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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

一路上,董细雨总是东张西望问这问那,她几乎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房子,庄稼,草地,羊群,树林,山坡,甚至房子上的瓦片,路上的野花,从头顶一飞而过的小鸟等,只要是她以前没有见过的,总会好奇地问个没完。从昨天下飞机坐汽车到县城,今天又从县城打车到镇上,她拎着一路上捡来的新鲜,不间断地向孟建学问这问那。在她的感染下,连孟建学也觉得原来司空见惯的事物突然变得妙趣横生生机盎然。所以刚一到镇上,就在董细雨的提议下,他俩把行李寄存在镇上的亲威家后直奔公路边的农田。镇上的气温较建学家的村子稍低些,所以现在正是种洋芋的时间。孟建学带董细雨来到通往他家的公路的田埂上——因为弟弟建东来接他们时必须从这个路口进入,可以远远地看到他们,同时这个方向农田面积较大地势开阔,可以更好的感受一下农民们播种的场面。孟建学向女朋友介绍说洋芋是当地农作物中最晚播种的,所以眼前成片成片的田地里全是忙碌着种洋芋的场面。要是往年种小麦,这个季节这片土地里应该是绿油油的一片了。

董细雨挽着孟建学的胳膊并排站在田埂上,清风吹动她的长发向后微微飘起,孟建学感觉此时的她比在BJ时更加媚人。看着眼前热火朝天的播种场面,想想弟弟破开荒地比别人早两年种洋芋的胆略眼光,再想想他和女朋友此行一腔壮志雄心,孟建学觉得自己此时真正的心潮澎湃。他兴奋地向女朋友介绍着播种洋芋的一些基本常识。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看到的仍然是清明上河图里的场面,这多多少少让他有些伤感。

“哥——”孟建东的到来打断了他俩的展望和遐想。“你们站在这里干嘛?”

虽然早在等待,但弟弟的突然到来还是让孟建学有些惊讶。

“你怎么会知道我俩在这里?”

“远远地看到这儿有两个人!”孟建东笑了笑又说:“说算咱们镇上能看到第二个你,也看不到第二个她啊!”

孟建东说完笑着看看董细雨,想要称呼,但一时又不知该怎么叫。叫嫂子嘛,他们还没有结婚,所以他不好意思地冲她笑着问了句“你好”。

“不需要我介绍她是谁了吧?”孟建学向弟弟开玩笑道。同时快乐地把女朋友向弟弟面前推了一下,“建东,我弟弟!”

“你好!董细雨——润物细无声的细,毛毛雨的雨,以后就叫我小雨好了。”董细雨主动伸出手介绍道:“你哥总在我面前夸你,说你有多能干,思想有多开放,我是被你的闯劲吸引来的。看到眼前这么多种土豆的,果然佩服!”

孟建东轻轻地碰了碰董细雨伸出的手,他真有些不好意思。

“是我哥瞎说的!”

“他不用说我也能看出来!还有一点——还比你哥长得帅!”

董细雨过分的大方倒是让孟建东有些害羞,一时接不上话来。

“什么?我弟弟可是有女朋友的了,你可不要乱来哦!”孟建学也打趣道。

其实孟建东并不是一个害羞的人,他在外打工五六年,深圳、广州,应该说什么世面也见过了,还不至于见到城里姑娘不敢说话的地步。关于弟弟,建学最清楚不过,在女孩子面前,弟弟要比他强多了。小时候——直到现在,自己总是中规中距。弟弟除了爱打架外,最善长地,就是谈恋爱。建学比建东高两个年级,初中时弟弟就开始谈恋爱,而且是谈过好几个女朋友,这在全校是出了名的。现在城里的中学生谈恋爱是普遍的事,可在当时在他们农村来说可是破天荒的。孟建学觉得他弟弟骨子眼里就有一种对女孩的吸引力,加上上学时弟弟语文很好,很有点风liu才子的感觉。他不仅自己谈,还常常代同学写情书,一封情书五角钱,然后他再用这些钱给女同学买小吃,不知当时有多少小女生被他哄得团团转。所以,不管从那个方面来说,和女孩子打交道绝对是他的长项。

三人快乐地招呼过后,一边继续问候父母一边来到小店装行李。孟建东遵照母亲的叮咛,带着哥哥和准嫂嫂在街道上实施大采购——菜呀、鱼呀、日用品呀、一会时间车厢里就堆起了一大堆。买好了东西,装好了车,孟建东发动起三轮车。他让哥哥建学坐在自己旁边,董细雨坐在车厢里早就准备的垫子上,一切安排就绪后,他们上路了。

车子一开动,建东和建学兄弟俩就在前面迫不急待地聊起了合作社的事。虽然他们早在电话中谈过多次,但总没有面对面的来得投入和彻底。建东告诉建学他已经对村里很多人谈起过了,很多人感兴趣,现在就等着晚上回去听他讲课了。董细雨看着他兄弟俩聊得开心的样子,也没有插话,而是一门心思地看路边的风景。四月的清风轻柔地吹在她的脸上,好似一只手温柔地拂过,听着兄弟俩投入的谈话,她完全沉浸在仿佛已经建设好了的美丽新农村的幻想当中。

村庄一个又一个地被甩在了身后,路边绿油油的麦田一片接着一片地扑面而来,公路两边行人的目光让她感到格外的亲切和温暖,从眼前划过一道又一道翠绿茂盛的小树林让她产生过无数次遐想。三轮车跑完了铺着石子的公路,又跑向没有铺石子的坑坑洼洼的土路,最后又从一条很深的山沟里跑了进去。山沟很大,两边全是自然生长的權木林,各种高高矮矮的树,树上开满了叫不上名字的野花。枝头上落栖息着各种她始终不曾来得及看清楚长相的鸟儿,随着三轮车的惊吓,它们成群成片地飞向天空。山沟不远处能看到大片大片的羊群,它们悠闲地在山上吃草,仿佛这个世界一切都不复存在。董细雨觉得她还从来没有见这么美好的风景,它原汁原味,一点人工粉饰也没有。倒是觉得自己的到来打扰了本该属于山沟的安静。她希望车子能够跑得慢一点,可以好好地欣赏这美丽的风景,同时又不打扰鸟儿羊儿们的生活。

车子在山坳里跑了约摸十多分钟,她看见前面有个山坡。三轮车上坡时跑不快,可以借此多看几眼风景。可就在车子快到山坡下时,拖拉车的突突声惊起前面草丛中的野山鸡,它们扑扑朔朔地向着山坡前面的方向散去。这一景象让她突然来了灵感:下车走路!其实这也不是突发奇想——她和建学早在BJ就计划好的,要发挥驴友的精神走路回去。只是刚才在镇上等行李时给忘了。他俩是驴友,在BJ时每个周末都会到郊外爬山——他俩因此而相恋!现在放着这么好的风景让它白白地浪费掉,多可惜啊!她把头探到前面大声地喊能不能把车子停下来。听到她的喊声,孟建东放慢速度,车子慢慢停了下来。

“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孟建学也听到她的喊声了,所以车子一停,他马上转过脖子问。

“没有!”董细雨兴高采烈地说:“你看风景这么好,我们能不能下车走路?”

“走路?”孟建学由于正沉浸在与弟弟谈合作社的事,所以把爬山的事给忘了:“车子坐得好好的——走什么路啊!是不是嫌我家的三轮车没有你爸的奥迪舒服?”

“晕!”董细雨怕孟建学误会,所以解释道:“你忘了我俩在BJ商量好的?”

“商量好的?”孟建学想起来了,“哦——”

“路还很远的啊?”孟建东在一旁有些好奇地提醒。

“没事!”董细雨对孟建东说:“这儿风景太美了,不好好看看实在是可惜啊,你说对不?”

“这—一”孟建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笑着看着哥哥。

“我说你呀——真没有见过大自然!”孟建学明白了她的意思后忍不住笑了:“今天第一天,不能让你太累,以后保证让你走个够!”

“我就是现在想走嘛!”看男朋友想起来了,她更来劲了:“这儿的风景肯定是最好的,让建东开车先走,我们走回去!”

“那怎么行?”孟建学有点不认账。“一来路还很远的,十多里路;二是我爸妈肯定在家等我们了。你在车上你仍然可以看风景呀——谁又不堵上你的眼睛!”

“十多里算什么?”董细雨坚持道:“我们在绿野爬山,一个1.5的,少说也得10公里呀!再说你看现在是上山——路不好走车子也很慢,如果我们走快点,也许车子还没有到我们已经到了!”董细雨拼命列举出要孟建学和她一起走路回去的理由:“在BJ,我们要花上三四十元坐车到郊区才能爬山——可现在,放着这么好的风景坐什么车啊!”

董细雨这一说,倒是吊起了孟建学的胃口。是呀,在BJ,每个周末,他们都会包车去郊外登山。这次回家最原始的想法就是“走一次长线”——一次爱情之旅!现在难得走到家乡的山脚下——坐什么车呢!他看了看表,现在是上午九点一刻,十里山路,拿出绿野2.0的速度,不到一个小时就搞定!说不上他们到家的时候车子还真没有到呢,他同意了。

“好,就听你的,我们走路回去!”孟建学肯定地说道。然后转向弟弟说:“你开车先走,我们走路回去——看谁先到!”

“真的走路啊?”孟建东始终认为他们是在开玩笑。

“是啊——看我们谁快!”孟建学笑着看看弟弟:“好久没有在咱们这山上走过了。”

“在BJ,我们每周末都要花钱去爬山的!”董细雨看着孟建东一脸的不解,又补充道。

“这个——行吗?”孟建东将信将疑地问。

“有什么不行的!还记得我们割麦子的时候,不就是一天到晚走两趟吗?”孟建学此时更是坚定了决心。

“可她——”孟建东笑着看董细雨。

“别忘了刚才可是她提起的!”孟建学说:“在BJ我们爬山时,2.0级别的她走起来头不晕气不喘,一点事也没有。只要不是负重,我都走不过她!”

孟建东这下真的觉得不可思议,放着车子不坐走什么路啊!如果这个奇怪的念头是由哥哥提出的倒也罢了,偏偏是这样一个娇气的城里女孩提出的,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但是既然已经决定了,他也没有办法只得同意。不过,一想到自己出来时父母亲在家里等待的样子,他也一路幻想着接着哥嫂进门那一瞬间的感觉,现在却让他一个人空着手回去,不免有些失落。但又转念一想,想到他就这样一个人进家门时父母奇怪的表情,他觉得会很好玩。

“那你们就得快些,大和妈在家里等你们呢!”孟建东交待说。

“没事,我敢打赌肯定比你先到!”孟建学胸有成竹地说。

“最多也晚不了半个小时!”董细雨阳光灿烂地补充。

“赌什么?”听哥哥说打赌,建东来了兴奋。

“如果我输了就不吃饭!”孟建学笑着回答。

“好——一言为定!”孟建东表现出十足的自信。

达成了协议,孟建东又发动起三轮车坐上驾驶开始上路了。孟建学和董细雨也在后面叮嘱让建东一路小心。看着弟弟驾着三轮车远去的影子,孟建学牵上女朋友的人,快乐地消失在山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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