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回来了,你可以走了。”卿浅浅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公仪珩完全把刚才要质问卿浅浅的话都丢一旁去了,恬不知耻道:“那什么,你吃饭了没有?饿不饿?我叫十三月给你做饭。”
十三月在房梁上一边看着夜歌写给她的情书,一边觉得后背一阵凉飕飕的?
“我不饿,我晚上吃得很饱,你可以走了。”
“啊?那什么,你今天都去和谁道别了?”
“我去和谁道别管你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那我饿了?你给我弄点吃的行不行?”
“不行,你饿了自己找十三月去,我又不是十三月。”
被无情的推了出去,然后大门“嘭”的一声就关上了,公仪珩当时被关在门外的心情是要有多凄凉就有多凄凉,有没有搞错啊,他才是怀着一腔正义要控诉卿浅浅的好么?怎么到头来反而自己被赶出来了?
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真是冤孽啊?
公仪珩这个人呢,就是有这样一个优点,他自己不高兴了呢,别人也休息顺心,于是十三月又惨遭垫背,因为公仪珩半夜三更突然想吃?桂花糕?
****你大爷的!
十三月当时在心里,十分优雅的朝公仪珩那个贱人比起了中指,以及优雅的骂了他一句。
他令堂的,真是太过分了,一点看情书的兴致都没有了。
第二天一大早,卿浅浅就起来了,她昨晚上也基本没有睡觉,所以今早起来顶着一对熊猫眼,神情有点恍惚,老管家看到卿浅浅的时候,还以为她昨晚上做贼去了,心想着回头一定要去衙门核实一下,昨夜永安城里有不有人丢了东西,要是真有人丢了,多半就是他家小姐做的,老管家也有点想不明白啊,他们家啥都不缺,他家小姐还想去偷什么?
卿浅浅在院子里伸个懒腰:“赵叔,你大清早的顶着张憔悴得像被人打过的脸,是要做什么?”
老管家虽然说已经习惯了卿浅浅那些很新鲜的词汇,但是一大早就被卿浅浅这么说,他多少还是有点不能接受,想着反正她也要走了,不跟她一般计较,于是他忽视掉卿浅浅的话,直接道:“老太爷和老爷大少爷都在大厅等你,说是要为你践行。”
卿浅浅瞌睡立马一下子就醒了:“践行?谁说要走了?”
任是老管家这么处变不惊的人都忍不住惊讶:“三小姐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该知道什么吗?”
“三公子昨晚已经向老太爷和老爷大少爷辞行了,说是今天一早就要走,三小姐和三公子是要一路走的。”
个禽兽王八蛋,竟然先斩后奏!无耻!流氓!老娘就偏不走!
“小少爷和三小姐的行礼都已经收拾好了,三公子让我来请三小姐过去,和老太爷他们道个别。”
贱人!贱人!老子信了你的邪!回头不把那个贱人打得缺胳膊少腿儿她就对不起自己!
卿浅浅在内心里和自己交战了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我这就去!”
老管家当时小心肝一颤一颤的,他家三小姐现在真的是?咳咳?真是太彪悍了,今后他家姑爷一定过得很辛苦?唉,真是苦了三公子了哦?
如果卿浅浅当时知道老管家内心里的心理活动的话,她当时可能会把公仪珩给咬死的,就算不咬死,也要咬残!
卿浅浅来势汹汹,风风火火,以至于老管家在后面追得去了半条命,他家三小姐真是太不矜持了,虽说有人肯娶她确实不容易,可是也不至于激动成这样是吧?
卿家大厅,气氛有点凝重,毕竟对于卿家来说,这样的时刻,是个很重要的时刻。
卿逸胡须头发都雪白,拄着拐杖坐在主位上,眼睛半眯着,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清醒着的,卿逸最近已经开始犯糊涂了,很多事他都记不清楚了,大夫说他这是脑退化了,其实也就是现代所说的老年痴呆症,受不得刺激的。
所以卿浅浅虽然一路气势汹汹的赶过去,结果看到卿逸那个样子,火气全都消了下去了。
公仪珩那个贱人牵着卿小安,很柔情似水的笑着,这个贱人就只知道用这一招讨人欢心!太可恶了!
卿蒙这时候见卿浅浅来了,心中不免百感交集,自己好不容易才把这个失踪了七年的女儿找回来,可惜在一起的日子却又是这样的短,这期间卿家又经历了这么多事,如今只有公仪珩能保护她,就算他再不舍得,也必须放手了。
“浅浅,快过来。”卿蒙对卿浅浅招了招手,尽量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在这种时候落泪。
卿浅浅也没心思去和公仪珩算账,反正来日方长,要算账还不容易吗?分分钟的事情!
“爹爹?”卿浅浅扑过去,一头扎进卿蒙怀中,两父女都忍着眼泪,一时相顾无言。
卿云也坐在一旁轮椅上,鼻尖略微发酸,他曾拿命去守护的女人,如今她就要走了,去到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那个男人比他能保护好他,他终于能放心了。
拥抱,有时候并不一定是重逢相见,有时候,也是痛苦悲伤的。
可是人要学会去面对,学会去长大,这就是人生,重逢相聚和离别,总是那样的不期而遇。
卿云拍了拍卿浅浅的肩,尽力笑着:“好了,浅浅,只不过是分开一阵子而已,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卿浅浅喉咙发紧,她害怕自己一说话就会哭,所以她只能点头,最后她走到卿逸面前,卿逸半眯着眼睛,卿浅浅在他面前跪下:“爷爷,浅浅要走了,你要保重自己。”
卿逸睁开眼睛,看着卿浅浅连忙伸手去拉她起来:“浅浅,地上凉,你跪在地上做什么,快起来。”
他根本就不记得卿浅浅马上要离开了,这样也好,他一把年纪了有些事不记得反而更好,卿浅浅笑着站起来,“爷爷,你好好照顾自己哦。”回头对卿小安道:“小安,快过来给太姥爷磕头。”
卿小安都快哭了,在卿家这么久,他对卿家人也已经有了感情,可是马上就要分开了,他曾经想,这里是他的家,这辈子他都不想再走了,可是比起爹爹,爹爹更重要,所以他愿意跟着公仪珩走,可是他小小的心脏,还是会疼,会舍不得的。
卿小安给太姥爷磕头,一边磕头,还一边说:“太姥爷,小安不在的时候,太姥爷一定要乖要听话哦,太姥爷不要到处乱走,万一像小安一样迷路了怎么办呢?太姥爷?小安会很想你的。”
卿蒙和卿云听到卿小安说的话,都纷纷忍不住红了眼睛,卿蒙却稀里糊涂的,“小安,你在说什么?太姥爷怎么听不懂啊?”
卿小安拉着太姥爷的手,放到他幼小的脸上,“太姥爷,小安好舍不得你?”
卿逸哈哈大笑起来:“太姥爷也舍不得我们家小安啊,告诉太姥爷,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啦,小安给太姥爷讲,不管是谁,太姥爷都帮你打他好不好?”
“太姥爷?”卿小安抱着卿逸,小小的身躯一颤一颤的,他其实,真的很舍不得走啊,可是,他要跟爹爹在一起,爹爹要回南唐去,他也只能跟着爹爹回南唐啊。
“爹爹,大哥,别送了,等南唐的事处理好,我就派人来接你们。”临走之前,卿浅浅对卿蒙承诺道。
虽然卿家现在重新入朝为官,可是卿家却已经大不如前了,从前有卿逸在,朝臣个个对卿家忌惮几分,可是有了上次的事,卿蒙虽然官复原职,但是毕竟不复昔日的荣光了,历来当权者最怕的就是功高震主,即便你没有反心,当权者也不会容你的。之前卿浅浅问卿云是否愿意侍二主,也就是在为卿家的将来铺路。
卿蒙为官多年,虽然有些愚忠,但是他更加明白,卿家不能毁在他的手上,如今卿云已经废了双腿,他就更加清醒了,有些事不能一味的太过执着了,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在一起,比权倾朝野更加重要。
卿蒙和卿云朝卿浅浅挥了挥手:“走吧。”
卿浅浅牵着卿小安的手,深吸口气尽量挤出个笑容来,她是经历过生死的人,所以即使在面对的时候,也应该微笑着。
公仪珩揽着她肩膀,“难受你就哭出来吧。”
“谁说老娘难受了?又不是见不到了,老娘才没那么矫情。”
“是,是?夫人你最不矫情了?那你别掐我了好吗?”
“老娘喜欢,你不乐意啊?”
“乐?乐意?”
公仪珩一手抱着卿小安,一手还被卿浅浅掐着,可是他也没觉得多难受,相反他觉得幸福,这些王子皇孙天潢贵胄,有谁能真正得到爱情呢?他们的婚姻大多和政治关系挂钩,他们或许一辈子都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他们所知道的,只有占有。
公仪珩从来都是和这些人不同的,他的一切都要他自己做主!
所以其实现在这样,有人在身边打打闹闹,没有利益没有政治没有权力?真的已经很幸福了。
长长宽巷后面,沈凉安静坐在轮椅上,他身上搭着厚重的狐裘,即便已经烈日高照,可他依旧觉得冷。
夜歌站在他身后,最终忍不住问道:“王爷,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去送卿姑娘一程?”
有一次,她那样翩跹而来,只为看他,和他道别,所以他也应该有这样一次,只是远远的看着,送她离去。
有些人,只能活在记忆里,可是那样的爱情,又怎会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