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们家主人!”老姜瞥了一眼那个络腮胡子大汉,负手凝立接道,“我家将军马上就到,你们这些刁民胆敢霸占将军府,难道想造反!”
围在他身边三人本来见他瘦弱如竹竿,见了他们这阵势不吓得尿裤子就不错了,岂料他非但不怕反气势威严,又听他口口声声说“将军到了”,见他一副有恃不恐的样子,皆为之所摄看向那络腮胡子。
“将军!这里有二十年没有来过大人物了,就是那玉门县的指挥使都不敢来这。你们相信有将军来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再说哪个将军不带一队亲兵的,就这几个虾兵蟹将,供起来当画看。”络腮胡子看外貌粗疏,内心却精细。话落,虚劈一刀风声疾啸。
其余紧衣人本气势衰退,此时听他们头领如此说,均觉释然不自禁地点点头,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还不动手,更待何时!”老姜脸色铁青喝道。
白手聚金早已忍耐不住,忽的一拳打在他左侧那人的鼻子上,骨裂声音响起时已有三人捂着肚子满地打滚了。花小一出手也不慢,他本窝了一肚子火,衣服还被划了一道,跳起飞踹,正是落叶旋风腿。
在他身侧三人身手也不弱,只是没想到二人出手狠辣迅捷,一上手就打倒了三四人。他们持刀急退,怎奈还是慢了半步,花小一身子骤然飞起,腰肢摆动恍如一叶在风中翩舞,这一下踢倒了两人,将一瘦削汉子的长剑踢飞了。
围在老姜身旁的三人早已吓傻了,拿刀握剑的手都在发颤,嗖嗖三声三人齐齐惨呼,捂着臀部退在一边。
“你们二人要怎么做,是想向他们一样呢,还是滚着出去?”老姜漫不经心地瞥了络腮胡子和那瘦削汉子一眼道。却是花小一射出三粒石子,为老姜解围。
络腮胡子紧紧握着九环大刀,指节因用力过猛都已发白,紧咬着牙齿嘴角却在抽动,手心里满是冷汗。他平素在这些人面前耀武扬威,呼来喝去惯了,怎知今天却要栽在这三个不起眼的外来人手里。他身旁那被花小一踢飞利剑之人,沉着脸道:“要杀要刮随便,士可杀不能辱。”
花小一冷笑一声,用脚尖挑起一把利剑,攸地直刺那人咽喉,剑锋未至络腮胡子已然扑倒在地道:“不要杀我,我可以滚着出去。”
那瘦削汉子一脸惊诧道:“老胡,他要杀的是我,你怕什么,平时看你一副凶相怎如此怕死。枉你平时声称一生忠于主人,岂知”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说不下去了。他的意思很明白了,看他外貌凶神恶煞,岂料竟是个胆小如鼠的人。他的手下都是一脸诧异地看着他,那样子就像在看一个乞饶的狗熊,既笨又傻。
既笨又傻的人,总是能博得人们的同情。
“你懂什么,纪水!命只有一条,如果不明不白在这没了,我们还怎么为主人效命!”老胡瞪着瘦削汉子振振有词道。
花小一与白手聚金对视一眼,笑道:“说得不错。我们将军初到贵地也不想大开杀戒,不过呢有人触怒了威严。总不能就此轻饶啊。”说着,飞起一脚踹在老胡的脖颈上。老胡硕大的身躯就像个被踢飞的球,忽地飞出丈余才重重摔在地上。
“带着他,你们走。记住转告你们的主人,飞云将军到了,最好老实安分些。”老姜走上前来,拿出官印递到瘦削汉子眼前。虽然那官印还不如人拳头大,但似有着某种魔力紧紧吸引这纪水的的眼睛。
那些哀嚎打滚的人,见老姜拿出一个小小黄铜印,都齐齐注目看去。
纪水咬着嘴唇道:“我会记住的,并将这些话转告我家主人。”话落道,“不要躺在地上丢人了,拿上刀剑抬着老胡走。”他的语声不高,却极有气势,那些落败惨呼的人,立时爬起身。三个伤势较轻的,过去抬起老胡,一溜烟出了门。
“这些狗腿子,手里本事稀松平常,脚下功夫倒不弱。”白手聚金拍了拍衣袖笑道,仿佛与那些人动手衣袖上沾染了脏东西。
“他们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小人物。看样子似在看着这个院子,但是又没有人住在这里。那人口口声称这里每一间房子每一寸土地都是他们主人的,显然他们已将这里当做他们的财产了。他们的主人不是神就是魔鬼。”老姜面沉如水,话虽这样说看他表情就知那人绝不是善辈。
花小一转动双目瞧着宅院道:“看这院子倒也颇有威武之气,想来以前一定住过一个不凡的人物。。”
白手聚金倒摆着手已经走进大厅,看着空空荡荡的大厅泛黄的墙壁道:“我们还是快些安顿下来,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吧。”他后半句自是对老姜说的。
老姜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只说了句:“先去歇息吧,但不要轻易到外面走动。我可能随时找你们。”
白手聚金与花小一点点头,走向后堂。老姜则缩起了双眼,悠悠看向天空。
果然不多时,这座大宅院外面,响起嘈杂声,四五十名身背雕弓箭篓紧衣人,将前后门围住。为首一人却是去而复返的纪水,而老胡则没有同来,不知是伤得太重还是在受主人惩罚。
但是这些人仅仅将宅院围住,拈弓搭箭瞄着院门,并没有进攻也没有喊话。四五十人在烈日暴晒下,竟然没有一人抱怨更没有人懈怠随意动弹。
纪水脸色阴沉得可怕,但他的双眼中却不时看向东面的山路,又不时抬头望望天,似在等什么人。
可是日头由中天渐斜,直至落至西边也没见有人走向这里。
老武午后就赶着羊群出城放羊去了,因为羊群叫得实在太厉害了。纪水他们可以忍受酷热,可以忍耐死寂,就是受不了这单调吵人的羊叫声。
而黑衣少年自与老姜分开后,也没有回来,不知他到了何处有没有找到金刀门的所在,更不知能不能化解与金刀门的恩怨。这也正是老姜所担忧的,黑衣少年没有问金刀门所在,在这茫茫大漠里能寻到。即使寻到了,要怎样化解这段恩怨。时间过了那么久,难道出了差错,以他的身手应该还没有人能可以威胁到他。
老姜独自立在大厅,暗影已经笼罩了他的身影,脸上表情看不清,可是那双锐利眼睛却闪着光。他当然知道,院门已经被包围了,只要他们踏出院门一步定会死无葬身之地。花小一与白手聚金已在四处查看院子,看能不能找到突围之处。
老姜在暗暗算着:外面的人迟迟不敢攻进来,一定在等什么人。只要这人到了,那他们的死期也就到了。他们的活路只有一条——黑衣少年及时赶来,可是他那边显然也极难处理。
天色渐暗,院子中有一半有了阴影,似乎热气也弱了。西落的阳光,将这院子分成明暗两部分,明与暗的交界,或许也是生与死的边缘。
院外忽然起了一阵声音,像是有人走动声音,一群人走动声音。没有人说话,脚步声也不杂乱,像是给人让出了道路。
因为老姜没有听到弓弦松动声,应该是弓箭手向两边分开。“看来该来的总会来的。”老姜低喃道。话落后,老姜垂下了头,没有再看向院子而是匆匆将手中三寸长许的竹枝摆在地上,。
很久,也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完全暗了下来,老姜仿佛已经与黑暗融合在了一起。奇怪的是,今天的黄昏极其安静,没有虫鸣没有归鸟啼叫,甚至没有风声。
院子墙角的黑竹,竟在簌簌落着竹叶。没有风,竹叶却在落。
杀气!骇人的杀气,催逼着竹叶飘零而落。
在这种酷暑难耐之地,阴森肃杀慢慢掩向大厅,就像一道无形的触手慢慢摸索向那静立黑暗中的人。
院门不知何时打开了,像一阵风涌了进来,带进一团沙雾。大厅中,两道光芒霍地亮起如火炬扫向门口,可惜那团风沙落下后,什么人也没有。
下一时,院子中忽地兴起尖锐疾风,如同潜伏的巨蟒扑噬。大厅中的光芒,忽地一暗而后急向左两步,接着向后退了一步,那两点光芒依旧明亮。但是大厅却愈发黑暗,那两点光亮如同鬼火般妖异,没有光能随意走动,但是除了那光亮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
尖风嘶吼着就像发怒的猛兽,在院子里狂乱冲撞,墙角的黑竹急剧抖动。显然刚刚冒入大厅并没占到什么便宜。
“拿火把来,二十只!”一个低沉阴冷的声音在黑竹丛上方响起。
很快,院门外响起脚步声,随着晃动的光亮五人拿着二十只火把走进院落。人影一晃,二十只火把已全到了一人手中。
“杰,你未必也太小心了,即使是飞云将军到了,也不用如此兴师动众吧。”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不知何时一个身穿灰色麻衣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在了院子中央。他的一双手奇大就像个簸箕,指节粗大长满了茧子,一看指力不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