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姗姗打电话给父亲，汇报这几天他们的新发现之后的几天，陈立天就来到了于家，告知众人抓到了一个嫌疑人，正在调查之中。他口中所指的人，就是那天陈姗姗和雷宇航他们抓到的保洁员。
“那保洁员真的是凶手？”
“还不清楚，不过我们去了他所在的保洁公司询问，负责这一区保洁工作的那个人，是三个月前才来的，他的名字叫做陈辉。”陈立天拿出记录，解释着。
“陈辉？！”陈姗姗闻言惊讶地叫出声。
陈立天看着女儿，“是不是觉得听着名字耳熟？”
“根据我们的调查，蒋秀玉的亲哥哥蒋怀远，从孤儿院被领养走之后，改的名字就叫做陈辉，而且他也就在这个城市做事。”陈姗姗向坐在一旁，显然还不知情的于家人解释。
“不错，上次姗姗你提供了线索之后，我们在调查时就发现，你所说的那个可疑的保洁员正巧也叫陈辉。我想，世界上应该没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所以就让人取来孤儿院里当年蒋怀远留下的仅有的一张照片，让技术组试着用电脑软件合成了蒋怀远成年后的模拟照，果然跟陈辉有九分相似。在我们对他盘查时，又提取了他的DNA和蒋秀玉的做了比对，成功证实了他的身份，才把他请到了公安局。”
“那蒋怀远怎么说？”林惠关切地问。
“据他自己说，他被收养后虽然几次搬家，但和蒋秀玉也还有联系。这次是因为许久没有收到妹妹的消息，找来之后才知道蒋秀玉失踪了，所以应征做了保洁员，为了方便寻找妹妹的下落。几次暗中察看于家，也是为了这个。”
“别听他的！他没说实话，肯定是他杀了大伯父和伯母！”于伟忽然拍案而起，情绪显得有些激动。陈姗姗清楚，他内心的恐惧，源自于心底因罪恶而衍生的不安。
“现在还没有确实的证据能够说明蒋怀远是凶手，虽然两桩命案发生时，他并没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但于洪死在你们一家人聚餐的餐桌上，蒋怀远不具备下手的机会。”
“陈警官，你的意思是说害死我儿子的，是我们自家的人？”于司忽然沉下脸，蹙起眉问。
“我没有这么说，一切还等我们调查清楚才知道。”
“好。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如果查到是自己人做的，我绝不会袒护包庇杀人凶手。”于司说这话的时候，肃然中带着严厉的目光环视于家众人，其他人在这无形的压力下，不自觉地低下头去。
“于老先生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查清真相。”陈立天保证道。
众人因各种猜测而议论纷纷的时候，陈姗姗一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坐在角落里的程可欣。程可欣始终没开过口，沉默地低着头，似乎在沉思。陈姗姗见其他人不再说话，轻咳了两声，向程可欣试探地询问：“程阿姨，您不是一直想找蒋秀玉的哥哥吗？现在终于听到了他的消息，您怎么想？”
“啊？”程可欣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反应了几秒，像是才明白过来陈姗姗在和自己说话，随即换上一张略显牵强的笑脸，“找到了小远，我当然是很高兴。”
“可是现在蒋怀远是杀人嫌疑犯，您还这么开心？”
“这……”程可欣转了转眼珠，飞快地回应道，“那是因为我相信小远，虽然我这么多年没和小远联系过，但我知道小远绝不是会做出杀人这种事的人。”
“希望确实如您所说的。”
“我还有事，没别的事的话，我先回房去了。”程可欣说着，站起身快步走回了房间，于家众人也各自散去。
陈姗姗望着程可欣的背影，向陈立天和雷宇航轻声说道：“我怎么觉得程可欣看起来很紧张？至少不像是如她自己所说，为找到蒋怀远感到高兴。”
“姗姗你说得没错，你们多注意程可欣。”陈立天也点了点头。
“明白。”
“对了，姗姗。”陈立天说到这里，关切地看着陈姗姗问，“你们最近没遇到什么特别的事吧？”
“啊？没有，虽然出了命案，可死的都是于家的人，我们又没做亏心事，能有什么事？”陈姗姗不敢直视陈立天的眼睛，怕被父亲看出端倪来，他不是知道了那次遇袭的事吧？可她觉得自己没露出过马脚啊！
陈立天尽管心中有数，但并不戳穿女儿，只是又望向站在一旁的雷宇航，见雷宇航点了点头，才安心下来。看来他所做的事确实取得了效果，那伙人已经自顾不暇，没有再行动。
陈立天暗自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了于家。
“宇航，你说蒋怀远是不是凶手？”正逢休息日，学校没有课，林惠又去了医院替于司拿药，一大早陈姗姗就百无聊赖地和雷宇航坐在院子里，乘凉顺带监视于家其他人的举动。
雷宇航手捧着一本原文书，头也不抬地答道：“不知道。”
“我早猜到你会这么回答。”陈姗姗单手支着下巴，几近自言自语道，“可我觉得如果是这样，蒋秀玉和蒋怀远兄妹俩也挺可怜的，尤其是蒋秀玉，死得真是冤枉，听上次齐露说话那口气，无非是不服气于司要把财产留给作为护士的蒋秀玉，就这么杀了她，也未免太过分了。”
“贪念生罪恶。”雷宇航缓缓吐出几个字。
“是啊！”
两人正在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东侧最边上的一间房门打开，于凡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坐在院子里的陈姗姗和雷宇航，他不痛不痒地哼了一声。陈姗姗虽然对这个会打老婆的男人感到厌恶，但毕竟住在于家，也还是打招呼道：“早上好，今天没去上班？”
“嗯，有点儿牙疼，就请假了，去找老头子拿些止疼药吃。”于凡指着于司的房门应着。
“表姐刚出门去医院拿药了。”
于凡敲门的动作停了下来，“哦？这么说屋里就剩老爷子一个人，他开门也不方便，我直接进去好了。”说完，于凡没敲门就径直推开门走入了于司的房里。
陈姗姗冲着关上的房门做了个鬼脸，不屑道：“这样的男人，疼死他算了！”
雷宇航没开口，只是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于凡消失的方向，轮廓完美的脸上，似乎隐约闪动着一抹洞悉一切的敏锐。
这时，另一间房门也被打开，于琴抱着几件衣服走出来，搭在院子里的绳子上，像是准备晾晒。自从齐露和于洪都死后，于琴只剩下孤身一人，虽是白浩升不离不弃地坚持和她结婚，但毕竟父母刚去世，于琴还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他们的婚事也因此而搁置下来。这几天于琴几乎足不出户，只是偶尔出来吃些东西。只有林惠和身为小姑的于欢，有时去看看她，关照一下。
眼下于琴的脸色看起来还带着些许苍白，微微失神的眼睛中，隐含着掩饰不住的伤感，可看上去，总算比前几天显得有了些精神。陈姗姗向她挥了挥手，“于琴，你好些了吗？”
因为是陈姗姗他们找于琴和白浩升回家，也算是打过交道，于琴见是他们，也点了点头，“怎么坐在院子里？”
“没事可做，打发时间。”
于琴想了想，开口邀请道：“要不要进来坐坐？”
“好啊，我也正想找人聊聊。”陈姗姗笑着起身，拉了雷宇航一起，走进了于琴的屋里。
陈姗姗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入于琴的房里，不过她当然不会如实地说出她曾和林惠偷偷摸摸来“参观”过。于琴的房里看起来比上次没人居住的时候好不了多少，到处都堆放着东西，衣服、杂物摆满了桌子和地上。
“有点儿乱，你们别介意，自己找地方坐。”
“你在收拾东西？”陈姗姗四处扫视着问。
“嗯，前一阵子离家出走，回来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屋里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本来想问一下，后来爸妈出了那样的事，就没再提。”于琴边收拾衣柜，边解释道。
“什么？你说屋子不是你走前自己翻乱的？”话说出口，陈姗姗暗自觉得不太对劲儿，这种说法好像自己早就知道屋里被弄乱一样，忙又改了口，“我的意思是说，会是谁做的？”
“也许是家里的人谁进来找东西，给弄乱的吧。”
陈姗姗走到衣柜前，看着忙碌的于琴，“咦，于琴你是不是有一件浅蓝色底白花的裙子？”
“我并没有你说的衣服，不过我记得，晓琳好像有类似的裙子，我见她穿过。”于琴疑惑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那可能是我记错了。”陈姗姗挠头一笑，随手拿起一旁桌上的相册翻看着，转移了话题，“这些照片都是你家里人的？”
提到家人，于琴的脸上露出些许伤感，“刚才收拾东西，从箱子里找出爸妈的照片，就翻着看看。”
“对不起……”陈姗姗抱歉地开口道，忽然一张照片从相册中掉落出来，引起了陈姗姗的好奇，“这张照片上的人是谁？好像不是你父母。”
于琴蹲下身捡起地上泛黄的照片，“哦，这是爷爷奶奶的旧照片，不知道什么时候混在这里了。我记得这是他们以前在上学时的毕业照。你们看，奶奶怕自己忘掉，有把照片上的每个人都在背面对号写上名字的习惯。”
于琴翻过照片示意陈姗姗他们看，果然在照片的反面，用工整的字迹写着两排名字。
“你奶奶的字写得很好。”陈姗姗反复端详着上面的字迹，在扫过某一个名字时，脑中有什么念头飞快地一闪而过，但她还来不及捕捉，又消失于无形。
“嗯，想来奶奶也去世了很久，无论怎样，这些照片都是我宝贵的回忆。”
“那你可要收好。”
于琴在收拾东西，陈姗姗他们也不好一直打扰，更何况，陈姗姗还有重要的发现急于一吐为快，所以又和于琴简单交谈了几句，便和雷宇航离开了于琴的房间。
一出于琴的房间，陈姗姗便拉着雷宇航躲在大槐树后，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于洪死的那天，是谁从厨房门口经过了。”
“莫晓琳？”雷宇航扬起眉问。
“你猜到了？没错，就是她。”陈姗姗语气笃定地解释，“表姐看到有人影的时候，我和表姐曾偷偷去于琴房里查看过，并没发现什么人。当时我以为是表姐看错了，但其实莫晓琳躲在了衣柜里。我看到房里很乱，以为是于琴之前急着和白浩升私奔，走得匆忙，自己弄乱的。现在想起来确实奇怪，我们去看时，只有衣服丢得到处都是，其他东西都没有动过。我那时看到衣柜中露出的衣角，是因为我和表姐突然进去，莫晓琳没有来得及藏好。”
“她去于琴房里做什么？”
“这我还没弄清楚，但莫晓琳好端端的，干吗要去于琴的房间？还是在没人的时候，我们进去后她躲起来怕人发觉？肯定有古怪！”
雷宇航还没开口，于凡和宋悦的房门再次被打开，刚才去了于司房间的于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去了，正和宋悦拉拉扯扯地走了出来，站在门口。这样的距离，陈姗姗和雷宇航能清楚地听到他们的对话。
“你这个女人天天就知道出去鬼混，还有没有廉耻？”于凡边说边推搡着，直把宋悦推出了门外，看样子他喝了酒，脚步有些摇摇晃晃的，但脸上的神情却不知为何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喜色，“不就是离婚吗？离吧，离了干脆，省得你这女人整天唠唠叨叨，摆个死人脸给老子看！”
一直沉默地低着头的宋悦闻言，抬头看向于凡，不敢确定地小声问道：“你的意思是，答应离婚？”
“算你走运，今天老子心情好，就成全你，不过等以后老子发了财，你可别后悔！”
宋悦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忙转身快步往院门走去，一言不发地打开门走了出去。于凡不屑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口水，“走了你就别再回来！”说完，也转身回了屋。
“奇怪，早上的时候于凡不是说牙疼吗？我们才去和于琴聊了一会儿天，他怎么看上去就心情很好的样子了？难道于司的止疼片真的这么管用？”陈姗姗从藏身的地方直起腰，疑惑道，“而且还突然同意离婚，上次我们明明看到他态度坚决地不同意离婚。”
“可能真的心情好。”雷宇航漠然道。
“你会因为心情好，就多说几句话吗？”
“不会。”
“那不就是了，人的行为虽然会受心情影响，可本质不会改变。”陈姗姗抓了抓自己的短发，仰天长叹，“啊，疑问太多了，再想下去脑袋要爆炸了！我出去走走，你要不要一起来？”
“不了，我有事。”
“好吧，我也没指望你会陪我去。”陈姗姗向雷宇航潇洒地挥了挥手，离开了于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