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夏则桐听到皇座上的那个人说出千莲台的时候,脸色甚至比十数年前皇位之争时被自己的亲生兄长关入“九重”时更为苍白,因为夏泽远手上的千莲台乃是当初他和央拂雨亲手打造的,融合了天靖最强大的铸冶机关和巫衍之术,比之亿万魔物栖息的“九重”千莲台更为凶险多变。
其实所谓千莲台,外表看上去也不过仅仅一座重瓣莲花,花心成精致美好的莲蓬状,还有八点金色莲子,无辜而美妍的开放在皇家后院的露天温泉里,当温云成被压到它前面时,他简直要忘了自己的处境为这绝世的雕铸惊叹了。夏则远在央言之的陪同下背着右手走到他身边,轻轻抚摸着那在日光下呈现金色的巨大莲花瓣,嘴角轻勾着,呈现一个似笑非笑的狡诡表情,他转过脸,问身侧的白衣大巫:“知道你师尊和我弟弟打造的这东西有什么用吗?”
“陛下恕罪……如此凶器,臣下当真不知……”
“猜猜看?”夏则远今日的心情仿佛极好,竟一除往日声音里的阴霾与压迫,颇为欢愉的对央言之说着。
“……以我对师尊和函王殿下的了解……莫非是为了好玩儿?”央言之的眼里满是阳光中那娇妍的近乎神迹的逸品,以及被贯穿了琵琶骨,脸色苍白却看上去无甚所谓的温云成。
“哈哈哈哈哈哈,未曾想到央卿居然如此幽默啊!”夏则远大笑着将自己的手指咬破,缓慢认真的用血在那巨大的花瓣上画出一个复杂可怖的符号,“当然不是为了好玩儿,而是应我之令专程建来困杀爻族族长的,另外这千莲台可是在建成那天将你师尊和吾那兄弟都困住了呢,整整三天,朕才见他们两人狼狈异常的自莲心相继滚出,遍体鳞伤……”
“所以,央卿你说这小子能活着出来吗?”
央言之沉默着不说话,隐在袖中的双手却紧紧攒着,尖锐的指甲嵌入肉中,竟将袖内的白色狐绒染作血色。她不是不知道千莲台的凶险,只是现在的她还不能为了温云成叛出天靖,她尚有未完之事,尚有未尽之责。
“央卿,在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了?”夏则远微皱了眉头,颇为疑惑的看向央言之,“还是说央卿已经后悔让我将此人关入千莲台了?”
“不,陛下……”央言之亦将带血的手放到千莲台上,顺着夏则远画出的图腾认真临描,“臣下只是觉得此人既是我带来的,理当由我关入千莲台!”随着她的手指勾勒出最后一道血印,整座莲花雕台如同活物般开谢变换,金光大盛中只见央言之将温云成从侍兵的手中拉起,一同进入了千莲台。
“央卿!”夏则远怒斥一声,但话音未落,只见那白衣的女子又一个人自莲心处走了出来,她单膝跪到夏则远面前,低垂着眉眼,看不出半分悲喜,“陛下,臣自知还有薄北之乱,不敢轻为,刚刚之举若让陛下误会,还望恕罪……”
夏则远俯视着她,愠怒的眼逐渐平缓,他背过手去,什么都没有说,只径自从她身边走过,带起的风撩起央言之铺散在地上的衣带,如同这一日里不断纠缠的阴谋与阳谋,分明局中人都是清楚明白的,却总是兜兜转转,布算机深,无有输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