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说着，已轻轻地帮华清将珠翠拢住，华清微笑下，说道：“比得过比不过，还不是皇上的一句话？本宫自认没有这样的本事，能让母家一辈子都在皇室的照拂之下，只是这一代的荣华本宫是一定要保住的。”
春夏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呢，皇后娘娘好本事，自然是西凉楚燕没办法轻易斗过的。”
华清笑了一下，说道：“西凉楚燕不是总想要让皇上开心吗？不就是想让皇上觉得她知书达理吗？那等到皇上回来了之后，本宫怎么能不助他一臂之力？要将那个丫头从行宫中接出来才好呢。”
华清的笑容里有暧昧不明的意思，春夏不解地问道：“娘娘这话奴婢真不明白了。后宫中的嫔妃位分原本就是有严格的要求的，难道说娘娘您要破了这样的规矩，让皇上宠幸一个在行宫中摆弄花草的贱婢吗？”
春夏只觉得心中有难以说明的触动，她手中原本帮华清剥橘子，听华清的话之后只是强颜欢笑一番，说道：“娘娘，就当是刚才奴婢说错了话，还请皇后娘娘不要怪罪奴婢。”
华清摆手，说道：“本宫怎么可能怪罪你，你说的没有错，只是皇上的心原不在本宫这里，若是本宫还不懂得怎么利用别人来谋取利益，本宫这个东宫之后不就是白当了吗？西凉楚燕想要展示自己的慈悲，也不看看皇上对她到底存着怎么样的感情。”
说到这里的时候，华清眼中的光芒突然暗淡下去，她喃喃自语：“皇上对西凉楚燕的心思自然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识好歹，有的时候是会让深爱自己的人变得伤心的。”
春夏心中明白，却也不能劝解什么，只是说道：“娘娘，您又何必这样对待自己，若是君主的爱怜注定得不到，那不如就成为一个品性兼修的人，让皇上与西凉楚燕找不出错误来。”
华清点了点头，说道：“本宫自然是知道的，好了，与本宫到后院中走一走吧。”
正说着，却听到有人来报：“皇后娘娘，李太妃请您去慈宁花园中走一走。”
华清看来人是眼生的小宫女，便问道：“李太妃这个时候不是在礼佛吗？怎么突然有了闲情逸致？”
小宫女只是怯生生地说：“奴婢只是来传话的，并不知道有什么意思在里面。”
华清跟身旁的春夏使了眼色，春夏点了点头，说道：“你且在外面等着吧，皇后娘娘稍微梳妆一下便去。”
小宫女连忙答应了出去了。
“李太妃怎么来得这么及时，看来皇上宠幸西凉楚燕，她心中也是有些不安的？”
华清只是用了疑问句，似乎想要自我肯定，但随后又摇了摇头，“不会，今天对于她来说应该是开心的一天，也许是找本宫消遣吧，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本宫好累，宫中有一个与自己不亲近的长辈，是要时常受气的。”
华清说着，反手细细挽了双凤云髻，一枝一叶，一花一瓣，说不尽的悱恻意态，玛瑙耳坠上流苏长长坠至肩胛，微凉，酥酥地痒。
“皇后娘娘，从前您去慈宁宫都穿的朴素，怎么今天就要这样的娇艳呢？”
春夏看了一眼华清的指甲，说：“从前您不愿意染这样娇艳的指甲，今天看来，倒是如烈火烹油一般。”
华清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冷笑道：“这有什么，那老太婆不就想看本宫笑话吗？本宫自然要装扮得漂亮一些，不能让她看了笑话，这个道理你可知道？”
华清的话语里有清冷的味道，春夏只是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娘娘有这样的打算在里面，当真是这个道理，只是那慈宁宫的老佛爷动不动就找娘娘去说话，还真的以为自己是这个后宫中的老佛爷吗？”
“她心中自然知道，不是皇上的生母，从前对皇上的生母也未必多好，能将她迎回宫中来，还不是因为命大？她即便不能对皇上说什么，对本宫这个儿媳妇却是可以有些作为的。”
华清的眼神冷冷的，冰冷的唇齿已变得没了人情味。
“娘娘只好忍耐一下，反正如今后宫是皇后娘娘说了算。”
春夏帮华清最后拢一下头上的珠翠，轻轻地将她扶了起来。
“没有关系，马上就有新人入宫，本宫知道怎么给慈宁宫的李太妃找不痛快，本宫若想要找什么错处，难道也是她可以阻拦的吗？”
说着，华清已轻轻地搀着春夏的手出去了，春夏脚步轻盈，这么多年来伺候华清，已经知道她的一颦一笑间有什么意思，便也只是笑着前倨后恭，说道：“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英明。”
华清的轿辇落在慈宁宫前的时候，还能闻到慈宁宫中传出来的焚香的气息，华清轻轻蹙眉，春夏提醒着：“娘娘，您当心脚下的石子路。”
华清只是点了点头，扭动着柔软的腰肢慢慢走着，只听里头传来李太妃的声音：“如今秋凉了，倒是想念起从前行宫中的景色了。”
华清听了，只是微微地行了一个礼，说道；“给李太妃请安，李太妃吉祥。”
李太妃穿着一件素白色的宫装，只是微微地颦了颦眉，说道：“来了？”
华清笑着说：“是的，臣妾刚才在门口听到李太妃说想去看行宫景致，才想到了今天是皇上与西凉妃妹妹成婚的日子。”
华清说着，将护甲抬起来，娇艳欲滴的护甲在阳光的照耀下十分耀眼，可仔细看去，却像嗜血般。
“是啊，哀家自从到宫中来了之后，便没有去过行宫，如今看来，西凉妃倒是有福气，能与皇上一块到汤泉行宫中，享受秋日里头汤泉行宫的景色。”
华清只是笑着没有说话，手却慢慢地将护甲插入橙子的皮肉之中，便是有橙子汁液慢慢地滴了出来。
“李太妃，这脐橙橙性微凉，臣妾看到您的宫中有薄荷脑油的味道，便想这两天李太妃是不是有了烦心事，吃点脐橙倒是很能舒心。”
说着，已将手中的脐橙果肉递到李太妃的手中，李太妃只是轻看一眼，说道：“脐橙性凉，皇后也知道哀家从来是不愿意吃性凉的水果的，自己吃吧。”
华清的手举着一小半橙子在半空中，听了李太妃的这话，只好轻轻地将半片橙子放在面前的瓷盘上，笑着说：“李太妃从前在民间的时候，不是最喜欢这样的乡野之物吗？要说起来，这橙子还是来自于赣州，李太妃见多识广，应该知道这件事情吧？”
李太妃知道华清又在影射她从前在民间的事情，便只是笑着说：“没想到皇后还能有这样的心思，哀家以为皇后整天在后宫中，早不知道民间疾苦呢。”
说着，便轻轻地摆了摆手，说道：“只是皇后你还忘记了另一个原因。”
说着李太妃慢慢地拿起了面前的茶盏，说道：“先皇太祖几代人不断开拓，一条通往境外的脐橙之路也开放了，翡翠国、交趾国看好脐橙，来到中原，这其中，皇帝不可谓不努力地斡旋。”
李太妃的话明显就比华清的话多了些治国大道与韵味在里面，相比刚才酸溜溜的醋话，华清倒是更加显得有些心胸狭小了，她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还是李太妃您见识深远，臣妾浅薄了。”
李太妃冷冷地看了一眼窗外，说道：“也不是什么见识深远不深远的问题，不过是因为哀家在民间有了更多的经历，所以也能知道更多的事情，倒是不像皇后，你养尊处优习惯了，自然是少了这么多的见识了。”
李太妃冷冷地看了一眼华清的脸颊，只见她的脸有些铁青，便冷笑道：“哀家说这么多也是为了让皇后明白，很多时候只是懂得争宠不行的，若是连前朝与苍生的事情都不知道的话，可不是要让人家笑话了吗？”
李太妃的声音里面有一些傲慢的语气，华清想了一下，说道：“李太妃说的对，可从臣妾嫁给皇上的第一天起，皇上就与臣妾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从前后宫****的事情不少见，若是像吕后一样不就是罪过吗？吕后最初也是个贤惠的贵人，在入主中宫后一步步朝****的方向走去，从而让汉代岌岌可危，这也是李太妃您不想看到的，不是吗？”华清的眼神之中有了挑衅。
吕后性格刚毅，她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开始杀人立威，这些事情华清熟读兵书，怎么会不知道，如今在李太妃的面前，不但不能因为这样的事情败下阵来，还应该更加地斩钉截铁地说出。
李太妃轻轻地捻了一颗葡萄，随后又轻轻地将葡萄扔到盘子中，说道：“葡萄真是越发酸了，也不像从前那样香甜入口。”
安平姑姑和春夏都只在一旁，虽不说话，却也知道两个人在你来我往之间，早就有了许多的纤细。
华清看到李太妃这样，也无所谓，只说道：“李太妃，原本是要来邀臣妾一块到御花园中游览的，如今便走上一遭，如何？”
李太妃只是点了点头，说道：“也好，哀家的殿中奉了上香供着佛祖和菩萨的，皇后你说的话有时候难免有戾气，哀家与你一起到慈宁花园中走一走吧。”
说着那安平姑姑已经轻轻地来扶住李太妃了，李太妃慢慢地站了起来，华清才敢慢慢地站起来。
李太妃缓缓地走在前面，脑袋里盘算着。
华清用吕后比喻自己，可自己若有吕后这样铁血的手腕，也不至于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了，当年南宁王是她族人的后代，原本想要拥护嫡亲上位，可当时，李太妃还想着匡扶正室，也用自己作为先帝妃子的威严来震慑家族中人的歪念头。
可没有想到，不过到宫中来些日子，牧褚已对她这个李太妃完全不在意，不仅在朝堂上贬斥当年做法，还对她这个李太妃不很是上心，如今就连这华清也能在自己的面前指桑骂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