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春末夏初,沈家后院的鸢尾花开了一地。那一片一片的蓝紫色,仿佛承载了无数的想念,在春风中悠悠荡漾着。
沈意悠停下手中的活计,看着眼前的风景,原本愉悦的心境突然生出了一丝感慨。沈家的春天真美啊,只可惜这样的美景,却从来都不曾属于她。
“三小姐。”突然,有人这样唤了她一声。也就只有在旁人这样称呼她时,她才会反应过来,原来她是沈家的三小姐,那个打从一出生起便如同下人一般的三小姐。
沈意悠回眸望去,只见管家沈福此刻正站在她身后。她便站起身,问道:“怎么了,沈伯?”
不知怎的,沈福竟用一丝怜悯的目光瞧着她:“老爷叫你过去书房一趟呢。”
“我爹找我?”沈意悠颇为吃惊。毕竟从小到大,她几乎都没有机会见到自己的父亲。平时若是无事,父亲更不可能会主动找她。她从小就知道,父亲讨厌她,因为她那与人私奔了的母亲,所以父亲视她为同她亲娘一样下贱的种,见到她,便相当于见到她的亲娘,自是觉得耻辱。要不是看在血浓于水的份上,只怕他都不能容忍她住在府里,更别提见她了。
沈福道:“三小姐去了便知道了,走吧。”
沈意悠虽是不解,仍是将身上的围裙解了下来,随着沈福一同前往沈之桓的书房。
再次见到沈之桓,沈意悠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距上次见到他已经过去了多少年了呢?她已记不大清了。她唯一记得的是,上次见到他,他的头发还是乌黑的,可是如今,竟已生出了许多白发。她的父亲,到底还是老了。
沈意悠有些别扭地唤了声:“爹。”
沈之桓这才放下手中的笔,抬首瞧着她,眸中并不含任何感情,声音更是冷淡:“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出嫁了。我沈家养了你这么些年,也该够了。”
闻言,沈意悠不禁心下一震。她的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一道令她魂牵梦萦了整整十年的身影:“爹,我…我不愿嫁。”
沈之桓冷笑一声,道:“你不愿嫁?莫非你想留在我沈家一辈子?还是说,你故意要让我时时见到你,好时时想起你那下作的亲娘么!”
沈意悠拼命摇头:“不是的!爹,我保证,从今以后,我绝对不会再出现在您面前,我不会再让您看见我。求您不要让我嫁…”
“不嫁也得嫁!你没有选择的权力!”沈之桓愤然起身,怒道,“回去好生收拾收拾,半个月后出嫁!”
沈意悠急道:“可是二姐还没出嫁,为何是我先?”
沈之桓也不隐瞒,直接道:“简大帅想与我沈家结亲,看上的不过就是我沈家的财富罢了。至于娶谁,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你二姐是我的掌上明珠,又岂能嫁给一个浪荡公子?所以,只能你嫁过去。”
沈意悠此刻眼圈已红了:“二姐是您的掌上明珠,可我也是您的亲生女儿啊。您舍不得二姐受苦,却要将我往火坑里送么?”
沈之桓并不动容,只冷哼一声:“这个火坑你若是不去跳,那我沈家满门都将化为飞灰!简大帅何许人也?是你我这等凡人得罪得起的么!你娘当初做了那样下贱的事,让我沈家颜面扫地!如今,你竟是比你娘更毒辣,要我沈家满门的性命么!”
他的话说得竟是这样沉重,让她如何能够受得起?沈意悠的眼泪已忍不住落了满面,只是最后仅存的一丝倔强不容许她哭出声来。她咬了咬下唇,哽咽道:“意悠从来都不晓得,有朝一日,竟能掌控全家人的生死。既然是娘当初对不起沈家,那作为她的女儿,我替她还了这份债便是。”说罢,她一刻也不愿多待,直接转身跑了出去。
沈之桓气得直颤抖,对沈福道:“你瞧瞧,你瞧瞧她的表情,跟她娘简直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沈福在一旁只低着头,并不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