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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见过徐志摩的照片,这是一个风雅的男人,清癯的脸庞上带着副精巧的金丝眼镜,略长的脸庞,长长的下巴,那纯净的眼神如女人一样清丽。看到这张脸不由让人想起了晓月清风的淡雅,风吹竹涌的潇洒。想起江南丝雨中飘来的红牙檀板,迤逦无穷的颤音。

上帝把一枚硬币抛到天上,叮当落地时我们看到,一面是热情洋溢的诗人,一面是风花雪月的男人。这就是徐志摩。

关于男人和女人曾有这样一个传说,在远古时期,原本人是四手四脚。后来上帝嫌人太丑陋就把他们劈成了二手二脚的两个人。劈开后的人,拼命地跑向另一半,然后紧紧地抱在一起,这就是男人和女人。

在浩渺的宇宙世界里,人的生命如葳蕤的小草,春拱嫩芽,夏生繁茂,秋盛而衰,冬至枯荣。人在短暂的生命里,要寻找自己丢失的另一半。茫茫人海终生寻找,每一次相遇和回眸都是一种缘分和修行,找到,幸事,未得,我命。

也许徐志摩上辈子是株仙草,今生注定要用爱的甘露来滋养。他一生有过许多红颜,有的艳若牡丹,有的清淡如菊,有的幽香如兰,有的清雅如荷。他的每一段爱情都是个缠绵悱恻的故事,都是段风流佳话。他的爱情故事充满着传奇和惊艳,像民国夜空上划过的流星,倏然间,划破黑夜的沉寂,释放出瞬间的光芒,让夜空下的人刺眼震惊。

他的朋友们说,徐志摩的人生观是“单纯信仰”。这里面只有三个大字:一个是爱、一个是自由、一个是美,这就是他的全部的单纯信仰。他一生的历史,是他追求这个单纯信仰实现的历史。玫瑰!我顾不得你的玉碎香销,我爱你!花瓣,花萼,花蕊,花刺,你,我——多么痛快啊!——尽胶结在一起;一片狼藉的猩红,两手模糊的鲜血。玫瑰我爱你!他的理想爱情如一盆炽热的炭火,不顾一切。把民国道德的天空搅个稀烂,他的离婚、再婚让社会和家庭都不能原谅。

可他无所顾忌地依然前行,他深情地望着天空说:月,我含羞地说,请你查一查我的年表的滴滴清泪,是放新账还是清旧欠呢?

徐志摩生命中最重要的几个女人在民国都是极出类拔萃的。发妻张幼仪的仁厚隐忍,遭际让人心生怜悯而后又让人着实敬佩。她如一朵藏在深闺的兰草平淡而散发着经久的弥香。读她,如心灵上开启一扇窗户,在黑暗的夜教自己如何敞亮自己的人生。

有很多人都说过,在徐志摩心灵中最重的那个女人是林徽因。十六岁的林徽因美丽如莲,不染纤尘,且才华隽永。徐志摩在林徽因的身上找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她是他心中的女神。他们剑桥漫步,谈诗论艺,他们康河泛舟,情迷英伦。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爱的浓情蜜意。当爱情的风吹来,鲜花盛开,没有人不被陶醉。但林徽因是个极聪明的女孩,陶醉之后,她知道,尽管诗人有浓烈的爱,但是诗人的身后却有许多让她背负不起的东西。她微笑着,毅然转身,柔婉而又坚韧。让诗人的内心深处永远为她留着一个位置。

关于才女凌淑华,泰戈尔曾这样评价她说,论才貌凌淑华比林徽因有过之而无不及。徐志摩更不吝啬地把东方的“曼殊菲尔”的桂冠送给了她。他与她的交情如朦胧的秋月,神秘而又甚美。当他远去欧洲时,把盛着自己秘密的“八宝箱”,放于她处保管。以至于当他突然罹难时,让几个爱他的女人之间发生了永远纠缠不清的公案。

关于他和陆小曼的婚姻更加传奇,因为爱,他们冲破了旧家庭的樊笼,自由地结合到一起,被当时的舆论界称为,不被祝福的婚姻。陆小曼风华绝代且书画才艺超人,徐志摩似乎实现了自己理想的爱情。但是,陆小曼最后吸鸦片堕落,让这朵民国奇葩被虫蛀出了斑斑锈痕,也让这段才子佳人的风流佳话成了一个悲剧。

佛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它告诉我们,这个世界即使是有缺陷,也是美的;万法自如,处处成佛,时时成道。我们又何惜命运的多舛呢。其实我们得到的,并非我们最初看到的那么好,或者说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好。关于女人,张爱玲有句经典的话,一个男人的一生中,至少会拥有两朵玫瑰,一朵是白的,一朵是红的,如果男人娶了白玫瑰,时间长了,白的就成了桌上的米饭粒,而红的就成了心头的朱砂痣,但如果他要了红的那朵,日子久了,红的就变成了墙上的蚊子血,而白的,却是床前明月光。

徐志摩曾说,我这一生的周折,大都寻得出感情的线索。他的诗如他的爱情是夏夜榆林中的鹃鸟,呕出丝丝的心血,唱出无数首情曲。他的新诗让中国旧诗词这棵古老的树上,发出鹅黄嫩绿的苞芽。在民国,徐志摩是新诗坛的美男子,是北平少女的梦中情人,是当年北平女性择偶的最高标准。他的每一段感情都是一段让人啧啧称奇的故事。他的爱既有春江流水的激荡,也有涓涓溪流的轻盈,有水草浅底的缱绻,也有抽刀断水的决然。不管后人如何评价他的一生,说他孟浪也好,说他风流也好,说他无情也好,他就是这样的徐志摩。他的单纯信仰就是,爱,自由和美这三个标准,就是打破了头,也要保持我灵魂自由的不妥协的姿态。

时值岭南的荔枝上市,“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当年唐玄宗为了杨贵妃能吃上新鲜的荔枝,不惜从数千里外的岭南马不停蹄地运荔枝到长安,途中不知累死了多少差人和驿马。如今这个被称为“妃子笑”的荔枝,摆上寻常百姓家。早没了当年的帝王贵气,只留下红颜祸国的传言。一部霸王别姬荡气回肠,英雄末路,美人殉情。歌曰,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虞姬为楚霸王饮剑楚帐。吴三桂为美人陈圆圆“冲冠一怒为红颜”而出卖了明朝的江山。有词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世上的男女之情为什么能让江山易色,英雄气短?

看过徐志摩许多的照片,那个诗一样的男人,看似平静的眼波荡漾着梦幻的迷茫,那抿成一弯新月的唇蕴藏着多少激情。这是一个极有女人缘的男人,他的眼波里有单纯的明亮,也有吸引人的光芒。他的文采有清风明月般的高雅,也有吻火的激情,他的人生浸透着希望和失望、苦恋和反叛、诅咒和礼赞、生活和梦想……他心里想的很多,因而他是复杂的。但他又是极单纯的,世上有几人敢如他飞蛾扑火不顾一切,只为实现心中的浪漫与理想呢?

他走了,民国的诗坛少了活泼而浓烈的颜色,文坛也变得沉寂许多。

有人说,这个世界上唯有诗人与美人是不能老的,英雄迟暮红颜衰老是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事。徐志摩罹难时三十五岁,济慈、雪莱、拜伦和许多优秀的诗人都是在这个年龄先后离世的。这是一个即将失去青春的时刻,没有了青春的诗,哪来的激情,哪来的冲动和灵感,从这方面来说,诗人死去的时间恰到好处。因为他们可以永远年轻。

如果让徐志摩这样的诗人活到七老八十,晚年坐公园的椅子上打瞌睡,或蹲在路边跟修鞋匠们聊天,或挂着钥匙满处找人开门,或跟人一说话就呜呜地哭,这才是最残酷的。

时光如水,岁月如梭,一个世纪过去了,徐志摩当年惊世骇俗的浪漫爱情,已经变成了精彩的故事演绎成电影电视连续剧并久演不衰。

小城故事多,雨雾如老歌,在硖石老街湿粼粼的青石板路上,在白墙黛瓦后传来的丝竹颤板声中,徐志摩穿着浅灰色的长衫戴着金丝眼镜,穿越而来,面对我们笑吟吟地吟唱新诗:

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而美不能在风光中静止;

他要,你已飞渡万重的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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