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趁她情绪稍稍缓和赶紧一把按抓住她握针的手,整个包住,顾不得手心里传来的刺疼,疯狂的按着呼叫铃。
商陆惊骇过后是呆征,杨小芸的疯狂,杨小芸的绝望,让他喉咙里像被生铁堵住,疼得无法呼吸。
她还这么年轻,没有腿,怎么活?
那个像精灵一样可爱的女孩,有着一些些刁蛮,却又勇敢大胆的女孩,难道就这么一辈子躺上床上度过她本该轻舞飞扬的人生么?
不!
商陆发出一声凄厉的狂吼,狠狠的一拳砸在床上,沉声,一字一句,像是发誓一样,“小青蛙,你听着,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杨小芸木然的看着他,绝望的眼中划过一丝冷笑,治好她?
呵呵……痴人说梦吗?当她三岁小孩子?
很快,医生来了,杨小芸早已停了狂躁的举动,眼中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医生为她注射的镇定剂,叮嘱床边的两人,如果病人一有不适请立即叫医生。
白薇点点头,看着眼睛一眨一眨,且不笑不语,像具面瘫娃娃的杨小芸,又忍不住掉下泪来。
商陆拍了拍她,指了指里面,“小薇,你去里面睡会儿吧。”
白薇点头,“嗯,不过六哥,白天时候你也睡会吧,不然,下一个倒下的就会是你了。”
白薇万分不舍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已经是满眼通红,那眼下是浓浓的黑影,脸色比床上的人也好不到哪去。
而且,这场车祸,他也受了伤,此时他的左手还包着厚厚的纱布。
不过比起杨小芸,他的伤是轻而又轻的了,白薇有些不明白,何以同在车内的两人,受伤程度却是天壤之别?
“六哥,你的伤不要紧吧?”
“没事。”
商陆这时才像终于忆起了自己的伤,听了她的话,他也只是淡淡的划过一眼,视线又盯回床上的人。
“小薇,你知道吗,如果当时不是小青蛙在危急时刻扑倒了我,或许,现在躺床上的就是我了……”正替杨小芸擦着额际细汗的商陆幽幽回头,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其实,该一辈子躺在床上的人是我,而不是她……”
他不懂,为什么在那样生死关头,她竟然会义无反顾的置自己生命于外,而转身扑在他身上。
要不是他在最后奋力用手挡在她头部,那碎裂的玻璃刺穿的怕就该是她的生命了……
商陆的手很轻,轻得像是怕把床上的人碰碎一样,那生气勃勃的小青蛙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和衣躺在床上,白薇睁着红肿的双眼怎么也不睡不着,她试着闭眼强迫自己入睡,明天,她一定要让六哥去休息,不然他倒下了,杨小芸怎么办?
想起杨小芸,又不禁悲从中来。
白薇默默流着泪,以十二万分的虔诚祈祷着奇迹降临在这个年轻美好的女孩儿身上。她还那样的年轻,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尚来不及绽放她的人生风华,老天却要残酷的以这样的方式让她过早凋零……
在床上辗转良久,一腔忧思悲绪终在沉沉睡意中悄然沉入深底。
夜风撩帘,隐隐现出天际一弯缺月,清辉如水,寒光粼粼。
随后的日子里,杨小芸再也不吵不闹,却也不语不哭不笑。经过半个多月的观察和治疗,她的身体已经逐渐恢复,虽然脸色依然苍白,醒着的时间却已越来越长,长到让白薇暗暗心惊,几次私下里求助陈苍术。
陈苍术却也是爱莫能助,他说,有些病人,身体或许已经大愈,但心,却日渐病入膏肓。而杨小芸便是这类病人,她眼中的神采早已寂寂无光,即便是和她说话,她也只是淡漠的看着你,不言不语,目光像是没有焦聚一样,明明看着你,却又像透过你看着她的虚无世界。
商陆足足守了她三在三夜,最后终于因体力透支晕倒在地才不得不被商夫人强行架去休息。
白薇早已辞职,也和父母通了电话,把这边的情况如实告知了他们,她决定暂时留在B市,陪着杨小芸。
陈苍术隔三差五的的B市和H市之间来回,苏兰泽渐渐的便很少来病房,来的时候都像故意一样,与陈苍术错过。
此时,白薇也无心思理会那些事,她现在一心只盼着杨小芸的心病能好起来,所以,她天天都陪在医院,哪里也不去,吃睡全在医院。
商陆每个夜晚都会来这里守着杨小芸,白天他处理公司事务,睡觉的时间少之又少,不过短短半月时间,他亦消瘦得不成样子,把商夫人心疼得不得了。
细心的白薇发现,只要商陆出现在医院里,床上的人眼中就会闪过一点微末的光点。
有时候,白薇会推着杨小芸在医院草坪坐坐,刚开始,白薇会试着和她交流,却像遇到一堵空气,全是她自说话。
有一天,陈苍术从H市赶来,还带来了一个四十上下的女人。
后来,白薇才知道,这个女人是有名的心理医生,在她的努力下,杨小芸终于有了浅浅的变化,在她看书的时候,她会若有似无的把目光投过来。
于是,白薇就央着苏兰泽把她曾经放在书房的书全部打包过来。
她试探性的把书放在她角手可及的地方,然后假装在一旁埋首书堆。
慢慢的,她听到了书页翻动的声音,嘴角终于悄悄勾起一丝淡痕。
只要能慢慢转移她的注意力,渐渐的,就能找到突破的入口,总有一天,一个真正健康的杨小芸会回来的。
白薇如此坚信着。
这天,大清早,苏兰泽一身黑色正装出现在病房,手里却极不相称的提着豆浆油条,白薇刚送走商陆,一回身见立在门边,愣了一跳。
“这么早?”
“开会,路过。”苏兰泽睨着狭长的眼,递上豆浆油条,“黄妈赶早做的。”
“哦,替我谢谢黄妈。”白薇征,忙双手接过,与苏兰泽四目相接,却见他眼中划过抹以冷非冷,似笑非笑的神色,下意识便问,“你吃过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