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乐坊的后院里,有一棵大榕树,挨着榕树的便是安雅绯的房间,此时,她正端坐在床窗边执着毛笔练习着灵西国的字体。书案上,砚台压着宣纸一角,另一角则用几本书压着,以防不时从窗外穿进的风吹褶了宣纸。
初始,她学得是有些艰难的,民乐坊里的女子们都是些不识字的,就只有雲琴能稍稍识得几个简单的,于是成了安雅绯的启蒙老师。
只不过,几日的时间过后,雲琴会的,安雅绯都已经烂熟于心了,所以现在正在练习的,都是比较艰涩难懂的。
偶尔,她会去教书先生的课堂外偷听一下午,待教书先生下课了,就连忙去请教几个生僻字和一些文句的意思。
渐渐的,也学会了不少,能自己读懂一些简单的书籍了。
“雅绯,今晚城西涴池有莲花会,你要跟我们一起去玩儿吗?”雲琴着一身飘逸的粉色长裙穿过院子凑到安雅绯的窗子边道。
安雅绯停下笔来侧过脸道:“莲花会是怎样的?”
“莲花会啊?”雲琴挑着眉,眼里尽是憧憬的笑笑,“莲花会是一个很令人期待的节日,每年这个时候,城西的荷花都开得特别好,所以会有很多才子佳人前去欣赏涴池的荷花,并划着船舫去到池中央,吟诗作对,好是热闹!你不知道,我最喜欢涴池的水了!涴池的水里,月亮是清澈的最美丽的!”
安雅绯忍俊不禁地看着她,“我看不仅如此吧,涴池的水美,水里的月亮美,想必雲琴心中的人才最美。”
雲琴闻言微微睁大眼,略带些心虚的羞红了脸,“讨厌,我可没跟你说我心中装着一个人!”
“都写在脸上啦!”安雅绯继续落笔写字,“既然雲琴那么那么的期待莲花会,我倒要去瞧瞧雲琴心中的那个谁长什么模样!”
雲琴面带羞赧,本想把持一下,却愣是忍不住咧嘴笑了,“哼,不跟你说了!”说罢,嗔了安雅绯一眼,粉裙轻洒,脚步轻活的跑开了。
安雅绯抿嘴笑起来,写完最后一个字,搁下毛笔,捏了捏肩膀,起身到院子里活动起了筋骨。
……
这日,晚霞方退,夜幕才刚刚笼罩大地,涴池边上便开始陆陆续续亮起了灯火,刚吃完晚饭,安雅绯就被雲琴等人拉出去了。
一路上,雲琴和另外两个丫头都在给安雅绯讲关于莲花会的事情。
原来,莲花会不是平白无故而来,而是灵西国有史以来的一个习俗,为了敬莲花神而开创。
故事是这样的。
传说,灵西国的第一任国王在成为国王之前,只是一个低贱的乞丐,每天四处奔波以乞讨为生,日子过得很是艰辛。
他无父无母,也没有兄弟姐妹,整日这样浑浑噩噩的因为饥饿而四处流浪,终于有一天,他觉得生活无望了,于是走到了涴池边,想要投池自尽,可是刚要跳下,却发现池中央竟然漂浮着一具尸体。他忘了自己要寻死,连忙跳下池去,将那浮尸救了起来。
被他救起的是一名女子,当时正呼吸微弱昏迷不醒,国王走遍大江南北,知道怎么去救溺水的人,没过一会儿,那女子便醒了过来,并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原来,当国王在涴池边醒来,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个梦,扭过头,原本光秃秃半叶荷花也没有的涴池居然一夜之间花开满池。
自此之后,国王的乞丐生活渐渐有了转折,他进了军营,从一个小兵做到元帅,最后,成了一国之王。
……
安雅绯听得倍受震撼,没想到一个莲花会的来历会如此的动人心魄。
“所以,每到六月十五,涴池边都会有很多人去放莲花灯祈福!”其中一个丫头纯儿递给安雅绯一只粉色的莲花灯,“雅绯,这个莲花会的故事在整个灵西国都是家喻户晓的,你看起来并不是灵西国的人,你是从哪里来的?”
“额?”安雅绯愣了一下,接过莲花灯,笑着打哈哈道:“我从小生活在山旮旯里,长这么大是第一次出来,不仅是莲花会,还有很多很多东西都没听说过的!”
“哦!”纯儿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哎,快看!”另外一个丫头玉禧忽然指着一个方向喜叫着。几人循着她所指的方向望过去,那里,是涴池边的一条拱桥,拱桥底下,波光粼粼,船舫在上面慢悠悠地随水而行着,而拱桥上,正上演着令人胆战心惊又刺激兴奋的一幕,几个脚踩高跷的人穿着十分宽长的袍子唱着《荷仙乞丐》的戏曲。俨然,乞丐遇见莲花神已经成为灵西国的一段千古佳话。
“看那里!”雲琴又叫道。
纯儿睨了雲琴一眼,笑着嗔道:“《点春宵》年年都是一样,我们早就看腻了,就你还爱看!”
雲琴扁着嘴,一把抱住安雅绯的手臂,“雅绯还没看过,我是觉得《点春宵》很精彩,若是不让雅绯看看,她会觉得遗憾的!”
安雅绯笑笑,“你要看,我陪你去啊!”
“嗯!”雲琴顿时笑开了,拉着安雅绯便往人群里钻去。
“哎!等等我们!”纯儿叫道,也拉着玉熹跟着去了。
原来,她们口中的点春宵也是戏曲,只不过与《荷仙乞丐》的甜美曲风迥异,带了一点硝烟的味道,是硝烟里的爱情。主角,是一个将军,讲的是一个将军爱上敌国公主,最后在与敌国交战的沙场上与公主殉情的故事,凄美而轰轰烈烈。
雲琴看得很痴迷,故事虽然很感人,可安雅绯一听到咿咿呀呀的声音就想打瞌睡,所以也就对这戏曲没太上心,正无聊之际,发现本来看得很认真的雲琴不知何时已经侧转身来看向别处,连安雅绯戳她她都没感觉。
安雅绯稍稍侧身,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人群里,一眼便能发现那道颀长的身影,明明周围很多人,却一眼就能发现。那个人,看这场戏曲也看得异常认真。
“韩雉?”安雅绯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