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兰已不知不觉在市农科所干了四个年头,也称得上是老职工了,只不过还是一名合同工而已。尽管没有隐姓埋名,但了解她个人真实情况的人并不多。她先前在于灿的宿舍住了一段时间,自于灿的老同学汪强结婚后,她便主动地从于灿的宿舍搬了出来,让于灿回到自己的宿舍住。尽管于灿一再推辞,但还是拗不过她,只得作罢。农科所考虑到兰兰是于灿亲自带进科研团队的帮手,就把食堂二楼的一个小套间安排给了她。于灿现任市农科所副所长,享受正处级待遇,主抓科研团体的科技攻关。
于灿是很了解兰兰的。当初他执意到江北市来就业,也与追求兰兰有关。然而,经过几年的苦恋,他始终都没能打开兰兰的爱情大门。通过长时间的接触,兰兰也对于灿的为人很是敬佩。当她得知他是与陈烟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又改口尊称他为“灿儿哥”,这是老家的习惯叫法,于灿也居然乐意地接受了。身为亿万富翁的独生子,于灿怎么也没曾想到,自己会栽在爱情的道路上。由此,他只得把她当小妹妹对待,且尽到了一个做大哥的责任,无微不至地关心和爱护她。然而,正是因为有了对兰兰的这份牵挂,于灿至今也是孑然一身。兰兰现在是于灿手下不可或缺的一名得力助手。她专门负责文书材料的打印、整理、归档和管理。
“兰兰,你已经离家好多年了,在我身边也干了四个年头,你不能再赌气了,该回老家看看父母大人了。”于灿见兰兰盯着漆黑的江面发呆,禁不住先开口了,“你还是乘这几天天气好点回家一趟吧!再过几天恐怕就要变天下大雪了。”
“灿儿哥——”兰兰听他说又快下大雪了,突然想起了那个大雪天从“三真观”逃进城的那个狼狈情景,连忙答话了,“谢谢你这几年对我的关照!你今年还是回家过年吧!不要光想着搞什么科技攻关,也不要管我的事儿了,你的身份不同,你不能让你的爸妈失望的……”
“兰兰,我不急。我的个人问题由我自个儿作主,爸妈干涉不了。我们男人结婚迟点没事儿,但你们女孩子就不行了。”于灿若有所思地道,“你还没打算考虑个人问题吗?”
兰兰摇了摇头,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兰兰,与你说实话吧!我原本打算到江北来顶多干两年就回老家杭州,抑或是说把我俩的事儿落实后就离开江北。没想到干了两个两年……哎!我现在根本就没心思回去了,或者是说根本没脸回去了。”于灿似乎心有不甘。
“灿儿哥,你不要这样……你还是早点回老家杭州,或者回到江厦也行,你爸妈为了你的个人问题,头发都急白了……”兰兰的心里很是不安。
“兰兰,你不要再说了。我现在已经想好了,我陪着你再干完第三个两年,无论结果如何。爸妈的年龄都大了,我也不能做不孝之子……”于灿的心情似乎逐渐平静了下来。
爸、妈,您们现在是不是也特别记恨我这个不孝之女?烟儿哥,你现在在哪里?你是否还在陈家桃园?你是否已经找到了意中人……兰兰在江堤边蹲了下来,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默默地回想着这几年自己所经历的生活。她越来越感觉到自己活得太累,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对不起爸妈、对不起烟儿哥。看来,灿儿哥说的对,我不可能终生不见自己的爸妈,爸妈含辛茹苦养育了我二十余载;也不可能终生不见自己的烟儿哥……
“灿儿哥,我想就在这两天抽空回老家一趟。”兰兰痛定思痛,最终拿定了主意。她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不能拿爸妈的晚年幸福作自己逃避情感的赌注,也不能让烟儿哥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失去了她这个师妹——妹妹!
“好哇兰兰!”于灿一听,高兴得不知所措,“明天就动身吧!我亲自驾车送你。”
晚上躺在床上,兰兰一想到明天就要见到爸妈,还有自己的烟儿哥,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次日一大早,于灿起床后就将自己刚换不久的一辆崭新奥迪轿车从大院内的车库里开到了院门口。兰兰也是起了一个大早,打扮一新后便快步下楼了。
“灿儿哥,可惜我这次带你到我的老家不是时候,看不到满园盛开的桃花了。”兰兰上车后,很是惋惜地对于灿说。
“兰兰,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开心,什么花儿不花儿的我都不在乎了。”于灿笑了笑,“到家后,你怎么向爸妈介绍我呀?”
“我就说你是我结拜的干哥哥,对我像亲哥哥一样关心和爱护。”兰兰一本正经地说。
“……”于灿听后,顿了好半天才开口了,“兰兰,既然你承认我是你的哥哥,那我离开江北时我就一定要带你一起走。我不能把你一人丢在江北受罪,我要帮你找一个好人家,让你过上最富有最幸福的生活……”
“灿儿哥——”兰兰知道他太在乎她了,感激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
小轿车慢悠悠地行驶在三一八国道上,大约花了一个小时才驶上了通往花园村的乡村公路。
“灿儿哥,我的心情好紧张啊!”兰兰的身子开始发抖了。
“兰兰,你别慌,你别怕。你终归是爸妈的女儿,他们是绝对不会说你半句重话的。”于灿赶紧安慰她,“何况有我在你身边,我会帮你解围的。”于灿说这话时,露出了满脸的笑。
小轿车直接开到了兰兰的家门口。
这当儿,江永安正坐在堂屋墙边的一张靠板椅上含泪念着一封书信——
爸、妈:时在念中!不孝之女兰兰离家外出打工已六个年头了,总想抽空赶回老家看望您们,但一直未能如愿。我这边的生意太忙,老板又很器重我,我实在抽不出身。前几天,我的男朋友灿儿哥又来接我到他家过年,我又违心地答应了,看来……
“老头子,别念啦——”坐在一旁的胡杏珍听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了,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兰兰——兰兰——”江永安老泪纵横,也禁不住大声呼叫着女儿的名字。
“爸——妈——”
兰兰已经走到了大门口,听见爸爸撕心裂肺的呼叫声后,“扑嗵”一声跪倒在地。
两个老人惊呆了!也蓦地从椅子上滚落在地。于灿旋即赶上前单膝跪地,伸出双手就将两个老人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