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他对面坐下,朝他嘻嘻一笑,将食篮放到地面上,揭开盖子,端出一盘奶油色的糕点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保准你尝都没尝过,我亲手做的千层糕!”
可韩雉依然看都不看她一眼,视线落在棋盘上,仿似正仔细钻研着,不太愿意别人打扰。
安雅绯有些尴尬了。她就说嘛,韩雉这个人怎么可能跟涯奴说的那样,什么“嘴上说得霸道,实则是希望姑娘去看他,却不好意思讲出口”。
在他对面干坐了一会儿,他根本不理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打断他此刻的认真,只感觉有略微的窘迫,一双清澈的眸子瞟了瞟韩雉,又瞟了瞟他手下的棋盘,脸都囧得发烫了,如果此刻她起身离开,估计要被今日看到过她的所有家丁丫鬟取笑。
既然如此……
她认真地掂量了一会儿棋盘上的局势,从棋盅里取出一枚白子来,不疾不徐地落到其中一处十字格里。
韩雉炯炯有神的盯着那枚白子,良久,将视线挪到安雅绯脸上,带着些异样的眼光。
安雅绯得意一笑,“你被我封杀了。”
“你懂得下棋?而且还好像赢了我。”在韩雉似笑非笑。
“赢你是因为你心不在焉。”安雅绯歪了歪头,只注意到人家在夸她,压根儿没注意到“好像”两个字,“从我方才进来的时候便见你落下一子,就是你这装模作样随便的一子,毁了全局,让我有机可趁!”
若不是方才仔细看了这盘棋,又清楚的知道韩雉上一枚子落下的位置,安雅绯都不知道,这厮居然是故意给她难堪的!
幼稚!
韩雉勾了勾嘴角,修长的手指从棋盅里拾起一枚黑子,看了安雅绯一眼,手故意在棋盘上顿了顿,落下子去。
安雅绯微惊,明明已经是死路一条,怎么……
原来刚刚是自己得意忘形了,没察觉到角落里居然疏忽了一个突破口。
她执起一枚白子,想了想,刚要落下,韩雉忽然开口了。
“我们赌一把怎么样?”
“嗯?赌什么?”安雅绯怔道。
“若是你赢了,我可以答应你任意一个条件。”
“如果你赢了呢?”
“如果我赢了,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答应你什么?”安雅绯睁大眼看着他,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一样倾身凑过去,带着试探道:“不会是让我以身相许吧?”
韩雉面色略带尴尬,一口否定道:“当然不是!”
安雅绯拍拍胸口,松了口气一般,“呼呼~~不是就好!”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小小失落。
于是在心里骂自己道:安雅绯啊安雅绯,你就别胡思乱想了!你在这个世界还有重大任务,那就是找回镯子,怎么能在这个世界里有所牵绊呢!
穿越这种事情,若是能拖家带口也就好了!
看到她的反应,韩雉忽然就没有心情下棋了,他从来不是一个被情绪左右的人,可是自从遇见这个女人,仿佛一切就都变得不一样了。他的心和眼,从原来的一潭死水,开始渐渐有了涟漪,装了她,想赶都赶不走。
他起了身,“棋下次再下吧,今日本王累了,你可以走了!”
说罢,就朝门外走去。
“喂!”安雅绯有些莫名其妙,这个死韩雉,居然对她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当她安雅绯是小狗么?!
她不甘心的跑出门,又跑下台阶堵到他面前,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道:“你真的要赶我走?这次是看在你有伤,而且是因为我受的伤,下次要请我来可就没这么容易了!”声音清脆,却并未捎带怒气。
韩雉只是睇了她一眼,绕开她,继续朝前走去。
安雅绯绞着衣角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耐不住自尊心的折磨,紧紧咬住下唇,杵在原地不动。
廊檐下,韩雉抬脚寝房的门槛,门吱呀一声被关上。
安雅绯眨眨眼里的温热,只觉得脸颊发烫,胸口难受。
刚要转头离开,从厅堂里就气喘吁吁的跑出来一个人。
“安姑娘!”涯奴停下来道:“公、公子呢?”说话间,一副着急的模样,看安雅绯脸色不对,又问道:“安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安雅绯摇摇头,“没怎么。”平复了一下情绪,问道:“你跑这么急,是发生什么事了?”
“是皇城东面的雁城,在修复雁河堤坝之时压死了十几人,雁城工事主管杜大人现如今被告上了朝堂!”涯奴说得急,声音难免也大了些。
安雅绯听得云里雾里,那个什么杜大人被告,跟韩雉有什么干系?
吱呀一声,寝房的门被打开,韩雉站在门口,看了安雅绯一眼,面色如常地走出来,对涯奴道:“杜大人现在人在何处?”
“正在被押送进王城的路上,约摸明日方可入城!”
涯奴说话时,因为韩雉的走近,安雅绯方才还未平复的心绪再次动荡起来,没有看韩雉一眼,只是在原地不自在地站了一会儿,垂下眼,转过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本想出声叫住她的韩雉望着她的背影,喉结微动,袖子底下,握着一块红玉的手紧了紧,有些失落。
收回目光,眼底尽是冷漠,对涯奴道:“立刻派人去查实此事。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真相。”
“是!”
这日夜里,安雅绯支着下巴呆坐在窗边的书案后看着漆黑的夜空。
虽然来了近两个月,这个世界对她来说,依然陌生,依然使她感到孤独。
摸摸空空如也的手腕,心里又升起了那种茫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觉。
忽然,她惊醒地看向院落的一角,定定地看了半晌,那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她方才总感觉那里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
“喵~”一只猫从围墙上跳下,正好是她看过去的方向,人不由松了口气,懒懒地起了身,关了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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