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文雨起初看见老两口大热天在马路上拾垃圾,她以悲天悯人的心态希望能唤起他们孙子的善心和良心,可是她错了。这个社会太多复杂的心态,仅仅以悲天悯人只会以另一种弱势的形式存在。刚初入社会的陈思文雨还是太处于理想化,她以为可以帮助两位老人,却遭来两位的谴责。那天陈思文雨全身上下都是腐烂水果的臭味,她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她痛心的不是自己出了洋相,而是自己当初当记者的初衷被此刻完全推翻。
所以大学毕业没多久陈思文雨选择了写作和到处流浪,要说比起创业,她的热情更多的集中在拿起手中的笔。她喜欢咖啡香,更喜欢在有着咖啡香的屋子里为社会不公而伸张正义。毕竟太理想的生活只存在于年少轻狂,随着时间的沉淀,灼热的心也会慢慢冷却。
此时,陈思文雨回来也不是抱着当初的那个心态,她的目标在彭恒宇身上。看到重新出现在电视荧幕的他,陈思文雨不禁会回想起半年多来自己和沈家落在村子生活的日子,虽然那段日子可能会是最无忧无虑的日子,但心中看似被浇灭的怒火又再一次熊熊燃烧。
那天在水果摊前,陈思文雨有过犹豫。她看着低头砍价的沈家落,一个以前如此健康阳光的男子被劳累的生活压低了身份,他走路也不再是昂首挺胸,他吃饭也没再挑剔,甚至从最开始的不做家务到现在是个新好男人,他牺牲了太多,不计较太多。
陈思文雨出车祸那天,沈家落是亲眼看到的。他从压扁的车子里拉出陈思文雨的时候,她已经处于昏迷当中。沈家落抱着满身是血的文雨在大街上像疯了一样往前跑,耳边一遍遍想起陈思文雨昏迷前一再强调的:“带我离开,越远越好。”
沈家落没有带着陈思文雨去大医院,去了一家私人诊所,医生看到撞门而来的沈家落和陈思文雨也完全傻在原地。沈家落大声地呼喊医生,引来一阵恐慌。他害怕自己归于安静,怀中的女人仿佛越来越轻,他怕他再也抓不住。
坐在手术室前的沈家落反复想起陈思文雨说的话:“带我离开,越远越好。”结婚前,陈思文雨叫回沈家落,在去往礼堂时分开,到最后他带着她离开,一切都好像是有无形的绳子串联着,像一个漩涡把沈家落死死地吸引进去。他双手上的鲜血已经凝固,手术室的灯还亮着,他暗暗对自己发誓:只要她活下来,他再也不会放开她。
也许命运还是会给某些人重新来过的机会,当沈家落看到陈思文雨被推出手术室,当医生欣慰地告诉他已度过危险期,瞬间他瘫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全身无力,泪流满面。这些年来,他无数次抱怨上帝对自己的不公,无数次抱怨对命运安排的失望,在这个瞬间,他突然觉得上帝对待自己还遗留了一个幸运,感谢上帝归还的一个生命,一个比自己还重要的生命。
医院里人来人往,谁也没有注意到瘫坐在角落里的沈家落,他靠在淡蓝色的墙上,微闭着眼睛,看似在熟睡,又或者在沉思。
第三天,陈思文雨才醒过来,可是她再也没有开口讲话。她不记得彭恒宇,不记得几天前甚至这些年发生的所有事,他看着迷糊的她,下定决心带着陈思文雨离开这个城市,定如当初承诺的那样:“离开,越远越好。”
连沈家落自己都不记得到底经过多少日子他们才到了那个小镇,那时的他带着身上仅有的几万块,带着受伤的陈思文雨经过不同宽窄的路,经过不同高低的房屋,经过最恶劣的天气,转过不知多少回车,才决定在那个小村子里定居下来。沈家落告诉陈思文雨,她叫zero,他们是家人。
正是因为这么久以来,陈思文雨一直看着沈家落慢慢地在改变,慢慢在变幸苦,她才会对彭恒宇更加地痛恨。陈思文雨希望自己能归还沈家落原本属于他的生活,他不应该为着她而活。
陈思文雨自愿请求去跟随彭恒宇的新闻,朋友担忧地问:“虽然不知道这些年来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不打算说,我也是绝不勉强,但是你真的要跟这条线吗?”
陈思文雨笑着看着眼前这位老朋友,在他的眼睛中不满了不解和担心,陈思文雨理解这样的情绪,自己对自己此刻的心态又何尝不是这样?“你知道我的,在下每一个决定前我都是经过长时间的考虑,并不是意气用事。”
“竟然你这样说,我当然会挺你。”
“认识那么久了,该信得过我啦。”
陈思文雨之所以重新回来工作,只是想借助这个平台弄清楚当年的事。即使结婚前一天陈思文雨才识破彭恒宇的计谋,可是凭这么些年的认识与了解,他们经历过分分合合,她始终不相信彭恒宇会无缘无故背叛自己,甚至伤害自己的新娘。
陈思文雨跟随着几个师兄共同盯着彭恒宇私生活的一举一动,她事隔半年多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见彭恒宇。他带着墨镜,低着头从门口走出来,没有四周环顾。几个保安勉强给彭恒宇挤出一条小道,他微笑着给每一个叫着他名字的粉丝们点头,弯腰钻进车里,扬长而去。
陈思文雨拿着相机,也没有按下快门。某一天,陈思文雨曾经问过彭恒宇:“你每天对着那么多人微笑,你记得住他们的脸吗?”
彭恒宇笑着拍着陈思文雨的头:“傻瓜,当然不记得。我带着墨镜,走路时只是扫视了一遍,微笑只是装装样子罢了。”
“明星都那么虚伪的生活吗?”
“这不叫虚伪吧!确实我也顾不过来啊!比如现在你在我身边,我对你笑是发自内心。但如果你挤在一大堆粉丝之中,你似乎看见我对着你微笑,事实上我可能完全没有看到你。”
陈思文雨看见此刻彭恒宇所谓的象征性笑容,不禁思绪恢复到了从前,带着墨镜的明星无疑与外界隔着一堵墙。
“文雨,我们追不追?”一个同事征询陈思文雨的意见。
陈思文雨拉回飘飞的思绪:“当然。哥,你开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