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哥——”王雄傻了眼,“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可是江永安夫妻俩亲自请来说媒的呀!”
“简直是乱弹琴!”陈继一听,更加不耐烦了,气得将手中的大半截香烟丢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
“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又犯了神经病。我不跟你瞎掺和,我这就走人!”王雄也很气愤地将手中的大半截香烟扔得老远。尔后,又突然反问道:“你是不是又打了烟儿?他人呢?”说罢,转身就想进屋找陈烟。
“别找啦!我刚才随便说了他几句,他赌气跑了,估计又是到你姐的坟上诉苦去了。”陈继实话实说。
“真拿你这个姐夫哥没辙!我们也没有哪个反对你再婚,你可不能把气往烟儿头上出啊!”王雄也不再顾及什么面子了,他心疼的是自己的外甥。
正当二人狡辩之际,陈烟独自一人悻悻地回来了。王雄赶紧跑上前摸了摸他的脑袋瓜,回头又冲着陈继说:“再这样下去,烟儿就被你弄苕了。往后,你要是再敢打烟儿,我这个当书记的舅舅可不讲情面了,我非得亲自把你这个姐夫哥送到派出所去不可!”
“来真的呀?”陈继嘿嘿一笑,看了看陈烟,张口便道:“还不赶快进屋帮忙烧火做饭!我今天要陪你舅舅好好喝几杯。”
“舅舅,您进屋坐。”陈烟赶紧溜进了厨房。
王雄见陈继否决了陈烟和兰兰的亲事,也就不好当着烟儿的面再提及这事儿了。吃饭时,他只顾闷着头喝酒,很快就喝扒下了。
兰兰万万没有想到,爸妈按照她的意思,托付陈烟的舅舅、村支书王雄办的事儿居然办砸了。她百思不得其解。陈伯伯与爸爸一向称兄道弟,也没有什么不和的,何况他当初还那么乐意让我做烟儿哥的师妹。那陈伯伯为何要从中作梗呢?难道还是在为昔日那个雨天的事在生我的气?是不是怀疑我拖了师兄的后腿,害得师兄没能有考上大学?陈伯伯的心思真是令人难以捉摸啊!
陈继自己也夸兰兰是个好姑娘,可就是不许她做陈家的儿媳妇,真是弄得两个年轻人愁肠欲断。人们猜测有两个原因:首先,陈继是说一不二的人,他到杨二桂家提亲在先,他不喜欢弄得个朝三暮四的名声;其次,陈继善通麻衣相法,他很可能认为兰兰相面有克。个别好事者像新闻记者似的亲自找陈继“采访”,但都碰了一鼻子灰,全村的人也弄不清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江永安夫妻俩现在也感到特别后悔,真不该主动向陈家提亲,如今倒使自己一番好心换来个热脸贴冷屁股,让人不知把脸往哪儿放。幸好这事儿只有陈烟的舅舅王雄一人知道内情,不然的话,岂不让人笑掉了大牙?
胡杏珍安慰兰兰道:“我的好闺女,你陈伯伯已经不是当年的陈伯伯了。他家我们高攀不上。世上没有嫁不出的女伢儿。往后妈妈再托人帮你物色一个比陈烟更强的小伙子。”
“妈,您现在什么都别说了。我就是想做一个不想嫁的女人。”兰兰早已铁了心,非陈烟不嫁。
“兰兰,你这不是在给爸妈出难题吗?你难道不愿意看着爸妈多活几年吗?”江永安终于忍俊不禁。
“……”听罢爸爸的话,兰兰一下子惊呆了!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像猫儿爪子抓一样的难受。她想,自己从小到大,两个大人都对她百依百顺,太宠爱了!现在两个大人慢慢老了,我能做不孝之女吗?
不几天,花园村细庙湾的刘婆婆突然上门说媒。要是往常江永安夫妻俩肯定不会理这事儿,可今儿个他俩却要问个仔细。
刘婆婆一开口就直说是江永安的姐姐托她来提亲的。江永安夫妻俩一听,感到十分惊讶。
江永安只有一个姐姐,名叫江冬艳,嫁到同一个镇子里的夏家畈村,离花园村约有二十里路。姐夫夏陌林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他们夫妻俩育有一儿一女,儿子名天寿女儿叫天巧。外甥夏天寿高中毕业为人能干,两层的楼房装修精致,家庭条件虽不在人上但也不在人下……
江永安夫妻俩又不得不静下心来细细琢磨一番。既然陈家不领情,就干脆答应这门婚事,免得夜长梦多,还要多遭受些精神上的折磨。于是,就共同做起了女儿的思想工作。
兰兰一口咬定这事儿不妥,说表兄妹之间有血缘关系,不能近亲结婚。爸妈硬说没什么妨碍,说像这样的事儿农村到处都是,有哪个去管?论表哥的人品和陈烟也差不多,与表哥成家后,一定会有好日子过的。其实,兰兰有所不知,她与表兄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只不过,爸妈不会轻易告诉她事实真相罢了。
女人生来就是个菜籽命,兰兰也不能做不孝之女。经不住两个大人的软磨硬泡,兰兰最终还是点头同意嫁给表兄夏天寿。
兰兰快要出嫁了,陈烟好似落了魂儿。陈继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唯有在心里暗暗地责备自己。烟儿,眼前的一切,都是老爸一手造成的,请你原谅老爸的过错吧!是老爸对不起你!
陈继心疼烟儿,但有口难言。他怕兰兰出嫁那天,烟儿听见鞭炮声后承受不了打击,便轻言细语地劝慰道:“烟儿,你到舅舅家去小住几天吧!”
舅舅的家在白虎山脚下,离江家咀有四五里路。陈烟一听,就明白了爸爸的意头。于是,他发倔了,道:“爸,我哪儿都不去,我就在家陪着你。”
“那随你吧!不过心情要放开朗点。你这几天就在家专门负责家务事,我去打理桃园。”陈继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一连几天,陈烟神昏目痴,茶饭无味,夜里失眠多梦泪湿枕巾,身体日渐消瘦。死?想到自己八岁时妈妈就去世了,是爸爸辛辛苦苦地把自己拉扯成人,怎么对得起爸爸呀?可活着,像这样失去至爱的日子怎么过下去啊!妈,你不该生我呀!我为何要与兰兰投生在同一块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