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郊未宁静②，垂老不得安。
子孙阵亡尽，焉用身独完③。
投杖出门去，同行为辛酸④。
幸有牙齿存，所悲骨髓干⑤。
男儿既介胄⑥，长揖别上官。
老妻卧路啼，岁暮衣裳单。
孰知是死别⑦，且复伤其寒⑧。
此去必不归，还闻劝加餐⑨。
土门壁甚坚，杏园度亦难。
势异邺城下，纵死时犹宽。
人生有离合，岂择衰盛端。
忆昔少壮日，迟回竟长叹。
万国尽征戍，烽火被冈峦。
积尸草木腥，流血川原丹。
何乡为乐土，安敢尚盘桓。
弃绝蓬室居，塌然摧肺肝。
①垂老：将近衰老。②四郊：指洛阳周围。③焉用：哪用。完：生全。④同行：一起应征的人。⑤骨髓干：指身体衰老。⑥介胄（zhòu）：甲胄，铁甲、头盔。⑦孰知：深知。⑧其：指老妻。⑨劝加餐：勉励要多吃饭，指劝他保重身体。土门：地名，在今河南孟县附近。壁：壁垒。杏园：地名，在今河南汲县。衰：年老。盛：指壮年。端：头，方面。迟回：徘徊。万国：到处。被：覆盖。丹：红色。盘桓：徘徊，逗留。弃绝：指离开。蓬室居：破陋的房子，指老人的家。塌然：崩坏的样子，形容极度伤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