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北,月黑、风高。而我们这一行人,除领队是红色娘子军党代表以外,全部是女将,来自芬兰,一路叽叽喳喳不停。
吐鲁番火车站。晚上风沙不再烫人,但却有大风欲起之势。刚刚探头望火车,就“请”进一粒沙子,在眼中作祟。于是泪流满面,14岁的罗拉诧异地问:“你怎么哭了?”
“嗨,小姑娘,我有什么好哭的?是眼睛进沙子了。”
她小心翼翼地扒开我的眼皮,看了半天也未发现敌情。而我只好继续揉,揉着揉着,眼前便模糊了—我戴着隐形眼镜,一定是让我揉出去了。我顾不上再揉,开始满地搜索,却什么也看不清。罗拉也热心地拿出她的眼镜四下环顾—她也是个近视眼。尽管戴着眼镜,她仍得跪在地上,几乎将脸贴着地,屁股翘得老高。这时几位刚刚转完弯的老太太和领队回来了,惊讶地问我们在玩什么游戏。听完,地上自然又增加了几个爬来爬去的人。从此,只要有人踏上台阶,便会遭受当头棒喝:“别动!”最后的结果是全团老少及党代表伏地做搜寻状。
我感动不已。于是我满怀感激地说:“算了算了不找了。”忽觉眼角仍有异物,用手一摸,是软软的镜片。于是大家哄堂大笑,而罗拉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还是我的眼镜好。”
这类事,大概不止在我身上发生过。听司机讲,有一个意大利团,已经到了机场,而地陪、全陪也致完欢送辞了,一位女士突然跳起来大叫:“我的牙,我的牙忘在饭店的冰箱里了。”
还有一次是法国团还是别的什么团,也是早晨起来要赶飞机,而一位老先生怎么也找不到他的隐形眼镜了,翻箱倒柜,才突然记起:晚上他睡前将镜片放在杯子里浸泡,夜里口渴,便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那镜片,定是在肚中享受早餐呢。
1995年12月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