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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格格,格格,裕青格格……咱们还是回去吧?不然,阿罗泰郡王又要骂奴才了。”一个气喘吁吁的小丫头牵着马跟上了裕青,可怜地央求着。

“不行,我就要出去。多博自从那天回来就跟丢了魂似的,整天在帐里,好不容易不派人紧跟着我了,我可不能像前几回,又被他抓回去。”裕青固执地说,又策马跑到前面去了。

“可您在这玩痛快了,回去了郡王又不罚您。”小丫头自觉委屈。

“好了,好了,别再说了,再说,我就打你。”裕青扬着马鞭威胁说,要不是小丫头离她远,恐怕她这一鞭子已经上去了。

裕青已经跑得离清军的行帐很远了。

“咱们这是向哪走呢?”裕青终于勒住了马,回头问道。

“这四面都是山,奴才也不知道。”

“真是的,要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到了用的时候都不中用。”裕青气冲冲地一甩马鞭子,下了马,牵着马向前走。

“格格,别再向前走了,咱们想想是从哪条路来的,按照原路回去吧,这太阳快下山了。”

裕青看着西沉的太阳,才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了。

……

夜幕降临,主仆二人还在漫无目的地溜达。

“贤儿,你说咱们的大帐在东边还是南边啊?”裕青看着周围黑乎乎静悄悄的,害怕极了。

“奴才也不晓得,格格,咱们别走了,还是找个避风的地方等着郡王来救咱们吧。兴许,他们现在就找咱们呢。”

“是啊,咱们找个地方,我也怕。”裕青哆嗦着说,而且,夜一旦来临,就冷风入骨。

主仆二人让马儿倒地,蜷缩在两匹马的中间。

“贤儿,你听他们说了吗?多博去打仗碰到的是个漂亮的女人。而且,那个女人还对着多博哭,还说多博骗了她。我去和阿罗泰打听,他也就知道这么多,其他跟着多博的将领打听吧,他们全都不说。你说,是不是多博认识的女人啊?”裕青纳闷地问道,“要是我在啊,我就把那个汉女抓来问问,为什么对着多博哭?一个女人对着男人哭,肯定有问题。难道,不知道我是多博的福晋吗?”裕青又愤愤然。

“格格,您别总疑心,自从去年把您指婚给了郡王,您都怀疑过多少人了,其实都是没有的事儿。”小丫头冷得上牙打下牙,劝说道。这些日子在军营中,她看着郡王对格格的样子,就明白了几分——郡王并不喜欢格格。只是,当局者迷,格格并不知道,还一直胡乱使性子,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教养。可是,她也不敢跟格格说这些,否则,招来的肯定是一顿打骂。她看平时格格还多博长、多博短地说着,时时以福晋自居,又觉得她一厢情愿得可笑又可怜,便说了句安慰她的话。

“听说多博在府上就有房里丫头,只是还没归了他,以后啊,你们就跟着我伺候,绝对不能让他的丫头跟着,免得他娶妾。”裕青又小姐脾气地嘱咐道。

“格格都嫁了还不放我们。”小丫头很是委屈。

“你们出去了还不是配了小子,跟我在府里还不是享福。”裕青也骄横得有理由。

“格格就是跋扈,哪个女孩子家不嫁人的,格格还想扣我们到老啊。”小丫头嘟囔着。

“你说什么,说什么?”裕青上去就要拧小丫头的嘴,“跟着我还亏了你了,不嫌弃你就是你的造化了。”

小丫头忙躲,“格格,别打了。”她这样旁敲侧击的,已经说了几次了,裕青并没有放她们的意思。而且,也绝对不可能把她们给了多博郡王做屋里人。她们只得自叹命苦却也没有办法,谁让跟了这么个主子呢。

“干什么的?”几十支长矛的尖锋对准了裕青主仆二人。

“啊!”主仆二人齐声惊叫起来。

裕青将小丫头一把推到了前面挡着长矛,大声喊着:“我是裕青格格,谁敢对我不敬,我就砍了他。”几个士卒相互望了望,将二人一起押了回来。

“李大人,瞧这一身狼籍,我可要谢谢您把这么重要的书信给了我。来啊,李大人辛苦了,伤成这样,送他去休息。”望着李鹰鸿亲手从怀里掏出的书信,二德萨笑着,“萧姑娘啊,你不能怪我,只是你所托非人。刚一问话,就把你供出来了,哈哈。”

“二德萨。”来人打断了他得意的大笑。

“什么事?”

“抓了两个人,是满鞑靼子,有一个说自己是裕青格格。”

“什么?真的?”二德萨抓住来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说一遍。”

“抓了两个满鞑靼子,一个是裕青格格。”

二德萨放了手,两手举了起来,抬头笑道:“老天助我,老天助我啊。哈哈,快,快,带我去看。”他急急地催促道。“是。”

裕青紧紧地搂着贤儿,脸藏在贤儿的背后,偷偷望着守着他们的人,“贤儿,要是他们杀我们怎么办?啊?你说啊,说啊,怎么办啊!”裕青声音发颤,惊慌地说道。

“贤儿,贤儿,要是他们杀我,你要救我啊,你一定要把我救出去啊。你平时最会说话了,我没有学过与汉人说话的礼仪,你说啊。”裕青的手抖动着,紧紧抓着贤儿的衣服。

贤儿看她怕成这个样子,尽管心里也怕,可是,毕竟是大难当头,旗人的规矩是要护主子的。

“格格别怕,他们要杀,奴才就、就让他们先杀奴才,别怕。”贤儿咬牙说道。

“那他们杀了你,还是要杀我啊。对,对,你就说我阿玛会给他们金子、银子、玉器,什么都行,就是别杀我,告诉他们。”裕青的声音颤抖着,哆嗦着。

“格格,格格,他们不会杀我们,你看他们,就像我们旗人的士兵,没有将军的命令,他们就不会杀我们。”贤儿终于找到了一个好理由。

裕青不再问了,只是躲在旁边发抖。

“裕青格格,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二德萨跨进来说道,“怎么能如此对待裕青格格?”二德萨伸手去扶摊在地上的裕青,裕青以为要杀自己,吓得向后逃了过去。

“你是谁?”贤儿壮胆问道,“为什么把我们带到这个地方?”

“两位先安顿好,此事明天再说。”二德萨说完,叫人将主仆二人送了出去。

贤儿扶着裕青出去了。

“真是老天助我啊。”二德萨不禁又一阵兴奋。

“裕青格格,休息得可好?”第二天一早,二德萨便来问讯。

贤儿起身说道:“还好,不知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把我们送到这里?如果不是敌人,还是请把我们放回去吧。”贤儿从容说道。

“好,好,两位先在这里安心住下,多博郡王那里我会去交代,放心,放心。”二德萨说完就转身离去,并吩咐好好照看二人。

……

过了几天,裕青见这里好吃好喝招待,并没有要伤害她们的意思,于是也就放心大胆起来。而她的一切行动,也都报到了二德萨的耳中。

“原来,是个呆头呆脑的野蛮格格,这就好说了。”

“裕青格格,这些天玩得还好吗?”

“还好,还好,你还有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吗?”裕青对二德萨说道,她已经不害怕了。

“听说,格格是多博郡王的福晋?”二德萨故作小心地问道。

裕青以为这是个好凭仗,于是又摆出了架子,“没错。怎么,有什么事情求我?”

“哦,不,不,没有。可是,我听说还有人自称是郡王的福晋,而且,郡王自己也知道。”二德萨试探着说。

“什么?放屁,是谁?”果然,裕青刚一听说就雷霆大怒,暴跳三丈,“说,是谁啊?谁敢和我抢这个位子,连侧福晋我都没有同意,谁这么大胆自称福晋?哪个这么不要脸?”

“格格,不要动怒。格格想必知道,几天前一战,郡王和一个女子在战前相遇,郡王为此而神志不清了。”二德萨凑近裕青说道。

“难道就是她?我说呢……究竟叫什么?在哪?说啊,快点,是哪个?”裕青气急地喊着。

“格格,别这样。”贤儿劝说。

“别这样个屁,没你插嘴的份儿,滚一边儿去。”裕青现在将二德萨当做好人,也就不再靠着贤儿了。

“格格,这个女人可不简单,凭本事,格格可能敌不过她,格格还是稍安毋躁。”

“你是不是帮我的?”裕青转头问他。

“当然,当然,我自然是帮助格格的。”二德萨恭敬地笑着说。

“那,这件事,”裕青命令似的道,“你帮我把她除掉,我让阿玛给你官做。”

“格格,不用我除掉她,你自己可以让多博郡王亲手杀了她。”二德萨在裕青的耳边阴险地出了主意。

贤儿在旁边吃了一惊。

“格格,我先带你去见一个人,然后,咱们再商量。”

二德萨引着裕青出去了,贤儿紧紧跟在了后面。

到了一个屋子前,他让贤儿在门外候着,与裕青格格进去了。

“幕风,看看我把谁带来了。裕青格格。”二德萨进屋后就对一个坐着喝酒的男人笑着介绍道。

“哦?久仰久仰。”那人起身回礼。

“格格,他可是什么都知道,可以告诉你一切真相,还能给你出主意夺回福晋之位。”二德萨一脸得意地笑。

“福晋之位本就是我的,什么夺?什么夺?”裕青生气地质问他们的措词。

“对,福晋就是格格的,现在是要除掉那些有非分之想的人。”叫幕风的男子奸诈地笑着。

“是,是,是。”二德萨附和着。

“格格怎么会来这里?”幕风又问。

“格格是迷路了被咱们救回来的。”二德萨向幕风使了个眼色。

“哦,原来如此,今日有缘相会,实感荣幸啊。幕风敬格格一杯,先干为敬。”幕风将酒喝下。

“哎?不是来喝酒的,格格想听听多博郡王和萧芙的事情,还有,怎么为格格除去心病。”二德萨笑着埋怨似的道。

“那格格,你想听什么?”

裕青来了精神,“从头给我讲。”

“哦,就跟格格说主要的好了。前几天的那个汉女,她是九风山寨的一个草寇,多博郡王曾经多次出来体察民情,那个汉女就是他那时侯碰上的。”幕风拿着酒杯,晃着里面的酒。

“那个狐媚子勾引多博?”裕青迫不及待地问,想知道原因。

“说起来,也不是,也是。她的确勾引了郡王,可是,郡王如果不是愿意上她的钩,她也不会打起福晋位子的主意啊……”

“什么不会?狐媚子勾人有一套,为什么多博在战场上都不打了?就是被她勾引的。”裕青气愤之极,暴跳如雷。“是,格格息怒。只是,郡王的身份,她早知道,不是那天才知道的,她哭是装的。而郡王也对她所做的事情一无所知,只以为她是个好女子,不知她有如此的心机。所以,格格,你要帮郡王认清她的面目,才能挽回郡王的心啊。”幕风仍是笑着说。

“什么挽回?多博本来就是我的,我有什么要挽回的?好,你们找出她来,我现在就让她死。”裕青气急败坏了。“格格,此事不能硬拼,应该……”

贤儿站在窗外,听着里面商议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就是萧芙吧?”裕青第二天早上到了萧芙住的地方,上下打量着萧芙,一股妒火烧了上来。

“你是……”萧芙看着趾高气扬、面带冷笑的裕青,心中奇怪。

“裕青格格,多博的福晋。”裕青高昂地仰起了头。

“格格,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是被绑来的?这里危险。”萧芙没有想眼前站的正是负心人的妻子,而是想,或许是二德萨将她绑架来的,那她就危险了。

“危险,见到你,才是危险。果然是个会勾引人的狐媚子啊。你凭什么勾引多博?你为什么要夺人丈夫?”裕青步步紧逼,蛮不讲理。

“格格,你误会了,我现在跟多博——”萧芙听了这话,心中委屈无处说,抬起了头,叹了一口气,“没有什么关系。”

她嘴上这么说,可是,眼泪却在眼圈中打转,她现在仍夜夜梦到他。无奈,情至所深,身不由己。可是,现在,她又能说什么?再舍不得也要放,谁让自己单相思?

“哼,唬弄谁呢?早就知道他是郡王了,当然要勾搭他了。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多博不要你了,他让我来告诉你,他给了你什么东西也该还了吧。”裕青阴险地冷笑着。

萧芙强忍住没有哭,摸了摸身上的一个荷包。那是她和多博在月下山盟海誓时多博给她的,让她带在身上,见荷包如见他,永远不离身。

萧芙颤巍巍地将荷包拿了出来,这几夜都是它伴着她入眠,陪伴她流下每一滴眼泪。

裕青一把抓过去,正是旗人互赠爱情信物,顿时妒火中烧,撇头而去。

“格格,不管你是怎么来的,都要小心,尽快回去,这里危险。如果需要我帮忙,就来找我。”萧芙泪流了下来却不忘叮嘱裕青小心。

跟在裕青身后的贤儿回望了萧芙一眼,萧芙已经憔悴得仿佛一片飘落在风中的叶子。

裕青格格是怎么来的?二德萨到底要干什么?他从何而知我的一切?格格现在的生命是否有危险?大师兄的书信送到哪里了?这一切的一切萦绕在萧芙的心头,萧芙感觉心中很乱,她心力交瘁,已经不知该怎么办了。

“萧姑娘,几天不见,怎么憔悴了这么许多啊?”二德萨进来故作关心地问道,“刚刚见到多博郡王的福晋了吧,他们才是真命鸳鸯。那个郡王不过是玩玩你罢了,不要当真,自己受苦。”

“你想说什么?你是怎么把裕青格格弄到这里来的?你想对她怎么样?”萧芙听了这话觉得不祥。

“她?你先想想你自己吧,你的书信什么时候送出去的?哈哈,萧姑娘啊,你和李大人是师兄妹关系,为什么不告诉我啊?我可以摆一桌更大的宴席庆祝你们相逢啊。”二德萨笑着说。

“你?”萧芙心中一惊,难道、难道大师兄遇难了?“你把他怎么样了?”

“他是我的至交,拿到你的书信后就给我送来了,你没有想到吧?这几天你也正担忧吧,不过,现在不用了,他回去了。你啊,就是太容易相信人,你以为是你的亲人的人还不是都背叛了你?哈哈,还是跟我合作,别再和我耍什么心机。”二德萨狠狠地说。

几个月,挚爱之人就变了心,有了新欢;五年,最亲密的师兄就忘了忠义;曾经的救命恩人来索要性命……

现在,她在这里,大师兄变节不为朝廷,二德萨为着权位要叛变,而羡敖也受他利诱不分是非,阿答和大德萨已经几天不见,现在,究竟该怎么办?

“萧姑娘,现在,裕青也在我们手中,不如杀了她为你报仇。”二德萨又不知是何居心地问。

“你敢,纵然你有千条命也抵偿不了这个罪过,更不用说你想当大官了。”萧芙说道,现在,她就一个心思,把裕青送回去,毕竟,她是无辜的。

“萧姑娘果然仁义啊,不过,萧姑娘要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就送走裕青格格。”

“说吧。”萧芙站了起来。

“我已经告诉了多博,说,裕青在我手里,你要出面帮我要到八千两黄金,两箱玉器,一千匹战马。以你的名义,还要他支持你做阿答。”

“我明白,要来了是你的,黑锅我来背,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留我到今天了。”萧芙冷笑着,“好,我去。”

窗外,贤儿的身影远去了。

都七天了,还是找不到,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该找的都找了,还是没有啊。

会不会被敌人俘虏了啊?

那怎么办?

……

各个将领都为裕青格格的失踪忧心忡忡,议论纷纷。

郡王……

郡王……

郡王……

大家见多博进来,都纷纷站在了两边。

“我找了最远的山,细细地搜过了,没有。”多博坐下说道,“大家有什么结果吗?”

没有。

没有。

多博精神还是不好,萧芙的事情已经让他伤透了神。而现在,裕青又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他筹划军中大事疲惫不堪,又找了裕青这么多的日子没有合眼,不禁头疼了起来。他用拳打着额头,叹了口气。

“郡王,有书信。”

“拿来。”多博迅速起身拿起了信,诸将也凑了上来。

欲见裕青,战场相见。

“走,大军出发。”多博一声令下,迅速走出了帐篷。

“郡王果然准时。”萧芙微微笑着,心如刀割。

“萧芙,你我的恩怨以后会有机会说清,放了裕青。”多博面无表情。芙儿,我没有变啊,只是没来得及对你说真相。

“裕青格格对郡王一片痴情,这个情字,郡王可买得起?”萧芙知道自己和多博已经不可能了,那天在战场,多博对自己似乎还有情分,今天就让这情分一丝一毫地断了。多博,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郡王,格格我自然好好招待了,郡王不必担心。其实,我早知郡王身份,只是期盼有朝一日郡王可以给我名分。如今,郡王吝惜,那么萧芙就直接要回好了。郡王只要筹备好八千两黄金,两箱玉器,一千匹战马,并上报朝廷封我做阿答,格格自会完璧归赵,郡王考虑考虑。”萧芙策马而走。

听了这一席话,多博犹如当头一棍。这,难道是萧芙?难道她为了名利到了这里,又用她的聪明才智策划了这一切?

他定了定神,“不用考虑了,我都答应,你快放人。”

萧芙没有再说什么,转头走了。

多博回到了军营,在帐中静坐,她?她?真的吗?

真是蛇蝎妇人。

是啊,赶紧上报朝廷去筹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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