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贪欢,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太阳洒进来,阳光灿烂。
秦渊打开窗子,海风吹了进来,夹杂着一丝海水的腥味。秦渊拥着我又缠绵了一阵,我们的爱在海风中乘着翅膀飞了起来,海阔天高,云淡风轻。
下午,我们回了北京。
白纯不在家,我乐得清静,睡得很踏实。一觉醒来天色已晚,我懒懒地躺在床上梳理思绪,回想起和秦渊的缠绵,心里充满了幸福,恋爱真好!
就在我幸福得找不到北时,接到石友为的电话说尹榛病情恶化得很厉害,问我是否见过他。
我估计这个时候寒冰不会在,她应该去酒吧唱歌了,于是出了门。
一到医院,寒冰果然不在,只有窗台上的玫瑰陪着尹榛。尹榛的身体看起来比上次更糟糕了,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尹榛说:“吴晴,我在等你。”
我有些惭愧,我应该早点来,让他等很残忍,我说:“对不起,这几天有点事给耽搁了。你上次想跟我说什么事?”
尹榛看了看窗台上的玫瑰,说道:“我想拜托你,每个月的6号替我送束玫瑰给庄一。”
给死去的人送花不是难事,6号应该是个特殊的日子。我问道:“为什么要6号?”
“我和庄一是6号认识的,我答应过她每个月6号送她一束红玫瑰,她收不到玫瑰会寂寞的。”
庄一是6号晚上去世的,她窗台上的那束玫瑰是他送的?她选择在这天跟他诀别?
我的心隐隐作痛,我盯着尹榛平静的脸,问道:“庄一自杀是因为你,对不对?你对她做了什么,害得她活不下去?她已经走了,你让我替你送花还有什么意义,是赎罪吗?”
尹榛盯着窗台上的玫瑰花,说道:“我对不起庄一。过去的事情我不想说了,我只求你帮我送玫瑰给她,这是我唯一的心愿,否则我到了阴间也不安心。吴晴,求你,务必帮我。”他又说道:“你把花插到她客厅窗台上的水晶花瓶里吧,她很喜欢那只花瓶。如果我死了还有灵魂,我会保佑你的。务必,务必帮我,谢谢了!”
将死之人,其声也哀。我不忍拒绝。
他如释重负,又把目光落在了窗台上的玫瑰上,动情地看着,仿佛凝视着心爱的恋人。良久,一抹淡淡的微笑浮在他脸上,像一朵绽放的玫瑰,舒展着生命的多情。
他还爱庄一,只有爱一个人才会有如此动人的表情,只有还爱庄一,才会在病房里放一束鲜红的玫瑰。好好的一份爱为什么这样,生出这么多伤痛?他怎么可能害死庄一?
窗外一片漆黑,对面的楼里透出一些灯光,映在玻璃窗上,玫瑰在窗台上静静地开着。本来我还有很多事要问,但现在我什么也不想问了,只是静静地站在床前,陪尹榛看那些玫瑰。花开令人欢喜,花谢令人感伤,花如人,人如花,匆匆开放,匆匆凋谢,匆匆又匆匆。
玻璃上突然映出寒冰的脸,寒气逼人,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进来的,尹榛也没有察觉。
寒冰一身紫色的旗袍,冷若冰霜,狠狠地看着我,又看了眼尹榛,眼中闪过一丝绝望,泪涌了出来。她突然举起花瓶,狠狠地摔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玫瑰花瓣四散开来。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我和尹榛愣住了。尹榛喊道:“你发什么神经!”
寒冰不理会,突然捡起一片玻璃往手腕上一划,血汩汩冒了出来,滴在玫瑰花上。
我惊呆了,回过神来,赶紧抓起她的手腕捂住伤口,拉着她往急救室跑。她没有反抗,一个劲地流泪。她被我拉到了急救室,当大夫让我松开手时,我手上满是血,我的胃一阵抽搐。
还好,伤口不深,没多大问题。大夫给她包扎完伤口又给她输了瓶液,她一直在流泪。
我回了趟尹榛的病房,护工已经清理干净地上的碎片和玫瑰花。尹榛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窗外。我说寒冰没事了,他像没听见,仍然看着窗外,好像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
我问他寒冰是怎么回事。他淡淡地说:“她恨我。反正我是个要死的人了,让她去恨吧。”
寒冰进来了,脸色苍白,手腕上缠着纱布。尹榛看了一眼她的手腕,什么也没说。屋子里冷气很大,空气凝固成一块冰。我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我也解不开他们之间的结,我只好向尹榛告别。从头到尾,自始至终,寒冰没跟我说一句话,她是一块拒绝融化的冰。
我出了医院,脑子纷乱,不停浮现尹榛淡淡的微笑,散了一地的玫瑰,寒冰鲜红的血……
没想到跑到医院会目睹这些令人窒息的场面。
回到家,白纯又穿着那条桃红色的真丝睡裙,坐在沙发上一边吃冰淇淋一边看电视。秦渊给我买的冰淇淋,大多孝敬了这丫头。
我身上酸疼酸疼的,拿了盒冰淇淋也坐在沙发上,一边吃冰淇淋,一边看着电视里的人晃来晃去,脑子里乱糟糟的。一集完了,放广告时白纯进卧室拿给我一个厚厚的信封,我打开一看,是一沓钱。
“亲爱的,还给你的。”白纯笑着说道,吃完最后一勺冰淇淋,把盒子扔进垃圾桶,“点一点吧,有1000块是利息。”
我很诧异,问道:“你哪来的钱?”
“我家里给的。”
我半信半疑。白纯说过她家里经济条件很一般,她母亲下岗了,父亲是普通工人,薪水少得可怜,只怕这钱不是家里给的。我说:“那你上次怎么不向家里要,向我借?”
“当时不方便。好啦,收着吧,怎么着也多谢你了。”
我没要利息,当时我对她能不能还钱还抱怀疑态度,能还已经万幸了。
白纯收回那1000块,说道:“吴晴,你真够朋友。另外还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她脸上露出一丝为难。
“什么事,说吧。”
“就是,就是,我准备搬家。”
“啊?”太突然了,我被她弄得糊里糊涂的,问道,“白纯,你到底怎么了?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一下子又要搬家。”
“别大惊小怪的,你放心,这钱是我家里寄给我的。另外我有个亲戚让我住他们家,一个月可以省几百块钱房租,不挺好的吗?”
“亲戚?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是你什么亲戚?”
“我表姑。我以前也不知道有这么个亲戚在北京,是我爸告诉我的,后来我去找她,她们家房子大,我表姐又嫁出去了,就让我搬过去住,说也有个照应。”
白纯说得轻巧,可我不信,一下子怎么这么多好事临门?不过,她决定搬走我也没办法。
“吴晴,咱们不如把这房子退了,你的秦总不是住别墅吗,你索性搬过去和他住得了。”
“我可不想未婚同居,将来被人甩了,哭死了也没人同情。”
“看来你蛮会吊男人胃口的。也是,你如果想和他结婚,现在就不要和他住一起,免得成为他的口香糖,嚼完甜头就把你吐了,完了还嫌你黏糊。对了,哪天你有时间,咱们一起吃顿饭吧,在一起住这么长时间也是缘分。”
的确是缘分,北京有那么多租房子的外地人,偏偏我们住在了一起。
白纯看完电视进卧室了,我突然有点舍不得她搬走。其实庄一死后,她无意中陪我度过了一段最难过的日子,我们一起逛商场,一起吃水煮鱼,一起看电视,一起感叹北京的交通……她对于我来说就像姐妹,没想到她却穿着桃红的睡裙对我说,她要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