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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正午时分,挤在孟家院子里前来观瞻他家儿媳妇的村民已是越来越多。当大家还在津津乐道地品评和揣测即将发生的稀罕时,期待已久的熟悉的三轮车声终于在门口响起。好奇的妇女和小孩立即涌出大门。

“人呢?”当村民们看到只有孟建东一个人在车上,而不见期待中的孟建学和他传说中的女朋友时,人人都表达了十足的惊讶。

孟建东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边停靠三轮车边什么事儿没有似的冲着挤上前来的村民嗨嗨地笑。

“你快说接的人呢?”挤在最前面的几个妇女一个劲地追问。

因为琢磨着如何卖好关子急急他们,所以孟建东还是强忍窃笑保持着沉默。但还没等他把车泊好,母亲已经出了门来到他面前。

“你哥和你嫂子呢?”看此情景,孟母的惊讶不亚于任何人,所以迎头就问。

“他们——”孟建东诡秘地对母亲笑了笑。他还没有琢磨好如何向母亲说。

“你快说他们人呢?”老太太显然已经急了:“你咋就一个人回来了?”

“他们等一下来!”孟建东笑眯眯地回答。他不能向母亲瞎编,但也不想明说。

“你哥现在哪儿?你是在哪里碰到他们的?你碰到他们了吗?是在镇上吗?”老太太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是,我碰上了——他们现在后面走路!”怕母亲担心,孟建东终于说出了实情。

“走路?”大家又一次惊讶地问。

“是,我嫂子觉得咱们这里风景好,所以他们要走路回来!”孟建东再次把“走路”说得很重。

“这城里娃娃真是没有见过世面!”一听说是走路回来,围观的妇女立即哄笑。她们表示出很大的不解。

听说儿子和媳妇是走路回来,孟老太太终于舒了口气。她最清楚自己的儿子,建学打上中学时就喜欢锻炼,尤其是爬山跑步什么的。所以,别看他是一个不下苦的大学生,但他的身体比别人都好。现在要说走这么半截路,她当然一点也不奇怪。

“那他们说是什么时间到啊?”孟海霞还穷追不舍地问弟弟。

“他俩说平时在BJ经常爬山,走路比三轮车还快——还说他们要比我先到呢!”孟建东想起他们分开时打的赌,不免有些神气。

“你们在什么地方分开的?”强强妈问。

“狼儿子湾里。”孟建东回答。

“那是没有多远——可能一会儿就能到!”宝珠妈抢着说。

知道建学和他女朋友是走路回来,这让在家里等待村民们又多了些乐趣和好奇。大家七手八脚地帮孟建东把箱子行李搬到屋里去,然后你一言我一语地围绕这个话题谈开了。

村民们真是奇怪,他们总觉得城里人是舒舒服服地过日子,吃得好,穿得好,出门有汽车坐。不像村里,没有路,也没有汽车,所以不管到哪里都要走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现在村里的条件稍微好一些,一些在外打工的人回来都买了摩托车,所以不管路程有多远,都要骑摩托车,谁也不想走一步路。他们搞不懂为什么农村人好不容易过上不再走路的日子,城里人放着车子不坐却要走路?联想到刚刚谈到的建学不在城里上班要回来当农民的事,他们更觉得百思不得其解了。

可就在孟家一屋子人围绕城市和农村七嘴八舌地发表各自的看法时,孟建学和董细雨已悄然出现在门口。

“大,妈,我回来了!”孟建学一踏进院子的大门就冲着屋里喊。

“回来了!”听到这话,屋里所有人停住了说话挤出上房门。不过最早走出门的还是孟母。因为她一直站在门口,说话的同时总时不时探出头向大门张望。世界上所有的思念中,没有比母亲对儿子的思念更为真切的。

“妈您慢点!”看到母亲从上房门里出来,孟建学情不自禁地迎了上去。他怕母亲走得太快下台阶摔倒,所以连忙上前扶住。

“这就是您问了不下一百遍的您的宝贝儿媳妇——我今天把她给您带来了!”刚把母亲扶下台阶,孟建学就拉着女朋友的手把她推到母亲面前笑着介绍。

“伯母好!”董细雨有些不好意思。

“好——好——”看着眼前长得像鲜花一般的大姑娘将会是她的儿媳妇,孟老太太高兴地不知道怎么说好了。她左手拉过董细雨的手,右手去***着准儿媳背上薄薄的衣服问:“穿这么少,还走路回来,路上冷吗?”

“不冷伯母!”董细雨在孟老太太的手里顺从地说:“一路上风景真好!”

此时除了坐在炕上的几个老太太因为抢不过年轻人,暂时还没有挤出门外,村里很多人都已来到院子里。

孟大爷刚一挤到儿子和儿媳妇面前就急不可待地问他们为什么不坐车走路回来?

“是我媳妇说要看看咱们这里的风景——城里人没有见过啥大世面!”孟建学开玩笑地回答父亲的问题,同时再次把女朋友向父亲面前拉了拉介绍:“我爸!”

孟建学的玩笑话招来在场一片笑声。

“伯父好!”董细雨在笑哄哄的人群里向未来的公公问好。

孟大爷心满意足地回应等候多时的儿媳妇。

所有前来观摩孟家儿媳妇的妇女们均用新鲜好奇的眼光打量着董细雨。

可以说,此时的董细雨完全被眼前这么多人惊呆了。虽然在她来之前,孟建学早就说过家里会有很多人,但这么多人围观自己的场面真让她吃惊不小。好在——就像孟建学对她提前说的那样,这些人个个面带笑容,十分友善。尤其是孟家父孟母的形象让她感觉特别亲切。孟父头戴一顶瓜皮帽,留着一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漂亮的山须胡子。他戴一副茶色眼镜,穿一件蓝底带有红色“福”字图案的唐装,看起来特别斯文特别慈祥——像古代的教书先生,又像老财主,像SX票号的掌柜,这副模样只有在晚清民国时期的电视剧里能看得到。孟老太太身材略显偏瘦,但精神矍铄,头发整整齐齐梳在后面,挽起一个高高的髻,上面罩上网帽。身上的褂子浆得干干净净,胸前两排手工编织成的纽扣安静地并排在两边,有十余个之多。她满脸皱纹但面色红润,笑容和眼神都特别和善,一看就会让人联想起“母亲”这两个字。他俩与BJ的老头老太太完全是两幅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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