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看着白晃晃的封条贴在门上,王琴三步一回头,最后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她和付沉唯一一次在这所房子里过平安夜是在2010年,那夜窗外风声呼啸,室内烛光朦胧。王琴依然做了一桌子的菜,在餐桌的另一头脸色微红,双眼闪亮,对着付沉发出幸福的微笑。那一天她有许过愿吗?她记不起来了,在伶仃大哭中,她依稀看到了2009年的平安夜自己虔诚的祷告,2010年的平安夜在这所房子里付沉搂着她热烈的缠绵,2011年的平安夜她赌气跑回了老家,2012年呢,2013年呢?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她拼命的哭着,抽搐声在楼道里格外的响亮。
生活的征途中,总有一些日子让你或笑或哭,而另外一些,则沉沦在坚硬的路基里,在不停的奔波践踏中,永世不再浮起。安苗苗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我和李奇默默的站在身后。五个月前的天才商人付沉有六套房产,遍布武汉三镇。而如今,连最后一套分手后送给王琴的房子都被法院封了。望着王琴抽搐的背影,我不禁感慨万千。
众人一路无话,李奇开着他的现代慢慢的穿过一个一个路口。街上已经渐渐有了节日的气息,商场酒店门口摆放着高大的圣诞树,两边的店铺门上贴着各色的促销广告,成群结队带着圣诞帽的大学生举着广告牌沿街行走。没有人注意到一辆2001年产黑色的北京现代车里坐着一个满眼婆娑的女人,旁边的少妇轻声安慰,靠右边窗的男人一脸忧郁,眉头紧锁。“我决定了,我要去找付沉,他现在很危险。”我打破沉默。王琴和安苗苗同时转过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诧异,仿佛我做了一个她们无法理解的决定。我拍了拍李奇的肩,说道:“去天河机场。”
我第一次坐飞机是在2011年10月底,从武汉飞往福州。那时付沉的铭泰房地产公司已经成立了差不多一年,他把在汉西市场的建材店直接以5000块的白菜价转让给了我。那次飞行主要是去会一会建材供货商老江,一下飞机,满口金牙的老江就走了过来,“女豪(你好)啊,我们先写泊旺(吃饭)的啦。”老江一口的福州方言带着浓浓的福橘荔枝味,很是呛人耳鼻。晚饭在五一广场的阿波罗酒店里吃,全是鱼翅鲍鱼之类,看来老江血本下得不小。吃完饭,老江搂着我和付沉说道:“福州其他的呀摸没,呀摸没,妈摸我带你们卡溜啦。”老江满嘴的金牙在福州夜色的庇护下闪闪发光。
老江所说的很“卡溜”的地方是位于中亭街的金碧辉煌会所。清一色高挑饱满的姑娘一字排开,浓妆艳抹,媚眼闪光,旗袍开衩几乎开到了腰上,老江一边流着口水一边不停地念叨着“女山压仲啦”。在体验了福州人民的热情及福州姑娘的深度与湿度后,老江将我们请进了休息区,又是点头又是哈腰,最后在友好的氛围中双方签订了长期合同。这几年下来,这厮赚得是满盘钵满,尤其是2012年付沉中了两个地标,光从老江这边拿的原材料都不止三千万。但是商人永远是商人,无利而不起早,有钱赚是朋友,没钱赚就******是王八蛋。上个月听说付沉出事,这厮急匆匆的从福州赶来赖在我店里不走,非要让我结清他的尾款,不然还要上法院告我。我气得是牙痒痒,心想雪上加霜这事你******还真有脸干。最后想了个招带着他在各大会所连泡了三天,让他深度体会了武汉姑娘的热辣奔放后才将他打发走。走的时候这厮还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拍着我的肩膀说,“一弟啊,那个叫诗诗的山压仲啦,女帮我留意留意啦。”那三天跟着老江尝尽百草,花钱无数,肾都快被掏空了。
从武汉天河机场有直接到西宁的飞机,大约三个小时就可以到达。最近这段时间建材店生意一直不太好,光欠供货商的货款就有30多万,像老江这样的人又不太好对付,每天打电话、跑到店里哭穷的数不胜数。乘这个机会索性也出去躲一躲,落得个耳根清净。心想去******,爱咋咋地。买好机票,看着眼前沉默不语的三个人,我说:“记住,如果付沉有和你们联系,让他马上打我的新号码,旧号码一定不能打,不然黑三很容易就会找到他。”李奇点点头,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我,“里面还有些钱,先拿着。”我什么也没说,将卡接了过来。
马上要登机了,我换好登机牌,和他们挥了挥手,缓缓的向安检处走过去。安检员拿着我的身份证盯着我看了半天,我心想不会吧,黑三的势力都打入到航空部门了?我摸了摸脸,才想起自己左边已经肿得老高,和身份证上的完全都看不出是一个人了。我讪讪的笑了笑,说道:”最近牙周炎,搞得脸都肿了。“安检员疑狐的看了看我,最终还是放行了。提着包上了飞机,我找到位子坐下来,扭头看向机窗外,渐渐陷入沉思。付沉,我来了。我在心里默默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