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下手中已经断去的剑,雽云生大口喘气地坐在草地上,抹了抹汗,道:“老师,你还是这么强,为什么我感觉怎么提高剑术都无法超越您?甚至觉得您的剑术越来越高不可攀……”
朴素桂轻轻一笑,道:“为师教你练剑,并不是让你超越我什么,而是喜欢你提升自身的剑艺。”
说着,朴素桂又道:“剑之道遥远漫长,谁也不敢称功成名就,道无止境,是必然的,我们不需要以谁为目标,努力提升自己,不就好了。”
雽云生躺在草地上,望着晴朗的天空,心中记住朴素桂的话,又不由对剑起了各种年头,此刻天边一朵云都能被他看作一把剑。
朴素桂捡起短剑,拿出一张白布,将剑断下来的部分和剑柄包裹在一起,神情陈恳,动作温柔。
“你要记住,剑有灵性,就如这把剑跟随我们多年,你一直用它在与为师练习,对它,你要心存感激,哪怕它此刻已成断剑,但恰恰是它的付出才有你今天的剑艺。”朴素桂一脸认真地对着雽云生道。
雽云生看着被细心包裹起来的短剑,问道:“剑怎么会有灵性,就算有,也必定是神兵利器,这种凡夫俗铁打造出来的,能有什么灵性?”
“剑的灵性,不是表现在材质上,更重要的是外部因素,铸剑之人对剑的付出,每一滴汗水夹着有力的淬炼,已经第一步让剑有生出灵性的可能,而后,剑者对剑的爱惜,让剑发挥出百分百的价值,就更加让剑有机会生出灵性,它,会在心中感激你,因为你实现了它为剑的价值,就如人有限的生命,却可以绽放无限的光彩……”
“而要是用珍贵材质打造的剑,落入不懂剑的人手中,用完就收,随便丢弃,只会让剑越发麻木,成为真正的杀人利器,无情的剑最可怕!而有情的剑最强!”
朴素桂也盘坐在草地上,徐徐道来,指点雽云生,表达自己对剑的种种看法。
惜剑,爱剑,敬剑。
乃一名合格的剑者应具备的优良品质,朴素桂希望将雽云生培养成一名真正的剑者,也不枉剑之天子的天赋,所以不辞劳苦地灌注各种道理。
“好吧,老师,我会谨记在心的。”雽云生问道。
朴素桂点头应了,便和他来到他们乘凉的大树后面,在树根处挖了坑,将包裹白布的剑埋在下面,再平复土地。
“我们日复一日在这里练剑,这里,对它而言是最好的归宿。”朴素桂喃喃道,目中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慈悲,是对剑逝去的悲,对葬剑的慈。
“对了,你父亲要你随为师进城里一趟,顺便涨涨见识。”神态恢复正常,朴素桂缓缓道。
“真的吗?太好了,我早就憋坏了,恨不得马上去城里……”
……
丰来城,乃距离翠环山最近的一座城池,规模中等,约莫五十万居住人口,近百万人流量,算是这一带的经济命脉了。
换上白色干净旅服的朴素桂一派儒雅,带着独特的淡雅气质,一手摇扇,而旁边的雽云生可就没有那么快活了,他要负责背他们两的行李和一大米袋不知道装什么东西,特别重,硬邦邦的,好像什么石块。
不过看雽穆天出门前的交待,应该不是什么石头,可能是某种矿物,好像是在翠环山挖出来的。
好在这些年朴素桂对于他的肉身有过苛刻的训练,经常让手脚绑着沙袋跑步,做各种激烈的运动,不过每次都是点到为止,朴素桂没有让雽云生超负荷,毕竟他身体还在发育中,过分的压力只有影响身体健康。
而现在雽云生已经十七岁,距离当初家族测量,拿到鳞戒,翠环山异变等事件已经过去五年了。
按照大唐王朝颁布的法律规定,男女满十六岁皆为成年,十七八岁已经可以到社会上走动,自给自足了。
可雽穆天还舍不得他出走,一直留到现在,不然以雽云生现在的武艺,闯荡江湖不成问题。
雽云生心中想着,而他们已经来到城门处了。
东土大唐开国皇帝唐太祖结束天地割据混乱的局面,历尽万年,天下太平,日渐繁华灿盛,商品贸易以至海外,农民有田有地,人人得而安之,所以大多城池没有查检,他们顺利地进入丰来城。
街道两边店铺林立,人声鼎沸,熙攘非凡,不愧为这一带的经济中心。
“新鲜出炉的大肉馒头呀,香喷喷的,十铜钱一个咯……”
“白白胖胖的大白菜呀,买一送一,绝对划算……”
街头小摊各显口艺,努力拉拢客人,彼此互相争斗,却又秩序井然,没有谁敢越界,也没有那种土流氓出来收什么保护费,按照一个路人的说法,还得仰仰赖城主的尽心打理。
自大唐以后,天下分九州,继承古时的“九土”,九州各分九郡,每郡自分九县,没县城乡数目不一。
每城设一城主,往往由城里势力家族来担任,为期任,不可世袭,因官位为朝廷所有!
而丰来城算是中型城池,城主也是由方圆百里大族黄家来担任,因黄家乃地头蛇,暗中操作之下,城主之位一直把握在黄家手中,世受朝廷俸禄。这点手段在一些地方屡见不鲜,但到大城就不一样了,有朝廷检察使从旁督促!
转眼,他们师徒二人就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来到一间客栈歇脚,店小二多看了雽云生和他身后的巨大包裹几眼,暗自惊奇,这年轻人居然背的动这么大的包裹。
确实,虽然当下尚武之风盛行,但像雽云生这种能背几百斤的年轻人可不多,有也是些修道之人。
“店小哥,来两碗凉茶,两碗米饭,一道青菜,一碟腌肉……嗯,差不多就这些。”朴素桂对店小二道,语态客气,并没有为客的傲慢语气,但不失气度,店小二吆喝一声接应后,便到客栈后堂。
这间客栈叫“福来客栈”,名字取得倒是吉利,算上二三楼摆设近几十张桌子,此刻尽六七成桌子坐着客人,彼此交谈着,显得热闹非常,雽云生一脸惊奇地东张西望,要不是他长得高大,十七岁已经一米七多,外加清秀,恐怕早就有人嗤笑他没见识。
朴素桂只是笑了笑,没有让雽云生克制什么,此行,也是要让雽云生放松一下,不用为修炼而苦。
“客官,请慢用。”
很快店小二就把刚刚点的菜都送了上来,但不是一开始那个店小二,这中间已经换了人,毕竟店面那么大,客人又这么多,应该是分招呼客人和上菜两种工人。
没有多想,雽云生搓了搓手,在裤子上抹了抹。
朴素桂也轻拭了下手,也动筷吃饭。
凉茶清甜苏凉,很可口,青菜嫩而不苦,腌肉嚼劲十足,简简单单的菜色,雽云生和朴素桂吃出了属于城里的味道,不是东翠村那种特有的农村味道。
正当雽云生两人吃的正酣时,楼上,第七层,也就是最高一层,掌柜的居所,其下三层是客房,三层用餐。
一名在柜台算账的伙计向坐在大师椅上的掌柜汇报上个月的经营情况。
“嗯,等下黄家一位少爷要来本店,第三层已经打理好了吧,还有一些少爷邀请的名流豪少也会到场,你要好生伺候,现在先去换下衣服吧。”身材一度发福的店掌柜悠悠道。
店小二领命离开,他才撑着身子站起来,懒洋洋地舒展下肥胖的身子,勒了勒裤子,才摇头晃脑自语道:“这个少爷听说最纨绔,希望不要惹出什么麻烦,我就盼时间过得快些,送走这祖宗啊。”
就在朴素桂去柜台前结账时,雽云生也吃饱力足,背起硕大的包裹。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一阵吵闹,一群人径直走进来,一群打扮好似达官贵人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为首之人更是趾高气昂,对着身边一名身穿黑裙,神色高冷的年轻女子不断吹捧,无视几个店小二的招呼,作势就要上楼。
刚好,雽云生他们的桌子在楼梯附近,因为楼梯那里的一个角落不会有人路过,正好可以放巨大包裹。
就在雽云生背起包裹,背对径直走来的那群人。
为首之人目光随意一撇雽云生的,没有在意,以为雽云生会乖乖让路,结果,却人大跌眼镜。
雽云生因为没有注意,身子一后退,硕大的包裹直接挡在楼梯口,而那群年轻人中为首的一位,身穿华袍,器宇轩昂的年轻人因为顾着讨好旁边的高冷女子,完全没有想到有人会挡他的道,所以,悲剧就发生了。
那名少爷直接侧着脸撞上雽云生包裹,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更让人揪心的是他撞上的好像是什么坚硬的东西,脸因冲击力而扭曲,原本还算清秀的脸此刻显得有些滑稽,眼神凸显,他的表情先是惊愕,而后是如火山般的怒火燃燃升起。
在场众人无不变色,整个客栈为之寂静,所以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不知道做错什么,一脸无辜的雽云生,周围安静地只剩下那名少爷暴怒的急喘声。
就连那名自从进来就正眼都没看过任何人的年轻女子,也惊讶地地看着雽云生。
雽云生也看向她,第一感觉就是真美,很好看,简直可以是梦中情人了。
雽云生心中胡乱想着,不由笑出声。
不得不说,他傻乎乎地对高冷女子嘿嘿傻笑的样子成功引爆了这位少爷。
他奶奶的,挡了老子的路还撞了老子,没有道歉的意思,还敢对老子的女人……未来的女人动歪脑筋!
奇耻大辱啊!
这位少爷深感自己的尊严遭到无限打击,显然被激怒地已经失去理智,更何况他地位尊贵,黄家更是大族,身为少爷,对待这种在他看来就是乡巴佬的小人物哪里还需讲究什么先礼后兵。
直接一脚踹向雽云生胸口,他心中怒笑:蠢东西,背那么大包裹,看你怎么躲少爷我暴怒一脚。
就在众人以为雽云生会被踹倒,甚至踹飞,心中已经开始默哀时,雽云生的动作再次让众人惊愕。
“一边凉快去。”雽云生目光依旧看着女子,看得人家不敢再直视他时,眼角一个鞋印在眼眸中放大,当即就惊了!
出于维护自身安全和在美女面前保持潇洒的形象的目的,雽云生觉得有必要拿这只脚的主人来树立自己高大的形象,于是乎!
果断抽出一脚,雷霆之势,反踹向那名少爷,大概是少爷腿短一下的缘故,还没等他脚踢到,雽云生的脚就先一步如风般迅猛地踏在胸口。
先是感觉如滔天巨浪般的压力,然后便是一阵风环绕在身边,胸口传来的压力让他一时喘不过气,好像有点头晕,他想,咦?为什么周围的画面闪得那么快…
砰的一声,那名身穿华服的少爷被雽云生一脚踹飞,印在墙上,不过没什么大碍的样子,就是看起来像是喝醉了,迷迷糊糊地指着雽云生,哆嗦道:“你个……你个混东西……居然……敢踹你少爷我……?!”
看他样子,雽云生到觉得什么不好意思的,看他那收缩的衣服,应该内部裹着宝甲之类,这一脚对他想来没什么伤害,但还是走过去把他扶了起来,拍拍这里,摸摸那里,弄得少爷一脸鸡皮疙瘩。
然后不再多看气的说不出话的少爷,而那名少爷显然异常激动,满腔悲愤溢于言表,冲过去就要跟雽云生拼命,谁知雽云生刚好转过身,背上的巨大包裹再一次打在少爷脸上,这一下,周围愣住的人惊醒过来,各种尖叫各种惊呼。
“少爷,没事吧。”
“少爷少爷,您小心点。”
几个随从小心扶起少爷,也跟着怒目视雽云生。
“好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居然跟无视我们家少爷,你不知道这位爷可是方圆几百里内的大族黄家的五少爷吗?”
“对少爷如此无礼还寸进尺了!!”
雽云生本想问眼前这位姑娘的芳名,话还没说出来,听到几个人的狠话,不由皱了皱眉头。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