般轻细,在空中灵活弯曲,犹如人的手指,将百来朵的飞蝗石缠绕住,蛇郎见自己的暗器被丝绸困绕不胜恼怒,猛然一叫,天宇中蛇丹顿然辉发出万顷乌芒,直逼人目。青松只得闭住双目不能施法,青丝妙用逐渐失效,飞蝗石继续如同流星一般朝青松打击而来。

随后乌芒已是消去,当青松睁开双目,见百朵飞蝗石齐齐打击来时,竟手足慌乱,不知对策,胸间的仙剑好似通有灵性,做有护主之心,清鸣一声化作一道流光飞上半空,划出一道悠然的弧线,瞬眼间好似空中生出百道剑光,剑光之中俱有一道剑影,之中各自剑光又合为一体,收立在原处,青松不胜欣喜,耳畔间只听一阵爆响,空中百朵飞蝗石竟均迸裂成一片粉尘。蛇郎摇摆尖尾,嗤地一响猛然将尾抽向一块巨岩,立时轰隆一阵,石屑崩飞,犹如下出一场灰蒙蒙的大雨,青松心下惶怕,那数十名甲士也连连倒退。蛇郎的尖尾又是一摆,无数散落于地面的石块好似受到一股吸力,纷纷悬空而起,蛇郎嗤地一声轻吐蛇信,登时一团黑霾从蛇尾中喷溢而出,将空中石块均裹护住,宛如是一大片的雷云乌雾飘浮于青山山脚,令人为之生畏。青松早觉自己真力不支,无法运行更厉害的道术,忽然想起灵宿剑仙当日授予他的那篇练气法诀,只须每日默念一遍,真力便能回复数成,不胜悦喜,遂将其于心中默念一番,立时觉知心神气爽,各处脉络间的浊气从耳鼻口间如云雾一般呼出,登时脑中清彻透明。一股雄浑的真力在丹田之处兀自徘徊流窜,最终纳入丹田之中,顿时之间丹田的真力竟回复上数成,全体通泰。仿佛回归到未同蛇郎交战的境况,青松不免暗喜一阵。突然他见蛇郎的尾部竖立而起,在虚无间一顿摇弄,半空漂浮的石块由一股引力左右迁就,从黑霾间飞出。

青松大感不妙,见石块中亦大亦小,奇形怪状,类似龙虎蛇鼋,经方才在黑霾间以魔毒鬼气的一番秽炼,大小石块俱呈钢铁之色,石块重量亦是增上不少。那石块本朝山腰上飞砸,竟于飞行间均划动一道圆弧,扭转一番方向,打砸向青松身处而去。青松心生惶惶,将仙剑舞起,一式“游海鱼跃”引出,剑身之内游离出千道乳色龟形剑气,约摸有七尺方圆,那道道龟形剑气中隐藏无数天地剑道奥义,剑气统统发动收功后,登时百块石头纷纷被剑气穿透,导致迸裂,化为石末。

蛇郎已气得腹中火烧,将头扬向后方,众甲士一见蛇郎回首来,必是由口令谕他们上阵,各个立马手持兵刃,正待答复,蛇郎连吐三下蛇信,众甲士仿佛领悟某些蕴意,各个双手立于胸间,口念妖咒,只见双手间生出一乌黝黝的圆形事物,事物的四面均生长数口镰刃,这种圆形物什名为“血滴子”,乃天下四大暗器之一,威能虽不比飞剑,但取人首级于瞬息间,无须人的念力操纵,一经飞起,还会自动辗转方向,引惑敌者。妙用不俗相看,当年灵山刺客将“血滴子”祭起,杀死一名前朝帝王,由此震惊九州,“血滴子”得了个威名,正时天下修习“血滴子”暗器的人不在少数,一些精通之人还纷纷办起武馆培训此门杀人暗器。

青松双眼明锐,已看出那些名甲士掌间拥的是何种杀器,竟怔在当场,心中叫骂着:“一帮浑球,竟用如此利器来诛杀我,恐怕这利器我是破去不得的。”心中反复思想如何让这门暗器不着身体,忽然精神一震,想起了灵宿剑仙当日赠授的那三枚锦囊,只得在不得已时用出,如今若还不算不得已,那就真神了。遂从袖中拂出一枚黄色锦囊,锦囊上绣有“壹”的朱色大字,便拆开来一看,只见锦囊之中绕起一条红线,红线缠着一张素纸,青松将素纸拾起对月光一看,乃是一佛门的修学法咒,名曰:《药师灌顶咒》,青松心间大感惊奇,自己师尊乃是修道之人,怎对佛法如此精研,一时如丈二的罗汉,摸不着头脑,但想来必是有些儿妙用。青松忖想待那数名甲士将“血滴子”祭将出来,自己方才念动法咒,定能破除暗器。

只听得数名甲士立出数声暴喝,喝声朗朗。那数枚“血滴子”瞬时打旋起来,在半空中七八上下飞旋,果然扭转着数道方向,颇具妙性,最终朝青松身位飞舞而去,顿时响彻出数阵异啸,犹似朔风吹袭。青松当下即将《药师灌顶咒》默默念动一遍,咒曰:

南谟薄伽伐帝。鞞杀社。窭噜薛琉璃。

钵喇婆。喝啰阇也。怛他揭多也。

阿啰喝帝。三藐三勃陀耶。怛侄他。

唵。鞞杀逝。鞞杀逝。鞞杀社。三没揭帝莎诃。

对于佛学法咒,青松念时很是生拙,自幼以来从未修炼过佛家典法,只修习过佛家坐禅的学问,亦谈不上甚么热爱。今日念动,倒让他对佛学法门有极高的向往,因在念动法咒之时,气爽身清,庄严肃穆,犹如是道家修士打坐时的状态,果真是道佛两家修炼之法虽存有巨大差异,但两家原理还是相似的。青松念罢时,双手合什,旋即单手立在胸中,按着佛门礼数,朝前深深一鞠,瞬息间青松眉心幻化出一朵绚丽的金花,正缓缓绽放,开出一枚金丹,金丹倏然飞出,带动起一团金雾,煞是美奂无暇。金丹一飞将出来,迎风便变化出一只九尺高下的金鹤,浑身金黄,无半丝杂色,头顶鲜红,银睛铁喙,两爪如铜钩子一般。仰头响亮出一令鹤唳,飞将出来,同迎空来的数枚“血滴子”斗在一起。金鹤同数枚“血滴子”斗了约莫五息光景,“血滴子”纷纷被鹤爪抓起掷到空地上,失去妙用,化作虚无。那金鹤真是厉害无比,世间少有的灵禽。蛇郎与其后众甲士纷纷大惊失容,蜷缩一起。金鹤飞立在一块山岩上剔毛梳羽,颇是灵动,蛇郎一阵怒喝,它平日间最怕的便是云鹤,怕是吃它七寸及身下尾巴,登时是手足失措,很是惶恐。又眼珠一转,蛇尾一摇,立即生出一计,遂吐出一枚紫黑色蛇丹,放射出千道紫金缠丝,以用来缚住金鹤之身。金鹤却不以为然,昂首微鸣,双爪倾前一衔,将那千道紫丝抓腾而起,爪下又生出一团烈烈金罡之火,甚是显耀夺目,一把将紫丝烧成数团飞粉,飘洒而下。再看那蛇郎早已骇怕得窜入一块巨岩之下,金鹤高唳一声,早已如迅雷之势,电厉之威。张出两爪子,迎风便长成原来的一倍,抓按住那块巨岩,哗地一声巨岩顿时崩裂开去,石屑漫天,蛇郎藏身不住,又欲窜到草丛之中,刚伸出头来瞧时,金鹤复唳了一声,一嘴已将蛇郎给擒住,蛇郎将身一蜷,如同一钢圈,竟将金鹤的双脚缠着不松。鹤倒是不慌不忙,一嘴先将蛇头啄断,再用长嘴从两脚中轻轻一理,便将蛇身分作七八十段。再是几啄,便已吃入肚内,只剩下一枚蛇丹和一块蛇胆。那蛇胆奇黑无比,一看便知不是甚么善物,又是蛇妖先天生长的,金鹤鸣叫一声,将蛇丹与蛇胆同时吃去。只见那树丛中的数名甲士早已跪伏在地,颤颤发抖,不敢言语,肯望饶恕。金鹤又将爪子张出,一把抓起那些甲士,飞上高空,落入青山山顶上的悬崖边,长唳一声,双爪提溜着数名甲士,从崖上掷了下去,甲士们无不各个粉身碎骨,嚎叫凄烈。金鹤见使命已然完毕,一声长鸣,便振一双金翅,飞上云天,登时便失去影迹。

青松早已观得喜出望外,本以为金鹤乃是前来协助与他,为他所用,怎想到金鹤已然不顾,振翅飞走矣,不免心伤。旋即心念一动,知晓虽然金鹤已去,倒留下副《金鹤灌顶咒》,只要将其熟记,将来遇劫必能再次召唤金鹤。只也可惜,当青松正欲从袖中取出那张法咒时,那道法咒早已不翼而飞,又浑身搜寻几遍,又是不见,接是无可奈何,空摇晃几个头,青松心想这是师尊的旨意,不愿自己将来靠此咒躲劫,若今后遇上乌剑少主,召唤出金鹤也是微不足道之技。青松收回心念,不知自己要何去何从,断然知晓此山是不可再作久停留的,仔细思索一番,得知北去三十里便至永州城郡,自己便先去那儿打尖歇脚,躲一躲这厄难劫数。青松遂按着芒茵草道,穿行于葱茏林野,此部地区好似人烟罕至,一片莽荒,天气又甚为燥热,正有兰陵笑笑生的一诗为证:

祝融南来鞭火龙,火云焰焰烧天空。

日轮当午凝不去,万国如在红炉中。

五岳翠干云彩灭,阳侯海底愁波渴。

何当一夕金风发,为我扫除天下热。

青松只在行路中遇见两名樵夫,询问路径去途,便再无遇上其他人客,心中不禁暗然惆怅,如此这般行了一个下午,已是金乌西落,玉兔高悬,繁星密布在云海间,宛似一点点绚美的光点,闪闪烁亮,甚是耀目,青松躺身在一处山石上,受着夜风吹袭,十分飒爽。经途中一樵夫说明,此去是须二十里便到了永州城外的一条河川,又乃是湘江的一条大支流,古称深水,今名为潇水,又名营水,发源于潇湘蓝山县野狗山麓,于永州城萍岛注入湘江。永州因此得“潇湘”之雅称。河岸自有客栈驿站等歇脚之所,青松不曾想自己行走一下午,却才是十里路程,不觉心感不快,郁郁不乐,埋头行走,颓唐丧气。

明早起来,青松又早早赶路,心想有个歇身之所,长居于山荒野外难免有些不惯。自己清点身上的碎银,发现还有五十多两未用,心中只得大喜。青松也不喜用步行,将仙剑祭起,双脚踏入剑身中,嗖地一阵飞剑震动之音,带动一团青光,冲霄而去,这般的行程比起步行可好上不知几倍,只是得耗用真力罢了。

青松在高空一看云气纷纷处在自己的脚下,好似真的落入云层之中,还有一些云气浮动在自己头顶,为他遮去了几朵阳光。云气中又仿佛蕴蓄着丝丝凉气,令青松为之心间一阵清爽。

青松御剑一个上午,金乌早已高悬当空,日光透过云气,照射在青松衣袂之上,青松立觉心烦气躁,周身十分炎热,欲放剑落地,随后掐诀一打,飞剑剑尖响彻出一声金鸣,异常悦耳,飞剑俯冲而下,如同流星一般,落到一处山地之中。青松赶忙跳下飞剑,再次掐诀一打,飞剑自动收入腰口中。青松走至一颗老树下,还甚荫凉,已除去身上几分热气,心情顿时爽朗起来。“不知如今行了多少里了?”青松喃喃自语,仰望上天,发觉午时已过,心中下了约定,必须到明日清晨得到潇水,于是在树下歇息了一时辰,便匆匆起身,青松便将灵宿剑仙传授他的那副练气口诀默念一遍,果觉脑清神明,体中真力亦回复数成,丹田一阵通彻,不由勃然大喜。立即凝动真力将仙剑凭空祭起,脚踏其上,飞入云空,行速颇为迅疾。又是经历一下午的飞行,青松已到了潇水岸边,少时才出现岌岌人客,皆住于河岸边的酒家客栈之中。青松收剑而下,见河岸俱修筑有道道五人之高的防护堤坝,又立起数根红柱,柱上挑着两盏火红蜡纸龙灯,岸口有二处码头,上停泊着十来条的舟船,亦大亦小,皆是白帆一舱,俱未出河,好似船夫们在做日间停憩,青松肚内无物,早已饿了,遂步入一间小客栈中,选了一阁靠窗的齐楚红木小桌,点了一软熊蹯,一炙雉鹿,一红虬脯,一土步鱼,一壶青蒿酒,一碗三脆羹,便即开始风卷残云似的吃将起来。青松吃罢,起身付了酒饭钱,要了一间窗明几净的好房位,盘忖:在此店暂且歇息一夜,明日渡过潇水,才去永州。思忖完,青松已行入房间,见房间打理得分外清雅干净,显得一尘不染,有一紫格荆花百叶窗是对着河岸头的,可透来看视潇水的夜色风光,窗子下自然安放个小小半人高竹凳,青松便坐于凳上,从窗间看着这潇水水景,不免很是欢欣,只见那潇水岸边码头艨艟巨舰缓缓飘动,在月光的映照下如同一条条白色鱼儿,依稀还见有船头有一人影,便是船夫的影子,映在潇水面上,经月华一洒,好似逼真,恰如就在水中踏浪行走一样。船舱上头还有一红灯笼,在夜风吹拂间,隐隐摇动,却始终不灭,从整条河面来看,那些灯笼好似一团团漂浮云面的星火一般,被夜风悄悄一吹起,摇摇摆摆,煞是好看。正有一《蝶恋花》词,顾得此景:

烟波万里扁舟小,静依孤篷,西施声音绕。

涤虑洗心名利少,闲攀蓼穗蒹葭草。

数点沙鸥堪乐道,柳岸芦湾,妻子同欢笑。

一觉安眠风浪俏,无荣无辱无烦恼。

青松仰面看着今晚月色饱满,颇似一壶迷漾香淳的琼液美酒,琥珀也似的月华在云海夜星中时现时隐,如星如舟,穿行不休。自己心中亦添上了一番醉意,半身卧在墙畔,双手搭在凳间,身形缓缓下颓,屁股跌在地上,便又盘膝运气,眼观鼻,鼻观心,心观丹田。丹田观丹田之炁。如此反复三十六回,便已悄然酣睡。

翌日,青松晨起,于店中洗漱一番,吃下早点,便告辞堂倌,往店外行去,欲放松心神,出门看是否能见一二个故人或一番奇遇。此间潇水河岸人客甚多,岌岌络绎,有些者在沿岸看着河面的小舟漂泊,扬帆航驶,有些者早已雇好船只游向对岸,进入郡城。潇河两岸宽足有二十丈,碧波浩邈,水光陆离。

青松漫步至码头,见人客挤挤,都在招领船夫水手。其中码头南侧有一条船舟很是特别,竟无人前去搭乘,独自停留在一碣石旁。青松生了好奇之心,迈步上船,四下观摩,却见船上人员全无,不禁惶惑。青松正自惊疑之际,只听背后传来一声“少年家,你否要来雇此船的?”青松忙一回首,见一四十岁左右,苍颜鹤发,瘦脸长髯,穿一领缁色绢衫,腰系一条黄麻绦子,船老大打扮的人立在船头,手中拿着一副船桨,样头是素朴。青松笑着地对船夫回答道:“正是!”那船夫摇了摇船桨,叹气道:“别人都说搭老夫的船不安定的,你难道不明白吗?”此番问语更加让青松困惑,不解道:“夫子这船极好,是比别船小了些,但里面倒算舒适。”后仔仔细细瞧了整条船,船上装卸都齐全,内屋也算雅致,并无不舒服之处。船夫嬉笑道:“这条船曾送过两条人命葬身河水过,你道舒不舒服?”青松闻言,笑着道:“那有何妨,我倒是不怕身葬鱼腹哩,止不知你驾船技术可过意得好?”

船夫闻言,更加开怀大笑了,道:“并非如此,老夫驾了三十多年船,曾在此河面被当地友人称为‘船王’呢。”顿后叹声道:“两年前,有二名船客来搭我这条船,皆是江湖人士,一晚在河面上,我停止划桨,酣睡去了,怎知他二人在船舱中大呼大喊,喝酒吟诗。数百年来,无人敢在这潇水河上如此肆意的,听旧时人说,会惊怒河中的水神,我起来劝告那二人,谁知那二人不听,反而更为大声,倏然间河水暴涨,天空乌云四合而来,下起暴雨,河面上出现了数团的白花漩涡,漩涡中跳出百来只的金蟾,各个金烁发亮,迷了我双眼。后来,金光消散,我起身而来时发现那二名船客竟然失踪了,之后的天气逐渐平稳下来,暴雨停息,河面的漩涡业已隐去,我从船头跳下,入河中去寻那二名人客,才知河水高深,一时找不着。于是赶忙上岸,到天明时,我叫上几个同道的船夫,下到河中,再次搜寻竟是无所收获,连一条鱼儿都未见着,只是知晓了那河中水藻甚多,足有一丈高下,生得极为旺盛,绵延了整个河谷。又过今日,我撒出渔网来,想借此能套着那二人,谁知只网到一条八尺长的鲤鱼,便全无所获。自此,我便不再搜寻,后来当地便流传说我惹上了潇水的水神海鬼,降罪于我,让我船业生意做不成,从此之后再无人客要搭理我这条小舟了。此后的数月,河中也出过几番怪异事件,死了几名船夫及船客,众人却皆将祸源嫁植于我身上。”正说间,船夫的双眼中已滚出两行热泪,显然靠渔业拼搏生存之人,处于底层,心中甚有憋屈。

青松听着不胜伤感,但仍旧付了银子,要他这条舟船,叫他载自己到对岸去。船夫见青松如此待人,完全出了意料,便道了声谢,教他坐入船舱间,遂开动船只,划动双桨。这只已两年未经历浪打的船只,这位已两年未划桨驾船的船夫,一船一人重新契合,船夫于心中很是感谢青松,因为是青松不顾“前嫌”,要乘坐此船,他才能重新操起旧业。船老大坐于船尾上,手里摇着橹,顺流而下,口里唱山歌道:

水光月色映银河,慢橹轻舟唱俚歌。算你争名图利客,何如溪上一渔蓑。一叶扁舟任往来,得鱼换酒笑颜开。风波险处人休讶,廊庙风波更险哉。

歌罢,船夫面上隐现红光。

青松半卧于舱中饮酒,也开始操练起江夏仙门剑诀之第二式“颠倒阴阳”,引用水火二仪,生出乾坤法象,所谓乾坤,乾为天,坤为地,乾坤之合,孕育万物灵物,也便是物种源来。剑式主要修炼道义,以来增加修仙者自身元神修为,修士真气容积。青松一面用双手十指操练,一面在心中思想剑式之中的奥义内蕴,待到上岸后便开始有充裕时辰来练青瞳仙剑。船已行到河面中央,突然听到船夫一声尖叫,青松赶忙出了船舱,见船夫脸色早已吓得苍白,双股战战,双目瞪得奇大,嘴畔直大声喊着“水..神..”好似着魔了一般。青松误以为船夫是发了癫疯之症,抓住船夫的双臂拽到了船舱里,大声喝道:“甚么水神,夫子,醒醒罢!”说着,青松打了船夫后项间的一条穴位,船夫忽然一声轻呼,立时便昏睡过去。青松挽起双袖,出了船舱,见河面平稳无波,一片粼粼金光迷漾,湖色美奂,如此平波之境况,怎有如船夫所言的“水神”?

青松提起双桨,划动起来,幼时师尊曾教他划过船只,他始终不忘这技术的。只看那河面一片浩莽,数只矫白的水鸟划波鼓浪,清鸣一声又飞入云空,煞是轻灵可爱。河面经阳光一照,辉发出一层层绚美的七色霞光,迎风迷漾,颇是动人,霞光中好似有些许如丹丸一样的圆点,有金有青有赤有蓝,好似宝器之上装饰的明珠,又似点点繁星,点缀整片斑斓霞光,实在可称为奇景了。

倏忽听到河中传来一阵吼声,好似野象狂怒之音,旋即船边激起数十根水柱,直冲霄汉,每根水柱旁分布着四个漩涡激流,漩涡中跳出千只金蟾,各个金光曜烁,夺目异常,双目如龙眼大小,瞪着船头曳桨的青松。青松大吃一惊,身子险要摊坐下来,持起双桨将跳上船来的金蟾纷纷打下河中,只因那金蟾数量甚多,登时已跳满整个船头,青松更为震惊,不知如何为办,金蟾好似源源不绝从漩涡跃出,并无消迹之象,双腿富有弹力,一跃便足上船头,再一跃早已又落入河里。青松一面打,一面掐诀祭起飞剑来斩杀船上的金蟾,剑光过处,金蟾好似习性了,纷纷跳入河中,只有少数被剑气所斩,幻为一片金粉,如同金色蛱蝶一样翩翩飞舞,煞是好看。青松见千只金蟾俱已下河去,便不再用飞剑追斩,持起双桨仍自划动着,仰面一看北面隐约现出几块突石,几棵于河底飘摇的水藻,水光迷曳,碧点闪烁。青松登时是喜不自胜,划力更增,心忖:如今到北岸只差三丈了,只要上了对岸,便无惧河中鬼怪。忖想之间,河中的漩涡不断回环出现。正时已将整条船舟包围住,青松大惊失色,不成想欲要上岸了,怎还有如此怪象现出,心中颇是恼火,急将双桨丢下,停止划舟,船只静静浮动于河面之上。

青松左右张望而去,见四面河域浪平波静,咸风徐徐,并无一舟一船行来,思想起此番境况甚是惊异,大觉汗颜。突听舱内传出船夫子的声音:“我就说嘛,水中住有水怪龙蛇,这下可如何是好,想必咱们两人是回不去的了。”原来船夫早已醒转,对青松责怪道。青松倒不以为然,心沉镇定,双手虽停止持桨,但仙剑早已紧握掌中,若有水怪上来,便要试试他第二式“颠倒阴阳”的威能。

青松仰面再观河面时,只看那千条白浪如白龙一般,从北面打袭来,浪花洁白无瑕,好似夹带星辰银珠,散发着珠宝的美泽。船周边的漩涡更加湍急,不住地打旋,漩涡中心是一三尺宽的黑洞,黑洞中深不能测,隐隐有蟾头从其中冒出,却并不跃上来。此刻的水势不禁湍迅,而且凶猛,呈环状水纹打击在船身底处,倏然船身一个剧烈晃荡,又是一个浪头无情地袭来,船儿摇曳不定,半身险要倾倒,青松与船夫不禁地惊起一身冷汗,船身方才逐渐平稳,保持衡定,船上二人终算松一口气。正待此时,船体又是一剧烈晃动,比起前次更为猛烈,船夫“啊呀”一声禁受不住,倒在一木箱旁,头被撞出一血口子,流红不止,青松亦是跌跌撞撞,这才踽踽地行入舱内,点了船夫二处止血穴位,船夫头额上的鲜血方才止下,不再流出。船夫大感惊喜,对青松上下打量一下,道:“客官你年纪虽轻,却懂医术疗法,令我这等俗人如何不钦佩啊?”说罢,那船夫子还要给青松鞠个大躬,青松笑而不语,见船夫起身说“谢谢你了。”青松连忙起身扶着船夫的双臂,道:“不必如此。”说罢,那船夫才将腰板立起,青松哈哈一笑,坐入一条竹凳之上,船身开始停住摇晃,平稳如故,青松立时撤身行上了船头,仰头对着河面大声怒喝:“河中到底是何方神圣,快些现形出来罢,有本事与在下正面斗剑一场,不服话咱也可来辩论一回!”

只听那青松话音正落,云空处飞翱来数只鴖鸟,青松儿时于《山海异兽鉴》的画鉴中见过:此种鸟类乃是上古三皇殿殿宇之梁柱上的一类圣鸟,又乃三圣母之坐骑,九天玄女身前豢养之灵兽,长约五尺,高下七尺,其毛皮如翠叶织就,浑身青霞盘绕,而喙乃赤色,银爪紫钩,此鸟可御天地清气,万般水火,不惧深寒罡气,地磁真火。生长至五百四十七年时,体内会衍生出鸟丹,在自身肝脏之中,即相当是人族中成仙之人的内丹。

青松见到鴖鸟,早是惊不自胜,心生虔诚,差些跪伏下去朝拜,此鸟长居于昆仑,可是西王母的心爱侍骑,于凡间乃是圣物,乃殿宇常驻饰物,同鸾凤等物相似品级,不可杀虐。

正时,鴖鸟发出击玉敲冰也似的鸣声,激越昂扬,可裂金石,好似簧笙迭送,灵妙非常。宛似林桠间百鸟齐鸣,仙庭上奇箫管奏。青松与船夫平生从未见过此鸟,更是不曾听过如此绝妙的鸟鸣,比起人间皇殿之中鸣奏的四弦器乐更为美妙不知几分,今日得能听上此音,大有欲生欲死之感,正是:

此乐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闻其声者,心灵仿佛被九天直下的冷冽泉源洗涤一番,灵澈空幽,淅风迭送。犹入无人逍遥之境地,渺渺飘飘之园林。不一时,那一群鴖鸟双翼扑闪,彩光烁发,已飞至南岸外的青山密林之中,而青松却陶醉之中,久久不可回归现实,立身呆滞,满面流连之色。船夫更是满面喜容,兴奋十分,双目木呆呆,活像一只独脚呆鸡一般,河中仍是流水湍涌,漩涡之中不绝喷出数缕七彩卢烟,别样梦幻,登时迷漫了整个河面,船头处亦被此烟给迷漫飘满。七彩卢烟之中好似分将出百条光影,如人如兽,其皆生有四臂一样,光影脑袋上方又好像看见一枚蓝色竖瞳,放射五光霞彩,光影奔走似飞,纵跃飞舞。各口漩涡纷纷隐去,数十根水柱亦粉碎分裂,化为玉白冰尘,只留有一青蓝色水柱,其似高达三百六十丈,七尺四寸围圆,已冲荡上霄汉深渊,登时云褪雾散。

青松已是惊得口呆目瞪,只是心中免免凝神静气,才未惊叫出声。只见那船夫忽然发疯似的,快跑而出,从船尾上跳将下去,瞬眼一片惊涛骇浪翻过,船夫竟死在波浪之中,一团血水汩汩冒出水面,惨不忍睹。青松见船夫跳下船尾,很是惊骇,连忙也跑步而去,想将船夫唤住,可已然是来不及的,那船夫跳下船后,青松一见浪花中冒出汩汩血水,登时面如白纸,惊得手足无措,船夫莫名跳河而死,真是一门疑窦。

青松心感今个河中要出了水怪,忿恨填膺,早知便不择今日出河,换做明晨或许无遇上此事,如今死了个船夫,于心不忍,但既逢上了厄难,也该英勇对当,若可斩杀那水怪,还能为附近渔伙乘客减些危机,此所谓“为民除害。”青松正在思量之间,在此时刻,数道冰箭从光影中驰将出来,隐带风啸,青松耳畔听闻,知晓害物来袭,急一抬头,将仙剑一张,于胸间划出一串梅花形的赤红剑花,护住身前,射出百条红丝,如同焰火,方圆三丈来的冰箭纷纷被红丝围缠,动弹不得,落将下来。业已午时,金乌高升,河水炎热,水势翻涨,足有排空叠楼之奇观现在河面。只见那七彩卢烟并无涣散之象,而愈浓愈浑,光影逐渐模糊不堪,只是隐约看出其间的一丝幽亮。青松双眼凄迷,被目前色感迷惑,真力逐次不支。心中默念练气诀法一遍,体中脉络间回复了一次循环,真力增上三成,精力也强盛起来。忽然青松的双眼中竟射去两道青芒,如同箭矢,击向河面上的那根青柱,青柱下方倏然生出方圆二丈的八卦真图,图表实在逼真,泛发出黑白二朵强光,凝结成一副结界,将青柱护罩住,两道青芒只是击在结界上方,产生些许碧色的涟漪,并无有丝毫作用。青柱下的八卦真图霍然旋动,黑白二光融归同道,阴阳两极相生,衍生八卦,启动世间万物造化之象。青松不觉又气又恼,只得将剑诀中新学的一式“颠倒阴阳”展去,话说这一式青松只于心间默学一番,并无真正的演练,今次算作是破天荒的一番尝试。只见飞剑紧握于掌间,剑体泛荡出万顷青华。青华中似有分隔出两种异光,一种呈赤色,一种呈蓝色。霍然间,青,赤,蓝三副光彩相互衍发,开出三路光霞,长达数丈,笼天盖地,将青松全身围罩而起,青松脚掌下辉射出水纹流动,灵盖上则辉射出火炎闪跃。那八卦真图旋动之间发出万道黑白锦带,打动在青松周身的结界上,顿然发出铿砰的声响。船前的卢烟中飞将数百朵幽火,方围足有八尺,大似井盖,疾速射打而来,登时烧在结界上,生出吱吱的声响,结界隐隐裂开数道纹缝,隙中流出一丝丝青、赤、蓝、白光色。五彩交辉,斑斓多姿。经万道黑白锦带与幽火齐攻击结界,青松真力渐渐衰落,已然不支,忽然啪来一响,结界不堪地破碎开来,青松哀叹一声,胸前隐觉有森风来袭。说时迟,那时快,青松的胸口被数朵幽火撞到,衣料俱被烧成灰烬,露出黑黝黝的肌体,青松大嚎一阵,灵盖与脚掌下的水火之形已消逝殆尽,自身生息稀薄黯淡,立时瘫倒了下来,手中仙剑竟习性大发,做出护主之举,飞舞将来,同幽火与黑白锦带缠打一起,剑势旋即忽疾忽强,无可捉摸。数条锦带二息之间已被斩成碎条,纷飞漫天。数朵幽火早先在剑体旁游离乱窜,胜如几名三岁的婴孩,凭空顽耍。飞剑登时舞出数团剑花,分两路飞击,将幽火统统打尽,瞬眼湮化成一片绿粉。七彩卢烟继而湮灭消亡破灭。在此些险机破除之后,青瞳飞剑光芒大降,倏地哀鸣一声,青瞳剑体的气息渐次开始微弱,“呛啷”一声落于青松肩畔。

正时,河面上徒然直射出一支玉柱,犹似神龙出海,银虹飞练,架起飞桥雪月一般,水珠如倾盆大雨一般喷击在船舱中,砸出一点点碗大的缺口。这支玉柱好似有万钧之力,固坚无比。顿然船舱被水箭击得木屑崩裂,纷散狼藉。河面突突冒出许多虎口一般的白花,呈环状荡开,一阵鸳鸯之声悠然响起,犹似天籁,却未脱尖厉,异为洪亮。若有人听之必然能觉一阵毛骨悚然。

一条二丈五尺大的鱼种从船头下冒出头颅,面孔逐次显现,状如猛虎,森然狰狞,身躯却与寻常鱼类一般无二。望眼一视竟是一虎首鱼身蛇尾的怪物,口中生有两排森森利齿,长约四尺,银光烁烁,嘴边生长数根丈长的黄皮虎须,不时又发出犹如鸳鸯的嘶鸣,黑黄的皮肤异常厚实,却并无粗糙,显得润滑软溜。它那毒蛇似的尾巴立在河面,不住摇摆,双目如同车轮之大,发出凛凛寒光,熠熠地瞪着船头处。

青松并未醒转,气息渐薄,双唇泛白,胸口创伤仍隐隐作痛,倒是血气已止住。正时,已有几只船舟游至这片河域,见一条小舟兀自停在河面,船老大们皆是好奇,再游近一观,竟吓得面如雪色,不寒而栗,原来他们看到那条小舟竟围有多口漩涡,船头下还有一只庞然怪物,暗打了寒噤,有些船仍不怕危机,看着那船头的鱼怪,心想能找准时机除去这妖,却没有真正的人愿意再游近一次。而有些船已渡过这片河域,上去河岸,入城去报告官府。那些停泊在附近的船只纷纷响出一片囔叫,意欲把鱼妖吸引到此,船夫们纷纷攥起斧头,身披上护甲,有些船只竟还装有铁炮,炮筒外还有几担火药,想必以往是为来防御河盗,可没成想今日火炮将要用来杀妖。可那鱼妖根本不理睬附近的人船,双眼珠子一转,仍自滞在船头之下,忽然口吐人言道:“船上的少年想是修道中人,适才方能抵住本仙的“乾元分光金水阵”足有三盏茶的时光,若将他炼化成人丹,本仙的修值定能提升数年,早日成就小罗妖仙。此次亦是本仙出关以来,第一次对人族的杀戮了。”

原来那鱼妖是上古先天生物:虎蛟,修为九万多年月,历过八十九劫,每劫一百一十七年。千年前,从天山方山湖游历于此潇水当中,便已开始闭关修炼,直至今日,见河面上一条舟船,本欲将它打灭,虎蛟却见船中坐有一青袍少年,星目长眉,七尺身长,生有一副豪气,更似修仙之人,心想对付这修仙者,应当先耗尽他的真力,所以方才启动了千虚大阵“乾元分光金水阵”,将青松真力殆尽。虎蛟鼻间呼吐出两股寒气,宛如两条雪龙,飞上船首,两股强浑的寒气瞬时化为一颗蓝莹色丹药,进入青松的嘴巴。二息之后,青松悠然醒转,双目冒着金花,缓缓才消散,起身仰面一看天时,已是午夜,天际渲上一层黄霞美色,异常绚烂,而他的心间却似乎沉甸甸,未经能放下。全身起运一次真力,发觉体内的真力好似被一股莫名的魔力禁锢,无法发动,很是气愤,将仙剑拾起,纳剑入鞘。倏然船下一声鸳鸯也似的鸣叫,青松不禁为之惊骇,闻声急往船头下望,便见到那虎蛟在曳尾张口,不时地鸣叫,青松嗳呀一声大叫而出,吓了一身冷汗,双股战战,不知所措。虎蛟咧开大嘴,好似在哈哈发笑,青松心知是这妖物将自己真力禁锢,又是这妖物适才在河面上发动起异象,心中忿恨不已,可已是无济于事,自己倘若能运转真力,倒还能与之对抗一番的,忖间眼中流下两行热泪,不胜暗伤。

虎蛟见青松暗暗心伤,更加咧嘴发笑。这种无情的生物,甚喜爱做无情的事态,不提。

青松不敢看视船下的庞然妖物,早已将其咒骂一顿,滞立船首,双目茫然。虎蛟嘴巴的长须蠢蠢摇动,倏然伸张而去,抓起青松,青松毫无挣脱之力,只是轻哼数声,被数根长须卷然而出,落入虎蛟的口内。那虎蛟长啸一声,声若巨象,分外轰然,蛇尾伸起,将那条小舟砸个粉碎稀烂。一头遁水下了深处,漩涡,水柱纷纷隐散,潇水河面又是平波无浪,附近船舟上的船夫见船上有一人被鱼妖卷走,已知妖人的法力,纷纷掉头回归南岸,俱心下黯淡。登时潇水出没鱼妖贼怪之事件,震惊整座永州城郡,且住不提。

虎蛟乃是为提升万年修为,用蛟须将青松卷入了自身肚中,欲待入妖府内淬炼为人丹。妖精肚中极为腥臭,立时令人霍乱心身,青松在内大骂不休,闭鼻捂嘴,因无真力提将出来,飞剑亦黯淡无光,无法使得,青松忿恨已极,怒发万丈。虎蛟却是不以为然,一路遁水而下,顿饭时分已来至潇水一处河谷中,但见谷壑奇峻,水藻丰密。一片水流倏然平缓,开出一条三丈宽的水道,道中清澈浚灵,无半点小鱼河虾。虎蛟闷呼一声,声响好似鸳鸯起湖,青灵非常,可惜是个奇丑的巨妖所发出,可令人汗颜。水道间升起一副石门,由金刚神石打就,双目看上可是波光滟滟,照眼生缬。门上浮刻水流大川,猛鲸巨鲨等水怪面图,栩栩生姿,真切十足,水流线条隐有流动之势,倾泻飞虹,投放出金光电舞,虹影矍矍。

虎蛟轻喝一道,石门轧轧向后开出,瞬眼间好似流放出万顷星光,亿点流虹。只是青松住于虎蛟肚内,未能一睹此观此景。水道畔的河藻忽然摆曳,叶面上隐隐出现银亮的芒光。虎蛟化作一团黄色光影,流虹电掣一般窜入石门之中,石门忽是缓缓关下,降入地壤中。随之水道荡漾开去,只是一片迷颠波浪,不久便已消逝尽无。原来那金刚石门乃是虎蛟洞府的进入要口。千年前虎蛟来至此河,便花上一月时景开辟妖府,打造这一扇金刚石门更是费上半年的光景,石料便是从不周山山根之下的磊印湖泽中运赴而来的。

罗京,内城。

却说当日蛇郎被青松所诛杀,罗京全朝震粟,乌剑少主已是得知。当下闻讯怒发冲冠,不胜忿怒,于内城洛云殿钦点三万人马前去城外的各处荒山林泽搜寻青松的踪迹,可终归是一无所获。少主心情更为恶劣可怖,又是在城内颁布七魂追杀令,只需有人者知晓青松下落,立赏五千银两;若是有人者活擒住青松,立赏一万银两。登时,城内妖士蠢蠢欲动,纷纷倾城而出,前赴各地追寻青松踪影,实亦是为了去各地搜刮宝物珠器。一时之间早已声震天下,乾朝朝廷无能昏败,兵部空虚,一名良将也无,君主荒淫寻乐,于都城大造鹿台,北筑碉堡长城,耗费无数民膏民脂,岂有气力与魔兵对抗,只得日常间睁一眼闭一眼,让这些魍魉魔鬼一路洗劫九州,这且今后再提。其中“冥魔七煞”中的六煞:虎郎、狸郎、狐郎、雕郎、鹿郎、婴郎得知蛇郎身死讯息,比那少主更为恨忿,同时对青松暗中生惧,但六煞又想若合自家兄弟之魔力,定能擒杀封住青松,为自己弟兄雪恨,遂六煞也出了罗京,分别乘御各自法宝,沿北面官道而驰。一日之内,倒也飞行了六百多余里,来至永州城郡南面所管辖的九徽乡处,先于九徽乡较荒僻的山麓中开辟一座妖府,展用炼魔法宝召出百只飞鸦兵,此些飞鸦兵有御火之能,吞鲸之术,嘴中含有火云妖珠,可喷出三味烈火,将周围方圆十里的山地烧为墟烬。飞鸦身形高下有六尺三寸,如同成人,通体赤红,两翼间微泛有蓝光,薄如蝉翅,额面中有一方银色残月形的印画。瞬时振翼。飞行起来,飞速可称上穿云御风,迅猛非常,飞鸦兵哗地一阵齐飞离了洞府,朝四方八面翱翔而去。六煞见魔兵飞去,站立哈哈狂笑数声,其中为首的虎郎狞声道:“当年苍日老魔所用七百七十七道鬼魄炼化出的‘陰魈天魔法物’果然妙用非常,这些只飞鸦兵行速神迅,定能替咱们探索到那小儿的下落。”虎郎话音落下,其他五煞纷纷是狂笑不止。少时,洞府传出一片石屑迸塌之声,六煞闻声赶忙回首,见一处方圆三尺的小洞穴中射出一条橘黄色光华,光华亮度正盛,落地后一阵威力的震动,六煞着实惊骇不少,齐齐使出各自御防法宝,登时前方土尘石屑如莽沙瓦片般纷飞,随之弥漫全场,分不清楚何处方位,雕郎当道大喝一声,化为原形,乃是一高下二丈,碧羽铁翎的大雕,一对火眼放出方圆六尺的红光,十分逼眼,射将去时已是把土尘石屑穿透一般,有撤散之迹,色泽开始呈白,愈来愈淡。

土霾中现出一方五丈身围的巨型大影,撑抵府顶,甚是巍然,六煞却不忿不惊,雕郎长鸣一声,双翼一束,两道旋风从翼尖中击将而出。雕郎向来是心辣手段极恨的角色,从不与对手留下余地,是以这两道旋风魔力十足,暗藏阴雷厉电,若稍一打到凡人,立时会眼眩脑震,直至双目失明,脑门涨破而死亡。两声轰然巨响,旋风已打上前方那团大影前,只见黑魆魆的大影发出千道乌芒,细如蛛丝,深入旋风风眼之内,隐间好似响动数阵猛吼及尖厉之声,犹挟带猛虎嚎林,鬼魈厉啸,末时顿如同金鸣交织,双锋决斗一般,动静正难解难分,登时风速大振,地面石屑不止地震跃抖动,两团旋风合二为一,虎啸连阵,周边的石缝震抖异常,均冒腾出丝丝黑气,显然此地下早已些久时日被魔气亵渎,如今受风力这些陰秽地息统统引出。狐郎,狸郎见情势难分胜败,恐洞府受了牵动,坍塌下来,这可不是甚么好事,分别祭出两方魔宝,一类是一杆山魈鬼魔幡,一类是一通明魔镜,似晶又不像,似玉亦不同。周边镶嵌诸多银饰琉纹,十分绝美。二宝立时使将出来,引得四方阴息往来,鬼厉魔啸,气氛甚为可怖起来。山魈鬼魔幡悬在一丈高处,通明魔镜立于洞壁前,纷纷放出无数鬼火尸煞,白骨妖雷打将旋风之中。少时,轰隆巨响连连不绝,洞府满道疮痍,壁面出现些许道深穴,黑气仍不止冒出,旋风最后冷啸一阵,突兀一顿爆响,无数风流向四外空间回旋,直至消散。狸郎的魔镜泛射出百顷银幕,已罩满洞府,如同广寒冷宫,琼丽滢美。再看那团大影面容渐渐显出,原来是一只庞大的虬龙妖仙,四掌不住连击,震得地面洪响不断,此响足以令人耳目失聪,心胆俱裂。这只虬龙浑身金黄无比,表皮生有无数片金鳞,下体共有四掌,正掌面呈白,反掌面则是土黄色彩,每掌足足是车轮大小,生长四根银色长獠,扎入地壤,甚是狰狞。从外方看,地龙通体黄灿灿一团,除了两只井盖大的眼目,放射寒光,给人以尊严魁伟之感,此只虬龙妖仙乃是本地转世妖道,法力无穷,这九徽乡的地下百丈皆是它的地盘,今日六煞独擅开辟一处洞府,惊动正是闭关潜修的虬龙,遂才动怒前来,要拿这六煞是问。六煞并不知此妖的真实修为,以为只是一只止修行数十年的成妖之物。

虎蛟乃是为提升万年修为,用蛟须将青松卷入了自身肚中,欲待入妖府内淬炼为人丹。妖精肚中极为腥臭,立时令人霍乱心身,青松在内大骂不休,闭鼻捂嘴,因无真力提将出来,飞剑亦黯淡无光,无法使得,青松忿恨已极,怒发万丈。虎蛟却是不以为然,一路遁水而下,顿饭时分已来至潇水一处河谷中,但见谷壑奇峻,水藻丰密。一片水流倏然平缓,开出一条三丈宽的水道,道中清澈浚灵,无半点小鱼河虾。虎蛟闷呼一声,声响好似鸳鸯起湖,青灵非常,可惜是个奇丑的巨妖所发出,可令人汗颜。水道间升起一副石门,由金刚神石打就,双目看上可是波光滟滟,照眼生缬。门上浮刻水流大川、猛鲸巨鲨等水怪面图,栩栩生姿,真切十足,水流线条隐有流动之势,倾泻五彩飞虹,投放出金光电舞,虹影矍矍。

虎蛟轻喝一道,石门轧轧向后开出,瞬眼间好似流放出万顷星光,亿点流虹。只是青松住于虎蛟肚内,未能一睹此观此景,不然会立时能喜奋异常,可会忘记身处险境的忿恼。水道畔的河藻忽然摆曳不止,叶面上隐隐出现银亮的光芒。虎蛟顿然化作一团黄色光影,微微一晃,流虹电掣一般窜入石门之中,石门忽是轧轧关下,降入地壤之中。旋即水道波纹徐徐荡漾开去,只是一片淼淼茫茫,不见五尺。少时便已消逝尽无,水清波明。原来那金刚石门乃是虎蛟洞府的进入要口。上千年前虎蛟来至此河,便花上一月时景开辟此间妖府,打造这一扇金刚石门更是费数年之光景,石料乃是从西域不周山山巅之上的断壑之中运赴而来的。

罗京,内城。

却说当日蛇郎被青松所诛杀,罗京全朝震粟,乌剑少主已是得知。当下闻讯怒发冲冠,不胜忿怒,于内城洛云殿钦点三万人马前去城外的各处荒山林泽搜寻青松的踪迹,可终归是一无所获。少主心情更为恶劣可怖,又是在城内颁布七魂追杀令,只需有人者知晓青松下落,立赏五千银两;若是有人者活擒住青松,立赏一万银两。登时,城内妖士蠢蠢欲动,纷纷倾城而出,前赴各地追寻青松踪影,实亦是为了去各地搜刮宝物珠器。一时之间早已声震天下,乾朝朝廷无能昏败,兵部空虚,一名良将也无,君主荒淫寻乐,于都城大造鹿台,北筑碉堡长城,耗费无数民膏民脂,岂有气力与魔兵对抗,只得日常间睁一眼闭一眼,让这些魍魉魔鬼一路洗劫九州,这且今后再提。其中“冥魔七煞”中的六煞:虎郎、狸郎、狐郎、雕郎、鹿郎、婴郎得知蛇郎身死讯息,比那少主更为恨忿,同时对青松暗中生惧,但六煞又想若合自家兄弟之魔力,定能擒杀封住青松,为自己弟兄雪恨,遂六煞也出了罗京,分别乘御各自法宝,沿北面官道而驰。一日之内,倒也飞行了六百多余里,来至永州城郡南面所管辖的九徽乡处,先于九徽乡较荒僻的山麓中开辟一座妖府,展用炼魔法宝召出百只飞鸦兵,此些飞鸦兵有御火之能,吞鲸之术,嘴中含有火云妖珠,可喷出三味烈火,将周围方圆十里的山地烧为墟烬。飞鸦身形高下有六尺三寸,如同成人,通体赤红,两翼间微泛有蓝光,薄如蝉翅,额面中有一方银色残月形的印画。瞬时振翼。飞行起来,飞速可称上穿云御风,迅猛非常,飞鸦兵哗地一阵齐飞离了洞府,朝四方八面翱翔而去。六煞见魔兵飞去,站立而起,狂笑数声,其中为首的虎郎狞声道:“当年苍日老魔所用七百七十七道鬼魄炼化出的‘陰魈天魔法物’果然妙用非常,这些只飞鸦兵行速神迅,定能替咱们探索到那小儿的下落。”

虎郎话音落下,其他五煞纷纷是狂笑不止。少时,洞府传出一片石屑迸塌之声,六煞闻声赶忙回首,见一处方圆三尺的小洞穴中射出一条橘黄色光华,光华亮度正盛,落地后一阵猛地震动,六煞着实惊骇不少,齐齐使出各自御防法宝,登时前方土尘石屑如莽沙瓦片般纷飞,随之弥漫全场,分不清楚何处方位,雕郎当道大喝一声,化为原形,乃是一高下二丈,碧羽铁翎的大雕,一对火眼放出方圆六尺的红光,十分逼眼,射将去时已是把土尘石屑穿透一般,有撤散之迹,色泽开始呈白,愈来愈淡。土霾中现出一方五丈身围的巨型大影,撑抵府顶,甚是巍然,六煞却不忿不惊,雕郎长鸣一声,仰首翘尾,双翼一束,两道旋风从翼尖中击将而出。

雕郎向来是心辣手段极恨的角色,从不与对手留下余地,是以这两道旋风魔力十足,暗藏阴雷厉电,若稍一打到凡人,立时会眼眩脑震,直至双目失明,脑门涨破而死亡。轰然两声巨响,旋风已打上前方那团大影前,只见黑魆魆的大影发出千道乌芒,细如蛛丝,深入旋风风眼之内,隐间好似响动数阵猛吼及尖厉之声,犹挟带猛虎嚎林,鬼魈厉啸,末时顿如同金鸣交织,双锋决斗一般,动静正难解难分,登时风速大振,地面石屑不止地震跃抖动,两团旋风合二为一,虎啸连阵,周边的石缝震抖异常,均冒腾出丝丝黑气,显然此地下早已些久时日被魔气亵渎,如今受风力这些陰秽地息统统引出。狐郎,狸郎见情势难分胜败,恐洞府受了牵动,坍塌下来,这可不是甚么好事,分别祭出两方魔宝,一类是一杆山魈鬼魔幡,一类是一通明魔镜,似晶又不像,似玉亦不同。周边镶嵌诸多银饰琉纹,十分绝美。二宝立时使将出来,引得四方阴息往来,鬼厉魔啸,气氛甚为可怖起来。山魈鬼魔幡悬在一丈高处,通明魔镜立于洞壁前,纷纷放出无数鬼火尸煞,白骨妖雷打将旋风之中。少时,轰隆巨响连连不绝,洞府满道疮痍,壁面出现些许道深穴,黑气仍不止冒出,旋风最后冷啸一阵,突兀一顿爆响,无数风流向四外空间回旋,直至消散。狸郎的魔镜泛射出百顷银幕,已罩满洞府,如同广寒冷宫,琼丽滢美。再看那团大影面容渐渐显出,原来是一只庞大的虬龙妖仙,四掌不住连击,震得地面洪响不断,此响足以令人耳目失聪,心胆俱裂。这只虬龙浑身金黄无比,表皮生有无数片金鳞,下体共有四掌,正掌面呈白,反掌面则是土黄色彩,每掌足足是车轮大小,生长四根银色长獠,扎入地壤,甚是狰狞。从外方看,地龙通体黄灿灿一团,除了两只井盖大的眼目,放射寒光,给人以尊严魁大之感,此只虬龙妖仙乃是本地转世妖道,法力无穷,这九徽乡的地下百丈皆是它的地盘,今日六煞独擅开辟一处洞府,惊动正是闭关潜修的虬龙,遂才动怒前来,要拿这六煞是问。六煞并不知此妖的真实修为,以为只是一只正修行数年的小妖怪物。

狐郎双手掐诀,高处的鬼魔幡霍然腾起,登时阴风惨惨,扑飞将来,朝虬龙身处一打而上,虬龙猛吼一声,口吐人言道:“汝等小妖扰犯本座修炼,今时便要付出灭亡的代价!”说着,前身二掌伸张而出,将飞打来的鬼魔幡一把接握住,双掌一捏,鬼魔幡“咔嚓”一声化作一股乌气,虬龙的双掌一合,掌间升出一方金印,金印上雕铸一头青狮恶兽,面目狞悍,颇有凶威。肋下生有双翼,这双翼是用黄金所造,足有四五寸长,金辉流转,颇为耀目。狐郎见自个魔宝被虬龙掐碎,一时怒发冲冲,发啸一声,朝虬龙身处扑将去,虬龙并无慌乱,后掌微微一翘,扬出两团土尘,身体前倾,张口开喷出两枚紫黑妖火,飞打而去,将扑来的狐郎左右身体缠围住,狐郎哀嚎一声,身上衣料烧为灰烬,纷飞落地,顿时化为原形,是一只雪毛红尾的千年白狐,卧地足有六尺长,前胸及尾部开始冒出黑烟,皮毛裂开,露出血肉,狐郎最后轻吟一声,双腿一动后,便断去生息。金印化作一道金电,升空而去,印上的青狮竟是活生生的生物,长到三丈,张出大口怒吼一阵,其余五煞立时已呆在当场。青狮背后的双翼金芒大涨,比狸郎的魔镜泛发的银光更为耀眼,双翼翩翩飞将开去,犹似一只金蝶,射出五团烈火,将狐郎的尸身烧成一团白灰,又不知何处来的一股罡风,将白灰一把吹散。狸郎气得不行,化作原形,原来乃一只杏红色的千年野狸,狸尾比它自身还长六寸,朝魔镜嚎呼一声,魔镜周边银饰隐隐发动流水之势,喷发出十多顷水幕,镜面中闪出一面鬼画,画中厉鬼飞将下来,同水幕交融一道,水色竟变化为猩红色,犹似血水,甚是恐怖。一边婴郎冲虬龙暴喝一道:“小妖,休要猖狂,今时便教汝为我狐弟赔命!”说时,双目泛红,一头的银发犹如拂尘,延伸至丈八之长,垂至地面,怀中幻化出一只血婴,樱口朱唇,约莫三尺大小,血婴生有三只眼瞳,一只赤色竖瞳嵌在额面,不时眨动,颇为妖异。虬龙见四方的妖敌纷纷发动魔法,气愤异常,口吐人言,对着婴郎喝骂道:“汝等一帮狗气妖道,本座修真万年,取汝等性命不足余力。”只看那水幕忽然奔泻,却无一滴一亩落到地面,悬在地上五尺处,好似隔界,平直流动,少时流至虬龙的身处,虬龙猛吼一声,道:“汝等如此小技本座只须三息时间便破去。”说罢,前蹄倾前一踏,一阵石尘飘荡而起,洞府的左右壁面上开出十多道门户,门户中飞舞出数只尸煞,以及百只黑金毒蜂,蜂披湛湛乌甲,一只只荡在上空,蜂刺长有五尺,足以将人之喉咙刺穿,尖上有阴煞剧毒,无味无形,若须沾上一点便将立时死亡。

此时,气氛甚是凝重,六煞都似乎倾尽全力,欲将这只虬龙斩杀,只是这虬龙乃是妖中修真之人,况且已然成就妖仙,对六煞很少蔑视,完全不放在胃口上,遂没尽真正能力与其对抗。那些黑蜂放出刺来,如同是道道黑色闪电,尸煞张出厉口,喷出一团团乌色光华,形成一片乌魆魆的大华盖,将冲泻来的水幕止住,蜂刺穿过那层层的血色水盾,顿时如同势如破竹,那水幕遭华盖一止,又被蜂刺一一打破,已开始退缩,退到狸郎的前处,狸郎早就愤恨不已,见识到那妖仙的厉害,不再继续斗法,已伤了自己大量魔力,遂退后而去,化作人形,将魔镜法宝收回,血水顿缩小成一小团,好似血泪,浮空炸裂成数朵血雾。虎郎心有余悸,但生性好胜勇猛,见狸郎败退,唯恐那妖物在施展更强魔法,凶晴一瞪,虬龙丝毫不以为然,指引毒蜂先朝着婴郎身前打去,婴郎见黑蜂为数众多,安生惶惶,祭出怀中血婴,血婴胸口好似一枚赤色光球旋动,将四方俱照映成血红色。末时,血婴飞将出去,银发舞动,将漫天飞来的毒蜂一一缠绕殆尽。却说虬龙撕扯下自身的一条龙筋,鞭打向血婴,血婴见来者如同一道银河,正怔住之时,龙筋鞭到血婴胸口,那枚光球不住颤动,最终消灭,血婴诡笑一声,化作一团蒙蒙赤烟,登时灰飞湮灭。虎郎已是忍耐不住,嚎叫一声,化作原形,张出四口利爪,一张利嘴,在虬龙面前霍霍使出几次,虬龙却装作无视,愣得被其一砸,血水立时喷出,流经满地,悲啸一声,四爪及身体瘫了下来,一动不动,已然断去生息。

且说其他四煞见自己大哥已死,悲愤不已,齐声喝道:“小泼妖,快快纳命来!”说罢,各自引出魔宝,砸向前处的虬龙天灵,玉枕,昆仑,华盖四道命穴,虬龙不畏,抬出双掌将魔宝收归自己的“方储”中。四煞哀啸一声,又是大骂个不休,不成想在此竟遇上这如此的妖贼,而且又死了二煞,虽心在自悲,妖人的心还是与凡人不同,只是悲哀几分,便已脱离了悲痛,正想诡计。

再说虬龙将魔宝收归自己,竟又放出。原来这四煞的魔宝在虬龙“方储”已是再次淬炼魔化一番,更具杀伤之力,戾气亦是增持不少,径直化成四道乌光飞砸向四煞,顿然轰隆隆地一片巨震,府地的顶上泻下无数块的巨石,地面裂出百道罅隙,不成模样。四煞不知何时早已化灰湮灭,虬龙狂吟一声,体表上的巨大金鳞闪烁光亮,将整身好似都统统护罩住了。

正时,这间地下府地早已被巨石填满,只是留下一方空间,便是虬龙的周身这边。虬龙哈哈诡笑道:“这四只妖人修为也极高,待我吸食了它们体内魔髓,得它们魔力修为。”言毕,虬龙双鼻微微一吸,只看那对面石缝中溜出四道蓬蓬乌烟,略带紫气,俱被虬龙吸入鼻中。至此,“冥魔七煞”七妖俱已死亡,此方世界已减去这等的祸害,亦可看出这七妖与虬龙妖仙的修为之间的距离悬殊,不晓得今后天下若知这令人恨之入髓的七煞已除,是何等的惊憾。虬龙身下开出一条一丈宽的暗道,虬龙化作光华钻入暗道之中,去往地心潜心历练七七四十九年,成就一名凡界妖仙,造了几段人间洪福。这段往后再叙。

未知如何,下回分解。

(第四回?终)

散人曰:凌昭原本章回中错将“潇水”道成“潇河”,实乃才疏学浅也,昨日凌昭复看了一回地图,方知有错误,些须的懊悔,立马改了。本人亦感欣慰,因凌昭较真十足,力叙一部传世之书来。本回末“冥魔七煞”同“虬龙”皆不必体,此乃是填坑之举。本回前所写青松与蛇郎之斗,实大有意味,非呻吟耶。中间部分写青松来至潇水之所遇劫难。

盖本回分为三段,以“回首,回中,回末”也。回末虬龙遁土而去,作者言“往后再叙。”狡猾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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