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格见到程元才意识到,他私藏某个人,已经很久了。久到她的伤口已在愈合,久到她也以为她只能一直身子骨酸软无力,久到她只能像个乌龟一样缩在自己的壳里自娱自乐自嘲自讽,不敢多问任何事。她最常做的事就是,躺在软榻上,懒散的陪着容格守着那间阴沉的书房,偶尔她也会看着他发呆,不过,她只是在透过他想着他不知道的事。更多的时候,她只是闭着眼睡觉睁着眼喝药,日复一日,赖活着。
容格陪着程元喝茶,不问也不说。一盏茶尽,再续一盏,不急不躁。程元端起第五杯时才笑出了声:“容总管好性情啊。套走了六爷的银子,还要套走他的人?”
容格并不抬眼帘,只是摇头:“程爷,此话差矣。银子,是六爷主动捐给国库的。人,是我在外面捡到的。这个可是原则问题,不能乱说的。”
程元一听不由一愣,能被人捡去的如玉一定遭了大罪,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她怎么了?”
容格此时才抬头看着他笑:“也没什么,只是你们愿望中的奇才怕是废了,筋脉损伤严重,如今养了近两个月了,还是只能是皮肉完好,别的,难说。这次,天意的心着实狠了些,但这个丫头当时一定也存了不想活的念头。凭你们的本事,不可能如此束手就擒。”
程元一时恼恨自己,气走小黑是他的目的,但小黑对于她来说,就如柔儿说的,那是她最初的少年情郎,虽然没成什么气候,在她心里一定很特别。五叔的去世,六爷的困局,小黑的离弃,大玉小玉的怨言,还有他这个师父的咄咄相逼,如玉、、、、、、
程元失控的起身:“我要见她,我能救她。”
容格却只顾吹自己面前的茶水,声音缓慢:“不急,她反正一直在这。现在,老佛爷要如意的下落,天意那里死不松口,如云也下落不明。我听皇上的,可又不能违背老佛爷的,所以,你来办这事,办完后就来接她。我们两清。”
程元也着实没把握把如玉强行从容格别院带走,只好认命的拱拱手,转身去办事。
程元喝了不少茶水,但容格一直在吹茶水拔茶叶,并没有一口入喉。如此小心的容格不觉好笑的丢开手里的茶盏,重重的把身子舒展。江湖人,不得不防啊!
那丫头身子还没好,就给他下过不下十次的药,虽不会致命,但痒起来拉起来可也不是好玩的事。为这,他还特地整顿过府里的厨子,若不是到府里给丫头看病的太医嘀咕,他还不知道太医的药箱有那么几味药,单看无所谓,若搭配一下就会不同凡响。为这,容格不得不把如玉移到了他的书房里呆着,饮食起居,全在他的眼皮底下,看她如何玩花招?!
只是时间久了,如玉倒安生了许多,容格却越来越莫名的烦躁了,他第一次想亲近一个人,却也是第一次对一个人一筹莫展,猜不透走不近,越留越成了一块心病。
不过,她却奇怪的得,他出书房时,如玉竟跟他说:“见了我师父,可别乱吃东西,有什么事,可不准找我报复。我可是事先提醒过了。”
容格回书房时,如玉半眯着眼正在看窗外正长着的青果。
容格坐在她的身旁,也看那棵果树:“过几天,就能尝它的鲜了。”
如玉把头埋到自己的肘弯里:“我都在这里呆了两个月了,难怪我师父会急。柔儿说过,他的耐心只有两个月。”
容格瞟过如玉,往书桌方向走:“我刚才拿你当筹码跟你师父做了交易,老佛爷要如意的人头。”
如玉冷哼,闷闷的说:“皇上喜欢如意,把她藏起来,她这个做母后的拗不过,就寻旁人来掺合,有意思吗?”
容格一惊,这事她竟能猜到?
如玉抬头看他一眼,有些无辜的低下头,摆弄自己的手指甲:“你桌上的信笺被风吹起时,我无意中看到了。要不,你让我离开这里吧,反正是个废人了,你这样防着也没意义。我这样子,也是不敢去见我的师父他们的。你大可放心、、、、、、”
容格把一旁的镇纸重重的拍在桌上,见惊着了如玉,才笑着说:“你好好养着吧,我喜欢做言而有信的人,我相信程爷比你懂规距。等程元的消息吧。”
还有话,容格没说,比如,其实这场游戏刚开始,比如,如玉不是个小丫头,他肯定不会留她活口。比如,他现在想把如玉一直这样关着,乖巧的如玉真的很贤良。但这些不能说,说出来,只能徒增虚伪。一切,等旁人如何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