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液大厅在急诊室向西到底,主要分成人输液区和儿童输液区。成人输液区靠左,大多数病人都是一个人,有的玩手机,有的看电视,也有的闭目养神,最里边放着三四张病床,主要是供年迈者或身体极度虚弱者休息;而儿童输液区,基本上都是一个孩子两三个大人陪伴着。一边是低沉的咳嗽声,一边是孩童的玩闹声,
冯尧觉得这两个输液区实在不适合秦弦儿休养。当即又抱着秦弦儿回到内科诊室,看到青年医生一脸的浅笑,心中不由地疑惑,莫非他猜到我会回来?看了看依然昏迷中的老婆,放软口气,“医生,输液大厅空气不大好,我怕到时候会交叉感染,能不能麻烦您给我们开个住院单?”
“其实,她的情况,挂一回点滴,回家好好休息,基本上也无大碍了。”青年医生以退为进。
“还是请你给我们开个住院单吧,如果住一个晚上不方便,那我们住2天,2天还不够,3天,就给我们开3天的住院单。”听青年医生拒绝,冯尧反而坚定了要让秦弦儿住院的心思。
“既然你坚持,那我也不好拒绝。如果到时候情况好转,你们还是可以申请提前出院的。”青年医生善意提醒。随后又在电脑上一阵噼里啪啦的敲打,当着冯尧的面,打了个电话,通知医院护工推个移动病床来,一面又催冯尧去办住院手续。
冯尧虽不情愿,可眼下,只得他自己去。想起本该去丈母娘家接儿子的,摸了摸口袋,手机不在,又翻翻裤子,也不在,细细一回想,应该就是落在车里了。小心地拎着秦弦儿的药水,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停车场。果然,隔着车窗,就能看到里面的手机正在一闪一闪亮个不停。打开一看,35个未接电话。还未来得及翻看是谁的未接来电,手机又响了起来,屏幕显示“平晓贞”来电。一想到可能是她在中间给秦弦儿和钟江傲牵线,冯尧就气不打一处来,愤愤然挂断。
电话这头的平晓贞一听手机语音播报变成“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顿时燃气了希望,虽然被挂机,但她还是坚持拨打,然而,冯尧不是挂他的电话,就是不接。如果说本来是怀着愧疚的心情,那么这会儿,完全是委屈了,她做错了什么?一下子,搞的里外都不是人了。倔脾气上来,就不停的拨打。她就不信,冯尧会一直不接。
冯尧一把把手机扔进秦弦儿的药水袋子里,就欲回诊室去。偏偏保安师傅叫住了他,“师傅,那个穿皮外套的男师傅,你等一下。”
冯尧止住脚步,回头问“你叫我?”
保安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叔,穿着明显不合身材的制服,小跑几步到冯尧跟前,喘着大气,“当然是叫你了,你进来的时候,我就叫你了,你跑太快,我没跟上。你看看你停的车子,一个车子占两个车位,叫别人怎么停车。快去,快去把车子停好。”
冯尧回想,自己送秦弦儿来的时候,太过于心急,一停下车就冲急诊室去了。现在看自己的车子,的确如保安说的占了两个车位,跟保安道了歉,上车发动,而座位上的手机还在一个劲地震动着。想到这样下去,手机可能会被打到没电,自己无法通知丈母娘今儿无法抽空去接儿子,更联想到青年医生的那一丝危险气息,冯尧还是接通了手机。
“你们现在在哪儿?”平晓贞单刀直入地问。
“二院。弦儿她不好,要住院,已经开好住院单了。”冯尧故意不说秦弦儿的具体情况,却只说不好,住院这2个敏感词,他就是要让平晓贞心急,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大气的男人。
果然,电话那头的女音提高了分贝“具体几号病房几号床,我立刻过来。”
“我还在排队等办住院手续,还没看到,你到了自己问。”冯尧直接挂断了电话,不给平晓贞多问的机会。
回到诊室,秦弦儿已经在移动病床上了,而青年医生则在自己位子上,正专心地替另一个病人检查着,是不是地问上几句。一副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意思。
冯尧忽然懊恼,如果是那个青年医生抱着她的老婆,他一定会上去就给他一拳。
偏偏事实就是这样,只不过他没看到。冯尧一出去,医生李铭就亲自把秦弦儿抱到了移动病床上。连护工都惊讶,一向待人温和却总是透着一股陌生距离感的医生,会对这个病人格外用心。
“谢谢,我们夫妻俩一定会送一面锦旗给你。”冯尧故意加重夫妻俩的语气,以显示自己是这个女人的拥有者。
青年医生果然停顿了手里的动作,然后看也不看的说“住院单已经开好了,不想她继续昏迷就早点送去病房。”继续他的病人。
冯尧不再多费口舌,跟着护工就上了住院部2楼。在护工的带领下,来到2038号病房,这是一间靠南的二人病人,却还没有病人入住,虽然布置简洁,但是十分干净。冯尧拒绝了护工的帮忙,抱着秦弦儿软软的身子,轻轻放到病床上,动作轻柔地替她盖好被子,又捻好被角,然后才按了床头的紧急铃。
一个护士很快赶到,先是看了看冯尧给她的病历本,然后再核对了药水的名字等信息,确认无误后,才取来消毒棉花球在秦弦儿的手背上来回擦拭,待青筋显露,熟练地插进针头,临走前,调了调点滴的速度,又叮嘱冯尧看着点滴瓶,没有了就按铃叫他们换。
冯尧这才真正得空给丈母娘打电话,手机上的时间已显示19:00,看来今晚又要麻烦丈母娘了,而明天,就该是自己也有麻烦了。“哎~”轻轻的一声叹息,回响在空荡的走廊。拨通了丈母娘褚芝香的电话,简明扼要地说明了秦弦儿的情况,请她放心。另外则要拜托她,今天不能接儿子回家,请她照看一夜。
窗外,车水马龙,灯火璀璨,绍兴的夜景,其实是挺美的。冯尧收回手机,玻璃上印出自己的模样,五官分明的脸,透着明显的寒霜,眼角的凌厉,无不显露着他此刻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