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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氓之蚩蚩

如果她能知道后面的故事,她宁可那个晚上没有得到红碎片的幸运。那个幸运里蕴藏了太多往后的祸,是光晴人生中最大的污点之一。

程畅的游戏名叫“搞死你”,光晴的游戏名叫“蔷薇借愁”。

那晚,光晴幸运委派到一片红色碎片,终于凑够了一件红色披风,系统也显示了这条消息。

一个叫“搞死你”的玩家见了,便用私聊问光晴:“你已经有几件红披了?”

光晴如实回答。两人之后又交流了对三国武将的看法。

程畅对光晴说:“不如我们互加QQ号,如果你愿意的话。”

光晴没多想,她喜欢广交朋友,便答应了。

之后,两人聊QQ的时间越来越多,甚至一上网就与对方聊天。

虽然光晴不喜欢程畅刚开始相识就跟她透露自己在桂林有套别墅,以及自己身为“富家”公子的烦恼,听上去像是显摆,但每个人有自己的特性,只要为人真诚正直,这并不触犯道德底线。

渐渐地,程畅开始叫光晴作“丫头”,知道光晴是左撇子后,对光晴说:“没关系,以后我削水果给你吃,你再也不必因为不擅长使用右手,而被削皮器伤到了。”

光晴跟程畅哭诉自己父亲对自己不好,程畅安慰道:“别担心,我会带丫头走的。”

光晴告诉程畅,自己很想星华,程畅说:“放过自己吧,我不忍看你常常以泪洗面。”

坐在电脑前的光晴,心头蔓延过一阵感动,习惯封闭的心有重新开启的趋势。其他男人追她,套路大多是物质攻击或甜蜜攻击,令她生厌。而程畅像邻家哥哥,光晴无法从光麟那里感受到的“哥哥”的感觉,在程畅那里感受到了。

程畅说:“我的家在湖南永州,那里离汕头很近,说不定哪一天我们会见面。”

“是那个别名为“潇湘”的永州?真好,听说永州的文化底蕴很深,人杰地灵,有机会我要去。”

“最好你来了就别再走了。”

光晴隐隐能听出程畅的话里有微妙的含义,她有些迟疑,有些惊惧。从抽屉里拿出星华送的戒指,套在自己手指上,惊惧才少了一些。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等了星华五年,这些年,她外表灿烂,内心凄苦,无人可诉。好不容易出现了那么一个男孩,他表现出太多的地方与她相似,他也喜欢三国,他也喜欢玩PSP上的真三国无双,他能理解她的心事。

程畅并不完美,他抽烟喝酒,长相平庸,浮夸急躁,虚荣贪玩,不喜欢学习。偏偏,他外放火热的脾气令光晴怦然心动。光晴本身是个冷静、城府深的人,她经历太多的风起云涌,心已向往单纯,需要一个像张飞或吕布的男子陪在身边,给她狂热,守护她不被狂蜂浪蝶骚扰。

难道,程畅是老天派来安抚她的天使?虽然不爱程畅,可她不愿错过有默契的他。光晴彻夜未眠,发短信问沈律:“我该陷入吗?”

沈律心头一窒,回复:“你有远视眼。”

光晴有些不高兴:“这无关距离,他给我的感觉很像吕布,这能补我的弱点。”

沈律回复:“吕布的下场是什么?况且你不是貂蝉。”

光晴皱眉:“我是来问你该不该陷入,请你切题。”

沈律凄然惨笑:“我不甘心将你拱手交给不靠谱的人。你不是一向理智的吗,怎么也犯这种错误。”

光晴拨通沈律的电话,对他说:“大家都说他样样不配我,可我需要的爱情很简单,我需要有人懂我,甘心为我牺牲。”

沈律:“你怎么知道他愿意为你牺牲?才认识多久,考验都还没来。没经过考验的誓言不算誓言。”

光晴叹气:“我当年最可恨的一点,便是畏首畏尾,过分在乎自己的尊严,导致错过了星华哥。现在可能是老天给我的第二次机会,我不想再像刺猬,先试试吧。”

沈律赌气道:“这段时期你先别找我了,专心与你的新男友花前月下吧。”

光晴赶忙解释:“我们还不是情侣……”电话已被沈律挂了。

放下电话,沈律推了推几个哥们:“我们去喝一杯吧。”

饮下一杯接一杯的烈酒,沈律烂醉如泥。

你是我的,明光晴。我以为我只输给盛星华,只要你一直等不到他,你便会投入我的怀抱。没想到,我输给一个什么都比不过我的人。可笑的是,可能他对你的爱,不及我的百分之一。

爱一个人,便是站在灯火阑珊处,等她长大,陪她笑陪她哭,懂得自己什么时候该出现,什么时候该退隐,不阻拦她飞向其他的巢。

程畅要光晴加入自己所在的凤军团,光晴加入后,想加入凤军团的QQ群。程畅阻止了她:“丫头,别,我有些自私,不希望你跟其他的兄弟聊天,希望你是我个人的。”

一天过一天,他们的聊天记录多得惊人,几乎除了休息和学业、事业、应酬,两人都在聊天。

有一天,程畅对光晴说:“丫头,我今天起床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对你。”

光晴追问:“什么?”

程畅说:“对你来说可能不是好事,这件事以后再谈吧。”

任凭光晴怎么追问,程畅缄口不提这件事。

光晴的父亲明镇东对光晴越来越不好,尽管光晴交上了所有的工资和稿费,为这个家全力付出,自己则连衣物都不舍得买。而光麟,雷打不动地,每月只交一千块,每次要用到任何钱了还找家里拿。

因为光麟是男孩,家人要为他攒钱娶媳妇。光晴的母亲陶菲对光晴说:“拜托,在你哥娶妻之前,你要全数交上来。不然你哥会怨我们没给他攒钱娶老婆。”

在潮汕,很多女孩的命运就像蜡烛,燃烧自己,只为家人。很多潮汕女人出奇地贤惠顾家,婚前为了娘家,婚后为了夫家,即使赚钱比丈夫多,依然不会抢丈夫的风头,甘心以小女人的姿态出场。虽然之后出现的光晴的嫂子姚英珠是个例外,但大部分的潮汕女人仍是众男心中的理想结婚对象。

比如光晴的好朋友秦少音是家中长女,为了家中的两个弟弟,职中毕业了也没再去升学,每天工作12个小时,一个月休息两天,工资寄给家里,供养两个弟弟上大学。长期的辛劳,把秦少音从一个健康强壮的姑娘折磨成骨感多病的女子。

少音曾在电话里对光晴哭诉:“我也想去进修,我也想多才多艺。可是,他们说没必要,说女孩子只要嫁有钱人,接着负责相夫教子,这一辈子就美满了。”

光晴在电话里骂道:“笨蛋,难道你活着的意义,是为了其他人?”

光晴有思想觉悟,她不愿意做光麟的蜡烛,这一辈子,除了父母,谁都没资格要她做蜡烛。

然而,众人的思想是那么顽固残酷,大家要光晴赚很多的钱,却没给她提供很好的教育平台。光晴不愿意自己将来的命运处于被动,她力排众议,业务时间经常去自学各种才艺。尽管过程崎岖,她不曾迟疑。

光晴渴望逃离这个家,对程畅哭诉的次数越来越多。程畅对她说:“丫头,我不想承诺什么,那样显得假。但我一定会去接你,带你走,好好守护你。”

光晴流泪了,她被那句“带你走”给征服了。她觉得女子的命运像蒲公英,无论她是外向或是内向,活泼或是深沉,终其一生,她最渴望的事,便是降落。

带我走,带我走。降落在你宁静的国度里,用你的树枝为我遮风挡雨,用你的伟岸筑起一个小小的家。愿我们在细水长流中举案齐眉,在平淡无奇中嗅得一袭温柔的感动。

光晴的心里默默喊着,翘盼着解脱,对程畅的期望越来越多。她已将他视为家人,没有坠入爱河的狂乱悲喜,多了份从容温婉。

不幸福的家庭生活令光晴心碎,她不愿沉浸在奇怪的氛围里,谁能救她,谁就是她的HERO,她愿意像真三国无双5里的貂蝉,陪吕布出生入死,荣辱与共。

“做我的女友好吗?”程畅问道。

光晴笑了。“一切皆听从奉先大人(吕布,字奉先)的指示。”

有人说,把善人变成恶人的,通常都是得寸进尺的人。光晴做梦也没想到,一向温和大度的自己,也有极端怨毒的时候。

自从做了程畅的女友,光晴古灵精怪的脑子里想出很多谈情说爱的方法,她将为了星华而积蓄多年的温柔,投射在程畅身上。

光晴喜欢跟程畅分享有感觉的文字:“匡匡有这么一段话,‘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但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会来’。”

程畅说:“傻丫头,我不是来了吗?”

光晴微笑,眼中含泪。

纵使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她是一个理智实际的姑娘,婚前坚持守身如玉,遇到合适的人选不想错过,处世像薛宝钗,却比薛宝钗多了率性。

在程畅面前,她扮小鸟依人状,尽量不显露出自己精明冷静的一面,据说男生不敢爱太聪明的姑娘。

程畅开始打长途电话给光晴,他跟光晴讲了很多。

“丫头,你知道我父母有多浪漫吗?上次我爸出差买了巧克力球回来,他掰开一颗,咬了一半,要我妈咬另一半,然后他们就开始接吻了。”

“丫头,等到我们老了,我们带着LOMO相机去旅行,拍下有复古感觉的照片。”

“丫头,我快毕业了,我打算去杭州创业,靠自己的能力给你幸福。”

程畅的声音很好听,与盛星华有几分相似。光晴最喜欢程畅的声音,有时会叫程畅开电脑麦克风,唱歌给自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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