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子琴信以为真，就从衣兜里取出那小盒子递给她，女人接在手里摆弄摆弄，然后说好了，再还给她，也不说话，就朝山洞里面指了一下，自己往山洞门口走。
乔子琴也不在意，通过小后门往山洞里走的时候，还扭头望了一下，女人把住山洞的大门，只留下背影，从门缝往外看什么。
她进去之前，到床上提起了花布包，沉甸甸的，里面放着手枪。一方面，东西拿出来了以后，直接放在包里面不惹眼；另方面，手枪在自己身边，万一真要闯进人来，这可是防身的有力武器。
尽管里面开着灯，但越往里面走越黑暗，走到山洞的顶里面，靠着一半回忆一半摸索，找到那块蛤蟆一样的石头，搬开来，伸进手去，摸出了一包东西。
可是，还没来得放进身边的手提包里，就闻到一股甜甜的带有刺激性的特殊味道，是她熟悉不过的****的味道，这地方怎么会有这气味？还没回过头，一团潮湿的毛巾就捂住了她的嘴鼻，立即昏昏沉沉倒下了。
江龙与恽大姐一直守候在詹姆斯身边，手术结束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护卫着他，担架床直接推到后院里，进了当中的小房间，那里已经布置成了一间病房，设备齐全，包括输液的架子。
医生护士查看之后，告诉他们照顾的方法，护士还特别在瓶子上画了一道痕，说药水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就要到前面去叫她过来换药水。
夫妻两人把医生护士客气地送出门外，恽大姐才叫他到隔壁屋里吃饭去。
江龙说：“医生护士都吩咐过了，病人不能离开人照顾！我好歹也在医院里干过几天，詹姆斯生病的时候就是我照顾的，你把饭菜拿过来吃吧！”
詹姆斯这个房间里有两张病床，两个床头柜，还有两张凳子，空着的那张床就是给陪护用的，江龙坐在床上，恽大姐坐在板凳上，两个人就着那张床头柜，一碗凉面一碗稀饭还有一碗辣椒炒肉丝。
这么多天来，江龙是吃得最顺心的一餐饭。稀饭凉面吃了他还要要一份，恽大姐就说要到食堂买，站起身来，把板凳踢开，板凳倒下，发出“咚”的一声响。
江龙斥责道：“声音不能小点吗？”
恽大姐笑他是乡巴佬，说麻醉以后的手术病人，最少也要四五个小时才能醒来，现在，你拿斧头劈开他脑袋也醒不了。
“还要让斧头劈开他脑袋？别说得那么可怕。”他诧异地打量了她一眼。
她居然径直走过去，“啪”的一下，就在他脑门拍了一巴掌，打得江龙心惊肉跳，眉毛也竖起来了：“看人家没有抵抗力，还真欺负他呀？”
“他又不是你舅子，你那么心疼？我只是给你看看，他真的是人事不知，否则我们还敢在这里说话吗？”她说完，把刚才的碗筷收拾了，又转身出去，到食堂里买了一份晚饭回来，就站在边上，看江龙一个人吃。
江龙很受用。尽管还伺候着别人，但自己有这么温柔的女人伺候着，几千里路担忧的大事情，这么顺利地解决了，关键时候，还是老婆帮了他们，看陈明回来还有什么话讲？
恽大姐把碗筷拿去洗了，然后走过来，叫他回房间去，有话跟他说。
江龙说，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不一样吗？
女人说：“我们的私房话，当着外人真不好说。”
“你不是说了，他最少也要四五个小时才能醒来吧？手术结束才一个多时辰，麻药醒来的时候还早呢，也不就跟个死人一样，你刚才不是试了试给我看了吗？有什么话不能说？”
女人关上门，凑到詹姆斯跟前瞅瞅，这才坐在空床上，让他坐到自己跟前来，有几分羞涩地说：“我刚才，洗碗的时候……又吐了……”
江龙点点头：“嗯，看你这两天是有点不对劲……你半夜醒来也干呕了一阵……是不是生病了，要看看吧？”
“我的病都是你带来的……”
“我带给你什么病？我壮得像牛一样。”
“你傻呀！”恽大姐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掌，“告诉你，我有了……”
“你有什么？”
“是我们两个有了……有我们的孩子了？”她害羞地靠在他肩膀上。
“孩子在哪里？”
见他懵懂的样子，女人又给他一巴掌，“在我肚子里啊！”
“啊？你怀上孩子了？是我们的？”
“不是我们的，还是老鬼的？我们这一路过来……在一起睡觉的时候……太多，在路上，就怀上了，最近才发觉……”
江龙的眼睛笑成了两道缝，把女人抱起来转了一个圈，再轻轻放下：“那你赶紧去歇歇吧！这里我来照顾。”
女人不好意思地掠了散乱的头发，又走过去凑到詹姆斯前面，看他一点动静都没有，然后说：“他还昏迷着，让他睡，我陪陪你，我们俩说说话……一路上都没心思，现在，你的大事了结了，见你这么高兴，我们聊聊。”
江龙又把女人抱起来，轻轻地放到床上，给她脱了鞋子，让她在床上躺着，自己坐在詹姆斯脚头的床边，背靠着床架子，这才说：“我什么大事啊？”
“你不是送小姐和和姑爷到武汉吗？这不到武汉来了吗？老爷找到没有？奖金拿到没有？”
“你还拿这个笑话我？什么都瞒不过你，你这个女人简直是个人精，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我早知道，你说的都是假话，都是瞒着我的，你是有重要任务的，这任务不也完成了吗？”
江龙犯愁了：“哪里完成呢？没找到大使馆，日本人屠杀南京人民的罪证，还没有交出去的。”
“美国大使馆都搬到重庆去了，你到哪里交去？”
“所以，我还要送他到重庆去。”
女人在床上翻身坐起，调换了一下位置，睡到另外一头来了，说：“你送他到重庆，我怎办？”
“你有孩子了，长途跋涉行吗？这既然是私人医院，可能还是比较安全的地方，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好吗？”
“不好，现在，你们中国没有一个安稳的地方。”
“你怎么说？我们中国？难道不是你的中国吗？”
“不是，”女人用手指着自己胸口，很坚决地说，“我不是中国人。”
江龙腾地站起来：“你不是中国人，是哪里人？”
“我是日本人。”女人很平静地说。
“你骗我——说笑话吧！”江龙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但还是不相信。
“你才骗我呢，骗了一路，骗了几个月。我从来没说过我是中国人吧！”
“可是可是，你也没说你是日本人啊？你说，你是个渔妇，你说，你丈夫被日本人杀了，你孩子也被日本人杀了……”
“你还说你是保镖呢？其实你就是一个码头工人，”女人慢悠悠地说，“再说了，我有那么老吗？我居然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吗？”
江龙被蒙住了，莫名其妙地摇摇脑袋：“我，我……”
女人闭着眼睛说：“我们两个在地板上……就在那个老头……那个老头家里，我们第一次睡觉的时候……你没看到我身上有红吗？”
他也不好意思了，过去听码头工说过，女人的第一次见红的是没结过婚的，想起来了，她当天晚上还换裤头的，自己还以为动作粗鲁了，没想到，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姑娘，突然产生了愧疚感，又感到有几分幸运：“呵呵，我娶的老婆，还是个原装货……”
“你没有结过婚，我没有结过婚，我们两都是第一次……我又怀上了孩子，这是我们的幸运，这是天皇的保佑……”
江龙立即变脸，愤然地说：“中国没有天皇，我们只讲菩萨，我们只讲佛祖……”
“对，我们日本人也讲菩萨也讲佛祖，我们都有共同的文化背景，这点可能你不懂，和你讲多了也没用……”
“你一个日本人，怎么到中国来了？”江龙走到她的床前，俯下身子，直愣愣地问，“你是来当特务的吧？”
女人把他的脸推开：“我也不想到中国来，可是，是战争，东北边境，两国经常发生冲突，父母死了，我们兄妹俩在中国的农村长大的……”
听说她父母双亡，在中国农村长大，产生了几分怜悯：“你们兄妹？”
“是的，那个总管不是我堂哥，而是我的亲哥哥……长大之后，哥哥先回了日本，受到了训练，然后到中国来，训练了我……”
“训练什么？”
“训练我们当特工。”
“你？你你你——是日本奸细？”江龙突然明白过来，气急败坏地追问。
“用你们的话来说——也算是吧！”
女人像说其他人的事情，像说他们吃饭穿衣的小事一样，说得那么平淡无奇，却让江龙一蹦三尺高，后退几步，一直退到门边，背靠着门，呼呼地喘气：“你，你******，居然是个奸细？老子瞎了眼了，娶个老婆居然是奸细——你为什么要骗我？”
“你不是也一路骗我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