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曼曼的母亲是从另一个乡赶来的,当时幸好是在路上碰到从镇上办事回香田村的书记,她伸手就拦住了他的车,所以才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赶到,虽然下午烈日炎炎,将这片黄色土地都晒得裂开了,可是她依旧在玉米地中锄草,村子唯一一家有电话的小卖部经营户王邦强接到电话之后,就用他家的喇叭大声嚷嚷,若是有喜事的话,那还好说,可是却摊上了这么一个倒霉事。
“童大芬,你家姑娘摔断膝盖骨了,让你快点去香田医院去看,童大芬,听到广播之后快点去香田医院,你家姑娘摔断骨头了。”
王邦强北来就是一个大嗓门,又是通过大喇叭广播出去的,这下弄得全村人尽皆知,如果不是担心自己女儿的伤势,童大芬肯定是不会轻易饶了这大嗓子的。
坐在她身旁的张帅都能看到他舅母身上的玉米碎叶子,三人难得聚在一起,本来应该是有一番情感要倾述的,可是以张帅孤僻害羞的性格,愣是把这原本凄冷寂静的病房弄得更加阴森恐怖,童大芬连续问他话,他仿佛一个机器人一样,有一句没一句地应和。
病房内的时间仿佛蜗牛缓慢前行,可是窗外的太阳却是将它能普照的地方斜斜扭向西边,不知不觉已是下午6点过去,张帅肚子都饿得咕咕直响,尴尬得把头低着,恨不得能从地上的裂缝遁走。
童大芬见自己的小外甥肚子呱呱只叫,自然知道他应该是饿了,在学校一整天,这个时候的人们家境也不富裕,自然是没有多余的闲钱给孩子当零花钱,别说是正在长身体的孩子,就算是换成大人也经不住饿,和气地对张帅说。
“小帅儿,你回家去吧!不用和我在这里陪小曼,要是回去晚了,说不定你妈妈要收拾你了,等明天你再来看她吧!”
虽然自己很想留下来陪表妹,可是回去晚了要被她母亲用鞭子抽,加上肚子又饿,只好点了点头,冲着躺在病床上的陈曼曼道:“小曼,那我回去了,一会儿我给我妈说之后,给你带饭过来。”
童大芬见这腼腆的小男孩虽然话少,不愿与人交流,可是心底却善良得像个天使,竟然能想得这么宽,以后如果能够将他内向这个缺点改正,那绝对是一个有出息的娃娃。
“小帅儿,你有这颗心就好了,你表妹家姨妈就住在政府里,一会儿她们会送饭过来的,你家离医院有个把小时,实在是太远了,不用麻烦了”
张帅听到自己舅母这么说,他哪里知道这时推托之词,所以就没有再坚持。向陈曼曼打了招呼之后,这才依依不舍地走出医院,就在这个时候,学校里面的人几乎要走完了,就只剩下几个喜爱运动的学生在球场上打篮球,他赶紧跑到自己的班级背上书包就冲了出来,这个时候已经接近6:30了,回家之后u恐怕免不了一顿收拾。
“打篮球的娃娃些,快点回家了,天都要黑了,我要锁门了”
看大门的老大爷一只手撑在校门的铁把子上,另一只手里拿着大锁,准备关门,看着球场上的几个男学生喊到。
“大爷,先别锁门,我是回来拿书包的,我没有打篮球”
张帅见大爷要锁门了,心里顿时慌了,万一被锁在学校里面,要是被校长发现了,恐怕是要被请家长的,不久前又几个男生就是因为在球场上打球忘记了时间,结果真的被他们校长发现之后,第二天就叫家长领回去教育了几天,自然是被打得皮开肉绽,经过那次的教训,好久都没人敢在滞留学校,可是过了许久之后,那几个调皮的学生又忘记了当初的痛。
“哼!你是张家寨张天祥的娃儿吧,为哪样这么晚还待在学校里?是不是又滞留在球场上打篮球了?
“嗯,我是张天祥家的娃儿,今天我家表妹在学校里摔倒,我去医院看她,所以现在才回来拿书包,大爷,你能不能放我回家?”
张帅一脸紧张地看着看门的老大爷,他在家就是个乖宝宝,所以从未被请个家长,以他那薄脸皮,恐怕会将请家长当做是一生的耻辱。
“原来今天摔断腿的女学生是你家的表妹哦,她伤势咋样,要不要紧啊?”
农村人虽然日子过得穷一点,可是特别有人情味,不同城里一样,同一座楼里的邻居住了几年,或许都说不上一句话,农村人就特别热情,好客,自己即使把裤腰带勒紧一点,也要尽自己的全力去帮助他人,此刻老大爷一句温馨的问候让张帅感觉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善意,即使多年以后有人问他,为什么能够每一天都开心地对待生活,他都是这样告诉对方“因为,这世界对我充满了善意,我为什么要难过呢?”
“大爷,谢谢你的关心,我表妹膝盖骨已经接回去了,只需要慢慢修养就可以了,大爷,我可以走了吗?”
“嗯,你走吧!但是下一次千万别再打篮球了,不然被你们校长逮住就要让你们请家长了!”
张帅脸上顿时无语至极,刚才自己都将自己回校的原因解释给他听了,现在却又忘记了,或许这是老年人的通病吧!只是为什么自己爷爷却没有这样健忘呢?把提在手里的书包背好之后从门缝中挤了出去,转身才对看门老大爷道:
“大爷,我不打球!也不会打球”
老大爷这才缓缓将手里的大锁将校门锁上,只是刚从球场上拍着篮球走上来的几个学生在后面叫嚣着,紧接着传来一声“嘭”的碰撞,这一道铁门就将里面和外面的人分隔成两个世界,或许明天的他们又要重演上次的故事,只是这又有谁说得清呢?
待张帅离开之后,看门的老大爷嘴里才呢喃道:“不打球好啊,不打球好啊,当初我就是因为打球才将腰杆摔断的…..”
张帅离得已经很远了,自然没有听到老大爷的唠叨,这个时候的夕阳依旧挂在天边,将香田村的上空装饰成迷人的天堂,半空中如城市里的霓虹一般,夕阳装饰着天空,天空装饰着香田人的梦。
这个身上洒满了夕阳的余昏的孤寂少年,踩在沙石相间的公路上踏上归途,山涧吹下的晚风拂过他的面颊和头发,更让他凸显出不凡,若是有人说他是家的方向,那么请你伸出手止住他,请用刚硬的语气告诉那人,这个少年是向着希望和美好的未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