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于是兴趣更加浓厚:“苏公子,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苏公子可以答应。”
苏誉之其实也能猜到十四的想法,爱马的人一见到这么好的马不动心那真是奇了怪了,所以他笑着,“你说。”
十四跳下马车,抱拳道:“在下对马十分钟爱,今日得见苏公子的汗血马也算是死而无憾,在下想借苏公子的惊云骑一骑,不知苏公子可否成全在下?”
苏誉之想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只不过惊云脾气很大,一般的人都不让靠近的,十四虽然爱马,马术也应该不错,可是要驯服惊云却也未必得成,不过要拒绝十四又好像不太厚道,何况这一路上,他还有很多地方要仰仗十四。
“成啊,不过惊云脾气很大,平时都是生人勿近,不容易驯服,你要当心。”所谓先礼后不乱,苏誉之心想我先和你说清楚了的,如果你还是执意要骑那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最好是十四知难而退。
十四一听苏誉之的话,立即就道:“苏公子放心,我绝对不会胡来。”
苏誉之这下没话说了,只好将手中的缰绳交给十四,十四接过缰绳一脸兴奋,和他平时的冰块脸简直判若两人。
十四爱马,爱马的人对驯马这件事很执着,就像剑客爱剑,对剑也异常执着一样,苏誉之让一般人羡慕的是,他既有天底下最好的剑,又有天底下最好的马,这两件事,很难有人同时做到,所以江湖上有不少人觊觎他的剑,自然,也有不少人觊觎他的马,不过觊觎归觊觎,能在他面前放肆的人还真的没几个,凭他苏誉之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头,敢放肆的真的是在找死。
苏誉之站在一边,有点紧张的看着十四,卿浅浅也是个爱看热闹的人,抱着卿小安靠在马车窗口上也很兴奋的看着十四驯马,公仪珩就臭着脸一副人借了钱不还的样子,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
惊云认生,但是却出奇的对十四并不抗拒,旁人靠近惊云的时候,惊云就会躁动起来,甚至会尥蹶子,这也是人不敢打惊云主意的原因之一。
十四浑身都处在一种亢奋的状态中,他慢慢靠近惊云,轻轻的替它顺着毛发,惊云反应很平静,没有像平时接触到陌生人时的躁动,苏誉之惊得眼睛都快脱眶了,他家惊云大爷今天是怎么了?平时怎么没见这么温顺?
十四与惊云保持了一个很暧昧的距离,拿脸蹭着惊云的马脸,苏誉之下巴都要掉地上了,他家惊云什么时候好这口了?平时他要亲近惊云,都还要看惊云那天的心情和脾气,十四到底有什么魔力,第一次见面就对十四这样好?
十四和惊云贴了会儿面,惊云已经完全熟悉了十四的气味,十四贴近惊云,和惊云轻声说了几句什么话,惊云好像听懂似的点了点头,十四大喜,抓着缰绳纵身就上了马背,惊云没有抗拒!
苏誉之下巴都要跌地上了,心想这禽兽实在是太过分了吧!当初他为了驯服它,不但亲自去东梁国接生,还亲自喂养,驯服的时候更是被它摔了无数次,才最终让惊云顺从于他,十四只不过就这样轻飘飘的对它摸了摸,说了几句悄悄话它就跟人家这么亲热!
禽兽!果然是禽兽!
苏誉之蹲在一边生闷气,一会儿那个禽兽回来了,他铁定不理它!真是太过分了!
十四已经催马跑了几圈了,惊云跑得很是撒欢卖力,苏誉之气得脸色都白了,十四跑了几圈回来,也是时辰上路了,十四跳下马,和惊云又悄悄说了几句话,惊云似乎对十四还有些不舍,拿脑袋蹭着十四,十四仍温柔待它。
十四将缰绳交到苏誉之手里,“多谢苏公子成全。”
苏誉之脸色乌压压的,但是又没有脾气直接说把惊云送给他,气冲冲的把缰绳接过来,正眼也不瞧一眼惊云。
十四走了两步,顿了顿,回头道:“其实马儿是最有灵性的,你对它好,它自然就会对你忠心,汗血马是难得的好马,苏公子务必好好珍惜。”
苏誉之就只好讪讪道:“我知道。”
十四跳上马车,隔着帘子,侧头对立面道:“对不起,耽误公子时间了。”
公仪珩见着苏誉之不高兴,他就很高兴了,所以他无所谓道:“没事,反正我们又不赶时间。”
十四当下便道:“刺客已经全部落跑,今夜在何处住宿?”
公仪珩道:“这镇子多半已经被杀手洗劫一空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继续赶路。”
“是,公子。”
南唐,二公子府邸。
后院花园之中,有座雅致的亭子,公仪昶穿着宽松的袍子随意坐在软榻上,他手中握着杯酒,眼中蒙了层醉意,目光显得有些迷离。
他在等,等一个很重要的消息,可他不着急,就好像那个答案他早就已经知晓似的。
那个人,她从来都不会失败的。
公仪昶笑了笑,目光更加迷离妖艳。南唐国侯家三位公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公仪珩就占了天下第一美男的名头,公仪昶虽然略逊于公仪珩,却同样是容貌迤逦,美得天翻地覆。
有时候,有这样一幅容貌,真的很好,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事。
突然,一阵香风带花,一个穿着黑衣的女子出现在他面前。
公仪昶抿了口酒,唇边带着抹似有若无的笑,“回来了。”
那女子微垂下头,眼睛看着地砖,“公子,花娘已经替您除去了左大人,朝中再也不会有人反对公子了。”
是的,花娘此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替公仪昶除去中丞左良仁,因这左良仁确实可恨,可恨到必须要除去他的地步。
公仪昶似料定了这个答案,眼中无有丝毫波澜,只是淡淡的吐出两字:“过程。”
“左大人好色成性,这是他唯一的弱点,花娘不过是****于他,让他放下戒防,花娘近身之时,他身无别物,就算是想反抗也没有办法。”
“一刀致命?”
“是,公子,刀不刃血,花娘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公仪昶目光微茫,看了花娘一会儿,心中有什么流过,半晌,才似无意问道:“你跟我多久了?”
“十四年三个月五天,不算今天。”她清楚的记得,一天都没敢忘,也忘不掉。
公仪昶目光渐渐落在花娘身上,花娘垂着头,他一时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他淡淡一笑:“花娘,十几年了,我身边唯一没有变的,就只有你。”
“公子……”
公仪昶踉跄起身,也许是真的喝多了,他觉得头有些疼,满目醉意,脸上妖艳的笑容却惊心动魄,美得一塌糊涂。
“我将来注定是要下地狱的,到那日,你可肯陪我?”
“不论天上地下,人间黄泉,公子在哪里,花娘便也在哪里。”
“好……好……”
花娘站在原地,看着公仪昶踉跄而去,心中竟生出一种欢喜,她的公子,她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让他生死黄泉,一路相陪,这,便是她莫大的心愿。
花娘站着看了半晌,从怀中掏出一方砚台,那是左良仁左大人最钟爱的古砚台,公仪昶喜爱古物,尤其对砚台十分喜爱,花娘每次任务,都会给公仪昶谋求一方砚台,不惜代价,不过她从来都没有拿给过公仪昶,那些砚台全都堆积在她房间,端端正正,从未动过,却也从未少过。
执念,有时候会有些疯狂,疯狂到令人痴迷的地步。
“公子……”花娘轻轻念了一遍,将砚台紧紧的握着。
十四年三个月五天,她自出生便跟着公仪昶了,她的人生中,也就只剩下公仪昶了,公仪昶是她的神祗,他要她做什么她便去做,不问原因只要结果,永远都不会背叛失败,她就是花娘,公仪昶亲手培养的杀手。
天下第一的杀手花娘,令人闻风丧胆的冷血无情,只是谁都不知道,花娘却是公仪昶的人,也是谁都不知道,其实花娘并不想做一个杀手,如果可以,她也宁愿像寻常人那样安稳生活,可是不能,因为那个人,他需要她相助,需要她成为杀手,替他成就坦途。
无有怨言,就这样一心一意一门心思,哪怕是死,也是无畏无惧的。
公仪昶不是不知道花娘对他的爱慕,只是他要的是个杀手,倘若他只是要个王妃,那么他就不必苦心十几年悉心栽培,他要的是个天下第一的杀手,还是个不会背叛自己的天下第一的杀手。
眼见已经走上这条路,眼见就要成功了,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自己失败的。
他想,来日里他成功了,来日里等他坐拥一切,那时花娘就不必活在黑暗之中了,那时候他便可以和她在一起了。
只要,等到那日便好。
是夜,篝火燃了两簇,火很大,像是想把一切黑暗都照去。
十四坐在篝火前烤刚打来的野兔子,柴火荜拨,香味一阵一阵的,诱得人口水直流。
卿浅浅一直在篝火前看着十四烤野兔子流口水,一边还一个劲的问十四什么时候烤好,十四是个典型的冷面神,也不太搭理卿浅浅,嘴巴里永远只蹦跶出两个字:“快了。”
公仪珩就有点纳闷,他家夫人这是才从牢里放出来么?像几十年没吃过肉似的,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这让外人看到怎么想他?感觉像是他虐待了她似的,但是他又不能说,因为感觉说了会受重伤的样子,还是忍忍吧,免得自己找打,尤其是在自己情敌面前。
卿小安躺在他爹怀中睡着了,这导致了公仪珩不能动,所以他除了看着自己的二货夫人流口水,不能说也不能动。
苏誉之这时从外面回来,手中拎着两只野鸡,卿浅浅立马就迎了上去:“哇,风骚怪你好厉害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