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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宋史(13)

粱兴会合太行山忠义社民兵和两河地区的英雄豪杰等人,同金军屡战屡胜,极大地震动了中原地区。岳飞上奏说:“粱兴等人渡过黄河,那里的民众愿意归附朝廷。金军接连战败、兀术等人都命令当地老百姓向北迁移,这正是中兴宋朝大业的好机会。”于是岳飞进军朱仙镇,在距离汴京只有四十五里的地方,与兀术对峙布阵。他派遣勇将率领背嵬军五百名骑兵奋勇冲击,大破金军,兀术无奈逃回汴京。

岳飞命令陵台令巡视察看皇室陵墓,并加以修葺整治。

早先,绍兴五年,岳飞派遣粱兴等人散布朝廷的恩德,招纳结交两河地区的英雄豪杰。

山寨中的韦铨、孙谋等人收缩兵力固守山寨,以等待宋军的到来;李通、胡清、李宝、李兴、张恩、孙琪等率众来归附。金军的动静、山川的险要,岳飞一时都了如指掌。磁、相、开德、泽、潞、晋、绛、汾、隰等州府的所辖地区,都约定日期同时起兵,与宋军互相呼应。他们所打出的旗帜以“岳”字为号,百姓拉车牵牛,装载着粮草赠给义军,顶盆烧香迎接宋军的人群,挤满了道路。自燕京以南,金朝的号令不能贯彻执行,兀术打算强迫壮男充军以抗拒岳飞,整个河北地区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前往。兀术于是哀叹道:“我朝自从兴起干北方,还没有遭到过像今天这样的惨败。”金朝将领乌陵思谋向来号称凶暴多谋,也不能制服他的部下,只能劝谕他的部下说:“不要轻举妄动,只等到岳家军到来时便投降。”金军统制王镇、统领崔庆、将官李觊、崔虎、华旺等人都率部投降,以致于金禁卫龙虎大王的属下高勇等人,都秘密接受了岳飞的旗号,从北方前来归降。金军将军韩常打算率部五万人归附。岳飞非常高兴,对部下说:“长驱直入金朝老巢黄龙府,我同诸位将领一起开怀痛饮!”正当岳飞在短期内就要渡过黄河北进时,秦桧却要放弃淮河以北地区,他暗示台谏官奏请高宗命令岳飞班师回朝。岳飞上奏说:“金兵士气沮丧,全部抛弃了辎重,急忙渡过黄河北逃,各地豪杰闻风响应,我军士兵拼死效命,这样的时机不会再来,难得的机会不应轻易放过。”秦桧知道岳飞志向坚定,于是先请求高宗让张俊、杨沂中等人率军回师,然后说岳飞孤军深入不能久留,请求下令班师。朝廷一天之内连下十二道金牌,命令岳飞南回,岳飞愤慨流泪,面朝东方再拜说:“十年的努力,毁于一旦。”岳飞率军南撤,民众拦住他的马失声恸哭,诉说道:“我们头顶香盆、运送粮草以迎接官军,金人全都知晓,相公一走,我们就会被杀得鸡犬不留啊!”岳飞也悲痛哭泣,取出诏书对他们说:“我不能擅自留下。”民众的哭声震撼原野。岳飞停留五日等待百姓随他迁移,随他南下的百姓多如集市上的人群,岳飞急忙上奏以汉水上游六个州府的空闲之地来安置他们。

正当兀术放弃汴京准备北逃时,有一个书生拉住他的马说:“太子不用走了,岳飞将要退兵了。”兀术问道:“岳飞以五百骑兵击败我十万大军,汴京民众日夜盼望他前来,怎么能守得住呢?”书生回答说:“自古以来没有权臣在朝廷内把持大权,而大将能在外建功立业的事例,岳飞也不能幸免。”兀术明白了,于是留在汴京。岳飞大军既已撤归,原来所收复的州县,又全部丢失了。岳飞极力请求解除自己的兵权,高宗没有同意。岳飞从自己的住处入朝觐见高宗,高宗问他有何要求,岳飞除了拜谢别无他求。

绍兴十一年,间谍报告说金军分兵渡过淮河南侵,岳飞请求会合各位将帅的部队击破敌人的进攻。兀术、韩常和龙虎大王迅速来到庐州,高宗催促岳飞率部应战,共写了十七封信。

岳飞估计金人举国南侵,巢穴必然空虚,如果能长驱直入汴京、洛阳,金军必然疲于奔命,可以坐待敌人失败。当时岳飞正患风寒咳嗽,竭力支撑病体行动,又害怕高宗急于退敌,就上奏说:“我军如果直捣敌人空虚的地方,势必能获得胜利,如果由于敌人就在附近,没有空闲图谋远方,我请求亲自到蕲州、黄州,以商议进攻退敌事宜。”高宗得到岳飞奏章十分高兴,赐给岳飞书信说:“你正患风寒,仍然为我操劳,为国家而忘记自己,谁能像你这样?”岳飞大军进到庐州,金军望风而逃。岳飞回军舒卅l等待命令,高宗又赐给岳飞书信,认为岳飞小心恭谨,不擅自进退十分得体。兀术攻破濠州,张俊的部队驻扎在黄连镇,不敢前进;杨沂中中了敌人的埋伏而失败,高宗命令岳飞率部救援。金军听说岳飞来了,又逃走了。

这时宋金两国和议已经签订,秦桧害怕岳飞反对自己,便密奏高宗召回三位大将论功行赏。韩世忠、张俊已回到朝廷,只有岳飞后到,秦桧又使用参政王次翁的计谋,等待岳飞六七天时间。岳飞到后,任命他为枢密副使,位在参知政事之上,岳飞坚决请求交还兵权。

五月,高宗又诏令他同张俊一起到楚州部署边防,率领韩世忠的部队驻守镇江。

当初,岳飞在各位大将中年纪最轻,从一个小校提拔起来。多次建立显赫战功,韩世忠、张俊心中不服,岳飞委屈自己居于他们之下,幕僚中年轻气盛的人劝岳飞不要过于谦恭退让。金军进攻准西,这里本是张俊负责的地区,张俊开始时不敢迎敌,所以没有立功。

岳飞闻命后立即行动,解了庐州之围,高宗授予岳飞两镇节度使之职,张俊更加感到耻辱。

杨幺平定之后,岳飞赠给张俊、韩世忠每人一艘楼船,武器装备齐全,韩世忠十分高兴,张俊反而记恨岳飞。淮西之战时,张俊以前方缺粮恐吓岳飞,岳飞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前进。高宗赐信褒奖,说:“转运粮饷非常艰难,但你却不加顾虑。”张俊怀疑岳飞泄露了自己的话,回到朝廷后,他反而散布谣言说岳飞逗留不敢前进,而以缺乏粮草为借口。到了视察韩世忠军队时,张俊知道韩世忠忤逆秦桧,打算同岳飞一起瓜分韩世忠的背嵬军,岳飞顾全大义不肯这么做,张俊极为不高兴。等到和岳飞一起去楚州城时,张俊打算修缮城池作防备,岳飞说:“我们应当尽力谋求收复失地,怎么能作退守自保的打算?”张俊听后脸变了颜色,十分不快。

这时韩世忠的军吏景著对总领胡纺说:“两位枢密使如果瓜分韩世忠的军队,恐怕会引起事变。”胡纺将此上报了朝廷,秦桧把景著逮捕关进大理寺,准备以此煽动谣言诬陷韩世忠。岳飞迅速写信给韩世忠,把秦桧的用意告诉他,韩世忠面见高宗为自己辩解。张俊于是极为憎恨岳飞,便散布谣言说岳飞倡议放弃山阳,并且秘密地把岳飞给韩世忠写信的事告诉了秦桧,秦桧听后大怒。

当初,秦桧将赵鼎逐出朝廷,岳飞常常对幕僚感叹惋惜,又把恢复中原作为自己的任务,因此岳飞不同意同金议和。他阅读秦桧的奏章,读到“道德没有一定的标准,只要主张为善就可以师法”这句话时,厌恶他的欺骗蒙蔽之术,愤怒地说:“君臣之间的伦常,根源于天性,臣子怎么能忍心当面欺骗他的君主呢!”兀术给秦桧的信中说:“你朝夕都在请求议和,但是岳飞却正在谋求进军河北,必须杀掉岳飞,才能够议和。”秦桧也认为岳飞不死,最终要阻碍和议,自己也必然会遭到祸患,所以极力要图谋杀害岳飞。由于谏议大夫万俟离与岳飞有仇,秦桧就暗示万俟离弹劾岳飞,又指示御史中丞何铸、侍御史罗汝楫连续上奏弹劾论说,大概意思是说:“今年春天金军进攻淮西,岳飞进军至舒州、蕲州而不再前进,近来他和张俊在淮河上按兵不动,又打算放弃山阳而不加防守。”岳飞多次上奏请求罢免自己的枢密院副使职务,不久又交还了两镇节度使的职务,充任万寿观使、奉朝请等官职。秦桧的意图没有实现,便又指示张俊下令逼迫王贵,引诱王贵诬告张宪谋划把兵权交还岳飞。

秦桧派使者逮捕岳飞父子证实张宪的事情。使者来到时,岳飞笑着说:“皇天厚土,可表此心。”秦桧最初命令何铸审讯岳飞,岳飞撕开衣服把后背给何铸看,上面有“精忠报国”四个大字,字迹深入皮肤之中。后来由于缺乏证据,何铸判岳飞无罪。秦桧改命万俟离审理。万俟离诬蔑岳飞,说岳飞曾写信给张宪,让张宪谎报敌情以惊动朝廷;岳云也写信给张宪,让张宪采取措施让岳飞回到军中;并且说这些书信已经烧毁了。

岳飞被关在监狱里两个月,没有找到可以证明其有罪的证据。有人教万俟离以御史台奏章所指的准西一事为借口诬陷岳飞,万俟离高兴地告诉秦桧,查抄登记岳飞的家产,取走当时高宗写给岳飞的书信并全部烧掉。又逼迫孙革等人证明岳飞接到高宗诏令后滞留不前;命令大理寺评事元龟年把岳飞的行军日记颠倒排列,附会岳飞的冤案。直达年年末,案件还是不成立,秦桧便手书一张纸条交给监狱,监狱立即报告岳飞死亡,时年三十九岁。岳云被斩首于闹市,登记没收岳飞的家产,全家被迁往岭南。他的幕僚于鹏等六人也被牵连定罪。

当初,岳飞在监狱时,大理寺丞李若朴、何彦猷、大理寺卿薛仁辅等都说岳飞无罪,万俟离把他们都赶走了。宗正卿赵士偯请求以全家百口人的性命担保岳飞无罪,万俟离也弹劾了他,赵士偯被贬到建州而死。平民刘允升上书朝廷为岳飞鸣冤,被关到大理寺处死。凡是附会凑成岳飞冤狱的人,却都不同程度地升了官。

岳飞一案要上报时,韩世忠愤愤不平,见到秦桧索要真凭实据,秦桧说:“岳飞的儿子岳云写信给张宪这事虽不明确,但这件事或许是有的。”韩世忠说:“‘或许有’这三个字,怎幺能够让天下人信服?”当时洪皓正出使金国,派人迅速送回一封蜡书上奏高宗,说金国所畏惧的只有岳飞一人,甚至称呼他为“岳爷爷”,金国诸将领听说岳飞被处死,举杯互相庆贺。

岳飞非常孝顺,其母亲留在河北时,岳飞派人寻访,迎接母亲南归。母亲长期有病,岳飞必定亲自调理药剂。母亲去世后,岳飞三天滴水不喝。岳飞家中无姬妾侍奉。吴瑜一向敬佩岳飞,愿意与他结交,于是挑选几个美女送给岳飞。岳飞说:“皇上早起晚睡,日夜忧虑国事,现在哪里是大将享受安乐的时候?”于是推辞不受,吴玠更加敬佩。岳飞年轻时能喝酒,高宗告诫他说:“你将来到了河期地区,才可以畅饮。”岳飞从此戒洒。高宗当初为岳飞建造府第,岳飞辞谢说:“敌人没有消灭,怎么能为家庭筹划呢?”有人问他天下什么时候可以太平,岳飞说:“文官不爱钱财,武将不怕死,天下就可以太平了。”军队每次休整,他便训练将士从斜坡上跨跃潦沟,并且都是身穿重甲练习。儿子岳云曾练习从斜坡上骑马急驰而下,马被绊例,岳飞愤怒地鞭打他。有一名士卒拿了百姓一缕麻绳捆扎草料,立即被斩首示众。士兵夜间宿营,百姓打开门让他们进屋休息,没有一个人敢进去。军队的口号是“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士卒有病,岳飞亲自调药;将领们远征戍边,岳飞派妻子到他们家中慰问;将士战死,岳飞流泪抚育他们的孩子,或让儿子娶阵亡将士的女儿为妻。凡是朝廷的赏赐犒劳,岳飞都分给部下军吏,自己不拿分毫。

岳飞善于以少击众,要是有所行动,就召集全部属官一起谋划,谋划好后再与敌交战,因而总是胜利,没有失败。若突然遭遇敌人,岳飞镇定自若,所以敌人评论岳飞的军队说:“撼动大山容易,撼动岳家军难。”张俊曾经询问岳飞用兵的方法,岳飞回答:“仁义,智慧、诚信,勇敢、严格,缺一不可。”每当征集军粮时,岳飞总是皱着眉说:“东南地区百姓的财力,已经消耗困乏到极点了。”荆湖地区平定之后,岳飞招募民众营田,军队又屯田,一年节省了一半的漕运之粮。高宗亲笔写了曹操、诸葛亮、羊祜三人的事迹赐给岳飞来鼓励他。岳飞在其手书后写了跋语。特意指出曹操是奸贼而鄙视他,这一点尤其为秦桧所憎恶。

张所死后,岳飞感激他的旧恩,抚育他的儿子张京本,奏请皇上给他一个官职。李宝从楚州归附,韩世忠留下了他,李宝痛哭着说愿意归到岳飞手下。韩世忠写信告诉岳飞,岳飞复信说:“都是为了国家,何必要分彼此呢?”韩世忠感叹佩服。襄阳之战,高宗诏令刘光世为后援,六郡已收复,刘光世才赶到,岳飞却先犒赏了刘光世的部队。岳飞喜爱贤能,礼遇人才,阅览经书史籍,以唱雅词,投壶为乐,风雅如书生。每次辞谢官职,必然说:“是全军将士出力,我有什么功劳?”然而他性格忠诚慷慨,议论公正平衡,不屈服于人,最终因此遇窖。

秦桧死后,朝廷讨论恢复岳飞的官职。万俟离说金国正愿意讲和,一旦录用从前的将领,会使他们疑心,不能这样做。到了绍兴末年,金国更加猖獗,太学生程宏图上书为岳飞申冤,皇帝下诏允许岳飞家人自行选择居所。

当初,秦桧厌恶岳州与岳飞同姓,将岳州改为纯州,到这时才恢复了旧称。御史中丞汪澈巡视荆襄地区,岳飞过去的一些部下联合写信申诉岳飞的冤情,哭声犹如雷震。孝宗诏令恢复岳飞的官职,以相应的礼仪改葬岳飞,并赐给岳飞家属一百万贯钱,寻找岳飞的后代,都赐了官,在鄂州建立祠庙,称为忠烈庙。淳熙六年(公元1179年),封岳飞谥号为“武穆”。嘉定四年(公元1211年),追封岳飞为鄂王。

岳飞有五个儿子:岳云、岳雷、岳霖、岳震和岳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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