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每天走在疯狂逐梦的大街上
我们精神褴褛却又毫无倦意
徘徊着寻找着那虚空的欢愉
奔波着抗争着那无常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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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在三万英尺的高空飞翔着，我插着耳机听着《生来彷徨》。2013年1月27号，腊月十六，那天是王琴27岁的生日。那天日历上的批语是：追忆错过的月亮，不如珍惜眼前的繁星。我们一大帮子人挤在普乐迪KTV的包间里，付沉在一片热闹中深情并茂的唱了这首充满淡淡忧伤的《生来彷徨》，我坐在角落里眼睛一亮，仿佛黑夜里看见一丝光明。那一夜武汉星光璀璨，包间里温暖如春，付沉抱着王琴放肆的亲吻，诗人李奇搂着安苗苗低头窃语，只有我像个傻瓜一样坐在那里，寂寞的喝着酒。心情如同泄了气的啤酒，苦涩而无味。我轻轻的叹了口气，似乎一切都回不去了。空姐恰好路过，温柔的对我说：“先生，请问需要什么服务吗？”我看着她微笑的点了点头，说，“谢谢，不用了。”
2009年的下半年，付沉考察了很多项目。在认真考虑后，他选择了灵芝种植。这是一家上海的科技公司打出来的加盟广告，提供种苗、技术，负责高价回收，两个平方的种植面积，一年就能收入十几万。付沉托李奇专门去这个公司考察了一番，执照、税务登记证、许可证什么都有，公司规模也不小，300个平方的办公面积，七七八八加起来有小一百来号人，而且在外高桥还有一片种植基地。付沉不放心，最后还亲自飞了一趟上海，各方验证后才相信这家公司是真实的。签订了合同，交了15万的加盟费，又买了40万的种苗后，天才商人付沉开始大刀阔斧的干起来。他在老家承包了三十亩地，建了围墙，请了当地几个农妇，然后殷切的盼望着地里长出哗哗的钞票来。
他的老家气候宜人，而且由于各方面的护理比较到位，三个月的时间那些种苗就开始成长起来。天才商人躺在基地搭的工棚里算着账，一亩地可以赚600多万，三十亩地就是一亿多，那可真是赚发了。他喜滋滋的跑到了上海，去那家公司商谈回收事宜。公司的市场部一个白白胖胖的经理接待了他，付沉激动的说道：“这次大丰收，总共产量将近900斤灵芝！”胖经理微微一笑：“不错，我们这边可以着手马上回收，一斤25元！”付沉一听脸色一沉，“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胖经理仍然微笑着打着太极：“我们合同可没说多少钱一斤啊，现在灵芝市场不景气，这个价还是非常高的，你那毕竟是湿灵芝嘛，一晒干要减半的。”
天才商人听后异常愤怒，他感觉自己被涮了，25元一斤，总共收入才2万多，加上加盟费种苗费人工及其他成本，至少亏了一百万！他猛的站起来，一拳打在市场经理白花花的脸上后，朝门外走去。走到一半，他顿了顿，又转过身，将茶几推翻在地。然后指着一脸错愕的胖经理骂了一句“****你八辈祖宗！”才扬长而去。
那一场经历给天才商人不小的打击，抓鹰的反被鹰给咬了，简直是岂有此理。900斤灵芝最后他全部送给了老乡，分文不取。从那以后的付沉变得更加奸诈和不择手段。2012年9月中旬，我和付沉在他的办公室喝着高端安溪铁观音，欣赏着电脑中王铭建与一个赤身裸体的年轻女郎苟且之事。王铭建白花花的屁股在镜头里闪来闪去，肚子上的肥肉不时上下起伏。付沉砸吧着嘴看完，然后对我说：“阿威，有这个东西在，不怕王铭建那王八蛋不批给我地，哼哼！”
在生活面前，每一个人都是小丑，每一个人都化着浓妆蛊惑众人，然后猎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我坐在飞机里，随着飞机在气流里颠簸，心情也似乎忽上忽下。回想着过往，自己不也是一只跳梁小丑么？没有谁比谁更高尚，站在道德高点看去，每座城市都藏污纳垢，污秽不堪。灯火辉煌的城市下暗影的角落里，又有多少肮脏的交易正在进行？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
飘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
诗人北岛曾经是我们的偶像。2007年12月13号，北岛受邀来华中师大讲座。那一天在图书馆门前的广场上挤满了人，我们因为下课晚，左右突击却怎么也挤不进内场。从外围远远看去，台上的北岛带着一副眼镜，活脱脱一个干瘪的老头。那一天几千人站在广场齐声朗诵《回答》，我们挥舞着双手，大声的吼叫：如果海洋注定要决堤，就让所有的苦水都注入我心中！如果陆地注定要上升，就让人类重新选择生存的峰顶！那模样活像一帮民国时期爱国的学生。现在想想真是可笑，是啊，疯狂逐梦，激情万丈，但有什么用呢？我们默念着北岛的诗，在生存面前不得不拿出卑鄙者的通行证一路厮杀，或鲜血涂地，或尸骨无存，或化为虚有，死神在墓穴里发出揶揄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