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恐怕那将会是一场没有硝烟的艰苦“战争”吧。
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陆天枢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他唯独是想起了与宸百灵之间的约定,方才继续说道:“瑜佳姐姐,关于宸师傅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哦,是宸师傅她女儿生病的事情吗?”
“嗯,正是……”
比起潜入校园卧底调查杀人魔一事,这件事情显得更加迫在眉睫。
“唔……我会亲自打点的了,医院和白求恩教授那边我也在联系,大概过多几天就可以办妥了,之后我就会派人去接宸师傅的女儿的了……对了,说到宸师傅,听闻京畿那边会来特级嘉奖令,是对宸师傅帮助‘佩刀’开发工作的倾力支持给予褒奖,我这边会尝试和中央沟通一下,说不定,有机会能让宸师傅戴罪立功,回归平民的身份以更好地辅助开发工作呢。”
“嗯……那真的是太好了……”
原本只是祈求医院手续能够顺利办理,结果,没想到还有这般惊喜——若是宸百灵能够恢复平民的身份,日后就可以随时去看望小汐了,实在是出乎意料的大团圆结局
只是,在喜悦过后,陆天枢不免陷入了另一番思索。
——宸师傅,是因为戴罪立功而恢复自由身。
——功过相抵。
也就是说,功绩与罪过之间,可以相互抵消,甚至能让功绩盖过罪行……
那么——
杀人即罪。
杀人即过。
杀人即恶。
但是——
倘若杀人者从善回归正道呢?
化身为众望所归的英雄,一往无前地讨伐其他杀人者,直至杀尽世间所有罪恶,平定天下,那之后被人们所铭记、歌颂、赞美的伟大功绩,会变成埋葬其血腥过往的那拨黄土吗?
功过相抵……
真的是……这样的吗?
啊。
虽然有些唐突,但还是想谈一谈最恶劣的天敌。
不……还是先解释一下,什么是“最恶劣的天敌”吧。
天敌,这个短小精悍的词语,确实是包含了很多种意思,可引申的含义有一长串,包括:“你死我活”、“不共戴天”、“潜在刑事案件”、“社会冶安要加强”、“父母养育你不容易,冲动是魔鬼”、“法律已经阻止不了我了”、“吃老子一板斧”、“这都是世界的错”……
但此时此刻,对秦约洛来说,最应该从地球生物种类表内消失的天敌只有两种:一是犯下不可饶恕罪过之人,二是名为“贾尚玲”的女人。
真是想掐死这个死女人啊。
秦约洛与贾尚玲之间一直延续着的惨烈战斗,不知不觉已经进入了十六个年头了。
然而,每次战起来,小鱼都要陷入惨痛的思考人生状态——不过,最后得出的结论通常都是:“事到如今,只有乘着贾尚玲放学后不注意时候(正面冲突没有胜算啊)来一闷棍然后拖进后巷去打一顿才能从精神上解决问题。”后来,他突然想起放学后两人从来都是并排着走的,怎么想都不好动手,这样略显无谋的计划也就只好作罢。
当然,秦约洛还想过无数比“打一顿”更“彻底”的解决方法,比如在学校后山挖个坑……咳咳,假若真的发表出来可能会引来父母长辈轮番开导他的人生观、引起当地警察卫士部门相关领导重视找他去谈话……嗯,重点是此处不宜刊登。
但是——
还是好想掐死这个死女人啊。
“亲爱的小约洛……再不起床的话就要迟到咯……”
听到这把声音,秦约洛再也不会羡慕扶桑动画里面“与男主角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少女早早起床一边用着甜的发嗲的声音说着再不起床就要迟到咯一边强行拽走男主的被子”的超级狗血剧情。
好吧,要问为什么的话,这些还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秦约洛总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脚被趴在身上贾尚玲硬生生地扳向奇怪的方向,这种生活体验……任凭谁都会觉得受不了吧。
“好痛好痛……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这就起床,贾尚玲你倒是给我下去啊!”
听到关节间噼里啪啦的作响,顿觉不妙的秦约洛唯有屈服。
“是……”带着欢快的语气,贾尚玲一个翻身着地,就离开了秦约洛身上,但是——
“你不要扳着我的脚去后翻啊,要是被扯掉了怎么办啊啊啊啊啊啊?!”
“没事的没事的……小约洛身体很结实的,从来没被我玩坏过。”
“不要说出这么有歧义的句子好不好啊?!我是你的玩具吗?!”
“诶嘿。”说着,贾尚玲便像是某种扶桑牛奶糖上的Q版卡通代言人般伸出了舌头,把手搭在了后脑勺上。
“‘诶嘿’你大妹夫哦!出去出去!老子还要换衣服呢?!”
“明明直到小学六年级我们都还一起洗过澡的……再说,我呢,根本不介意小约洛的裸体哦……”
“不介意你大妹夫啊!我很介意自己的裸体被人看到好不好?!”
“诶……从前我还以为小约洛有‘在午夜裸体穿着大风衣然后跑到小巷里捕抓落单的女性然后忽然掀开风衣’特殊癖好的人呢。”
“那是暴露狂吧?那一定是暴露狂吧?!那绝对会被警察抓起来的好不好?!我之前到底造了什么孽才会让你会产生这么糟糕的印象!”
“……诶嘿。”
“……好了好了,我不和你争了,求贾尚玲贾大人您大发慈悲高抬贵手出去一下吧,等我穿好衣服以后再进来,这样总可以了吧?”
“但是……小约洛真的没问题吗?前两天才重感冒发烧了,如果觉得还有什么不舒服的话,我给老师打电话帮你请假好了……”
一时之间,这个堪称令人发指的少女,便恢复成了那个“比较正常”的邻家女孩,这种转变也让秦约洛焦躁不已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一点。
“没事啦没事啦,我好得很,吃完早餐就可以去上学了。”
不得不说,租住学生单人公寓,有时候真的很麻烦呢。
秦约洛,并不是本地学生,而是与贾尚玲一样,是从外地考入本地学校的。因为每年学校都有一定扩招名额的关系,而学生宿舍的增建规模却跟不上学生数量的变化,以至于一部分学生必须在校外租住出租屋才得以落脚,好在,每个月学校都发放定额的出租屋补贴,以减小学生和家长的经济负担——
秦约洛和贾尚玲,便是这些在校外租住房屋的学生大军之一。
前几天染上了重感冒以后,浑身酸痛,不能动弹,只能孤身一人躺在床上,这样凄凉的光景,也着实是让秦约洛顿生思乡之情。
在这期间,倒真是给作为青梅竹马和邻居的贾尚玲添了不少麻烦——
不过,秦约洛知道,贾尚玲本来就是喜欢照顾别人的那种性格类型。
只是说,在秦约洛这边……
“真的没问题吗?刚才我发现你竟然没有晨X……看来精神还不是很好呢?”
“……”
——这到底是什么糟糕健康指南才会用到“一个男生究竟会不会晨X”作为判定标准啊……
如今的秦约洛,正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摆脱贾尚玲的过度关怀。
放着不管的话,搞不好贾尚玲这家伙会二话不说向老师请假留在公寓照顾自己。
“要是还难受的话,我去买点皮蛋瘦肉粥给你吃吧……你就不要自己起床煮早饭了。”
“都说没事啦,我现在就起床啦,你倒是给我出去啊……去学校也好回房间也好,我也用不着你等我啊……”
虽然说,秦约洛也不大想以这种冷淡的方式回绝贾尚玲的好意,可是,不来点真的,贾尚玲是不会完全放弃的。
绝不能在言语中流露出一点温柔。
更何况,秦约洛自身也不至于是那种虚弱不堪的“芦苇”体质。
“放心好啦,真的没事了。你这样过分担心,才让我很困扰呢。”
“可是……毕竟是因为小约洛前几天借我雨伞回家,自己却没有撑伞淋到雨才会感冒的……总觉得……我好像有点罪恶感……”一时间,贾尚玲低下头,蹙着两叶细眉,小声这么说道。
“真的有罪恶感的话,你就给我出去啊……我要换衣服了。再说,因为过度关心我而被传染到感冒的话,我这边可是很为难的啊……”
“嘻嘻嘻,没关系,到时候,小约洛就可以对我负起责任啦!”
“我说,你还真是能若无其事说出这么失礼的话啊……还有就是,你说‘负起责任‘的时候,说归说,请?不?要?擅?自?把?手?贴?在?肚?子?上?好?吗?”
“……怎么可以这么说呢?这明明是你的孩子啊!现在却不想承认了吗?我好命苦啊……明明那天晚上做的时候,还拼命央求我让你……”
“这是哪门子八点档狗血高丽言情剧啊……”
眼见话题有朝着奇怪的方向进展的趋势,秦约洛就毫不犹豫地掐断了话题。
“好啦,人家说笑而已啦,我可没有你想象中这么柔弱哦。”恢复正经以后,贾尚玲微笑着说道。
“对呀,我也没有你想象中这么柔弱哦——”
同一句话,由对方说出的时候,有效说服力总是以倍数增长。
“再说,要是真担心我的话,就不要在这种小事上缠绕不清啊……”
“真是过分呢……竟然说‘我有了你的孩子’是小事……好了,我明白了,即使你不愿意接受这个孩子,我也会把他生下来的!”
“喂……那边爱演的少女哦……你怎么不去参加扶桑AKX47的偶像选拔呢……”
“好啦,不开玩笑了……”
“这句话由你来说,莫名其妙地没有说服力呢……”
“但是,小约洛啊,以后的课可要好好上了,你生病那两天很多科目加快了进度,我怕你会跟不上……”
“我可不想被一样是翘了两天课的人说啊……”
为了照顾秦约洛,在重感冒的那两天里,贾尚玲也没有回校上课。
“我是没问题的啦,每天都有好好上课,倒是整天上课睡觉的你,才要好好担心一下升学问题呢……要不然明年就要叫我‘贾师姐’咯……”
莫名其妙地有点火大。
唯独是看到贾尚玲这副得意洋洋的表情,让秦约洛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那?是?不?可?能?事?件,我也不会让它发生的。”
“你这样想就好……人家……人家好歹还想和你一起……毕业……”说着,不知为何,贾尚玲的脸浮现出一大片红晕,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
这突然而来的变化,也让秦约洛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示才好。
“我说的没错吧?”
“……大概、没错吧……”
想以无谓的语气掩盖住尴尬的气氛,很可惜,秦约洛失败了。
“那就好,没事的话,就起床换衣服吧!”
“这不是我刚才说完的话吗?倒是你,一直在那里唠叨个没完……”
“真啰嗦啊,你这个不良少年,竟然敢顶嘴!”
说着,秦约洛的肩关节,又被贾尚玲以奇异的格斗姿势给锁住,不过也就是象征性地敲了秦约洛的脑袋以后,贾尚玲就自动自觉地放开了手臂,朝着阳台的方向走去。
到此为止,秦约洛才发现贾尚玲没有拿书包过来。
“喂!”
见状,秦约洛立刻大吼一声——
“嗯?”
“给我好好从门口出去啊,不要整天像是孙悟空一样在阳台翻来翻去,上次被房东看到已经很不妙了!”
“诶嘿。”
“喂……”
——这家伙又打算用傻笑蒙混过关吗?
“这个嘛……话说啊……小约洛啊……你不觉得……从门……出去……什么的……有些麻烦吗?”
“一般来说,这种略显麻烦的事情……是常识吧?”秦约洛往边上的阳台努努下巴,微叹了口气。
“上次被房东婆婆看到你穿着短裙翻阳台,差点把她给吓晕过去了,好歹这里是五楼哦,摔下去的话可是相当不妙的好不好,再说上次被教训的人是我好不好,房东婆婆都说了,‘即便是关系再怎么好也不能翻阳台吧实在是太危险了’。”
擅自拆除了彼此房间阳台的钢化玻璃,还要做出穿着短裙在高空翻墙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情,秦约洛和贾尚玲两人曾经就因为这样的原因差点被赶出公寓。
“可是,同一栋公寓邻居之间相互帮忙也是常识啊,这是独自居住必不可少的条件吧?有什么不好的嘛……再说这样也有助于密切邻居之间的关系不说吗?”
“但是啊……我想说的是,哪怕是亲人,都不会做到如此‘亲密’的程度吧?不顾安全翻墙什么的,除了给邻居带来困扰以外,还说什么密切关系啊……”
“唔……是这样的吗?”贾尚玲好像有些怀疑似的眯起了眼睛,瞪住了坐在床边的秦约洛。
“就是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