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还在人间？”
“启禀青龙王陛下，黑龙王陛下还在人间。”
原来你也是知道的，没有了曾经过往的天庭早就不是适合自己的地方。上古诸神们都离开了天庭，那里正被越来越多后天成为神仙的人类占据。就连自己去钧天殿的时间也越来越少。绝大多数的文书都被送到了青要山，碧落王朝的神话依旧在继续，他的事务也永远是繁忙的。
严格说起来就好像是一个管理着诸多事务的总监，事情也都是没有什么头绪的，比如一些不同种族间的纠纷，比如一些地府来的麻烦。若是没有牵扯到力量的平衡或者灵息的溃灭什么的，青龙王的工作还是很方便的。在有些闲暇的时候想了想，或许现在都没有多少人知道风伯飞廉的名号了。在涿鹿之战中风伯飞廉就消失在了人类和神仙的视野当中，再度出现的是青龙王，执掌着龙族和风雨力量的神灵之一。
“陛下，西王母有请，说是蟠桃盛会即将召开，青龙王来散散心也好。”
那位昆仑之上的女神对他还是很有好感的，在有空的时候经常会来邀请他过去坐坐。不过就算是这位昆仑的主人，曾经的上古诸神之一的西王母的邀请飞廉也不一定能有空，往往只能是选一些礼物交给使者带回给西王母解释一下他实在是事务繁重无法前往。那位豁达的女神也不在意，下一次照旧还是会发来邀请的书函。
这一次的邀请，倒正好是飞廉有了空闲的时候。
碧落王朝已经进入了天庭和人间之间，那关属于息壤的力量也逐步从人间转移了过来，预想在千年之后应当能够让玄翎的计划得到彻底的实施。
想起那个为了维持平衡不惜在罪天台上用逆天的雷电生生撕裂自己魂魄的神灵飞廉的内心就抽痛了一下。到底是怎样的决绝和承诺才能让玄翎牺牲到这个地步。碧落封印之后又是夺魄所带来的千年都不会愈合的伤口。飞廉从来不觉得应天帝陛下玄翎是个不会算计的神，却不知道他能够为了整个天地毫不犹豫地把自己也算计进去。
西王母的蟠桃会还是按着时间召开，青龙王飞廉难得出现在那上面却是没有谁认识。
举目望去都是不认识的陌生神灵。想想自己先前也都没有在天庭有过多的交际，更不要说是那些在他离开天庭之后成为神仙的人了。
“这位当真是仙风道骨甚是不俗啊。”不认识不代表不想认识，有那么素清的灵息摆在那里想要上前结交的神仙还是很多的，“不知洞府何处是否在天庭供职啊？”
“这位神仙客气了。”没有带任何随行前来的青龙王截然一身倒也自在，“在下一介散仙而已。”
打发了前来客套的神仙，飞廉正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却听到了身后熟悉的声音。
“倒是难得能请到青龙王大驾。”
回过头去西王母杨回巧笑倩兮地看着他。
“西王母安好。”
端庄的面容上淡淡地有着笑容，同昊天玉帝一起执掌天庭的王母挥手让身边的仙女都退了下去，“我就想着现在你能清闲点，但是没想到青龙王久不来，这天庭中认识你的真是不多。”那边的太白金星和太上老君都在看过来，不过注意到西王母正在和青龙王说话也就没有跟着走过来客套。
“飞廉本就不喜欢那些。”他无所谓认识不认识，这天庭早就没有了帝喾和玄翎，也不会在意是不是少一个飞廉了。
“我是知道。”西王母的神情变得落寞了一些，“不过最近真的是越来越少地看到以前的神灵了，让我感觉还是待在昆仑舒服些。”
飞廉点了点头，现在天庭繁复的礼仪让他都觉得难以适应，想着幸亏玄冥是真的不喜欢待在天庭，要不然还真可能哪一天在凌霄宝殿上闹得不可开交。
“是了。玄翎可好？”在天庭之上，大概也只有西王母还会用这般平常的口气询问起那位归属于碧落的应天帝陛下。
“还算好。”飞廉的眉头皱了一下，夺魄的力量持续地将玄翎的血带到地面上滋养着息壤，那速度的缓慢也是有意控制的，虽说只要玄翎醒过来那些伤不是什么大碍，但是想要这千年的沉睡当中玄翎身上被夺魄造成的伤口不会愈合他就替自己的三弟感到心痛。
“有些事情也是无可奈何而为之。青龙王不必过于担心。”西王母要比他看得更远些，“到底我也只能算是个局外人，看得比你透彻些，玄翎此举无异于彻底消除隐患，只要千年之后顺理成章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飞廉何尝不知道这些，但想起那个曾经在自己身边叫着兄长的年轻孩子他就止不住叹息。
“飞廉省得。”一拱手，“还有要事在身，请恕在下不能久留了。”
“我就知道你赶着走。”西王母泄气，“下次还是请你到昆仑吧，至少还能和我喝杯茶。”
飞廉含笑，“一定。”
那一句一定却只能是在千年之后才得以实现。青龙王要处理龙族事务和碧落的所有事务，西王母却要在天庭中忙碌，或许除了玉帝之外，他们可以算是三界各域之内最忙碌的神灵了。不管是大事也好小事也好，一方面是自远古就养成的习惯，一个是逐渐变化为繁复的过程。反正让这两位神灵倍感头痛的不是事情本身，而是那些处置起来显得很是繁琐的过程。
青龙王再有空闲的时候却是在封印即将崩溃的时候。
帝喾果然是插手进去了。还让飞廉摇头不已地在乱插手。他那个时候早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帝喾陛下从来不做好事的名言。若是一般的事情也就罢了，他却是险些害得玄翎灵息提前耗尽被天庭的计策算计。若是玄翎陷入沉睡中会如何？天庭在明白事情的原委之后总算是和碧落联手了。为了对抗息壤溃灭的力量，同时也是为了自身的生存，三界各域之中的生灵怕是没有这么团结过。
当年的炎黄部族也好，涿鹿之野中身亡而在封印解开之时复苏的蚩尤也罢，甚至还有曾经炼制血轩辕的妖域和在碧落时代就不断和玄翎为敌的魔域。他们的目的实在是很简单，生存而已。
当那些会彻底牵扯他们的局面产生时，原本存在的嫌隙都暂时不提了。或许在今后的岁月里还是会是相互之间的敌人，但在生死存亡的片刻之间，他们不会光顾着相互之间的厮杀。
“青龙王陛下，息壤封印已经消弭，这三山碧落之间可算是太平了。”
前来恭喜的小仙官满脸的笑容。
飞廉也笑，真的太平是不可能的。甚至还有玄翎弟子的问题成为困扰在所有诸神之间的疑惑，不过他们总算能是不用担心息壤的崩溃会影响到三界各域的存亡了。帝喾更是重返世间同诸神一起执掌起了万物的平衡。要是再想要失衡都难。
布局于千年之前，现今仔细想想，每一局每一步都踏在玄翎预设好的计划之内，分五彩石以制约平衡而撕裂自己的魂魄，以龙神之血缓和息壤崩溃的力量，杀蚩尤以战神之力稳固大地上封印的力量，更是以蚩尤的复苏开启封印解开的门户，还有那南离宫必不可少的助力。似乎每一个在计划之内的神仙都规规矩矩地待在玄翎给他们的位置上。
青龙王很无奈，他自己也是玄翎计划中的一项，以现在的理解来说，就是成了最后方的后勤，让玄翎能够无所顾忌地投入到自己的计划中去。
那孩子，终究是成功了。而那成功就好似在千年之前就已经注定了一样。就算是其中有再多的波折也无法改变结局。飞廉突然明白，那才是玄翎最想要的结局。
就如同帝喾竹林中响起的笛声一样，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崭新的篇章……
天地曾混沌如鸡子，蒙昧不分，诸事无常有盘古开天而劈地，自此轻者为天，重者为地。
那是传说中的过往，是神话中的神话。没有谁见过盘古的身影，就连他自己都没有见过。重华只记得那一眼望过去的蒙昧和虚无，只记得那一道撕裂所有的白色长线。
那之后天地悠悠，却依旧平静得如同过往的虚无岁月。
逐渐地，重华也开始认真倾听那些人类的声音。在上古的蒙昧时代，他们简单，而且混乱。
上古时代的人类不过是天地万物中诸多组成部分中的一员，谈不上特别也谈不上强大。
他把那些他认为对的应该的东西流传了下去，走过一个又一个部族。
上古神灵们继承了盘古的力量，当然也就继承了盘古身上所带有的来自于虚无混沌的力量。和后来出现同为上古神灵的帝喾羲和不同，他们必须要能够顺利净化自己所带有的虚无之力才能够保证彻底关系整个世界被虚无吞噬的可能性。
是这样吗？重华也在找。一种封印？一种阻碍？还是一种融合？
燧人氏找到了火焰的希望，重华突然也发现了消融的办法。
那是一种净化，是一种规划和合并。原先就是火神的他只要将那力量转化为燃烧的灵息，就能够让自己身上通往虚无的大门封闭起来。
但是那需要一个过程，一个媒介。
那是上古神灵第一次通过人类的孕育来到世间。重华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灵息在变化。属于火焰的图案在额头上闪着微光。
但他还有很多的不明白，燃烧的火焰无法稳定下来。或许，多了解一点这个世界多了解一点人类就会明白？重华在人类部族中游历，又在中原和北方都游走过。可是越走他越看不明白人类。有高尚也有卑鄙，有欢笑也有痛苦，有固执也有易变，到底人类应该是什么样子，到底人类是怎样的种族，为什么他越来越看不明白。
逐渐地，上古神灵们开始居住在天上而不是地面。地面上的人类越来越繁盛，也越来越喜欢扩充自己的地盘。
“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地面会变成人类的。”帝喾曾经笑着这么预言。
重华没有答他的话。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就没什么不同。
然而他错了。在悄无声息当中，世界在改变也在改变着他们。
重华第一次对自己的认为产生了疑问，而那一点小小的疑问在今后成为了一个巨大的裂口撕裂着他的理智。平衡的力量失去了稳定。重华不想要伤害这个世界，所以在帝喾来找他之后就关闭了南离宫，不能让这个好不容易创造的世界轻易毁掉，更不能让这个世界毁灭在自己的手里。重华就是抱着这个执着的念头在南离宫中整天醉生梦死的。
帝喾还是偶尔会来南离宫看他的，带着酿造好的美酒和一些有意思的人类食物。和他讲讲外面和下界的变化。不知不觉间天界原来已经建立起了一定的秩序。在他的不敢置信中帝喾居然还能处理起初步定下来的三界各域事务。
“当真是刮目相看。”重华念叨着，摆明了不相信帝喾会放弃偷懒。
被看扁的天帝陛下倒也不恼，“我好歹也是天帝，这么点小事才不会难倒我。”
话是如此说，不过在后来的日子里重华还是明白原来在几年之后帝喾就把事情都丢给了自己的孩子。
“羲和有孩子了啊。可惜我不能去祝贺。”透过十位太阳的使者，重华还是能够大概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的。
帝喾还是那个会偷懒会溜出去玩的天帝，天界和三界各域的所有都是他孩子在处理，似乎也是井井有条按部就班的样子。重华在自己的南离宫中继续醉生梦死，压根就不去管外界的世界天翻地覆。
逐渐消失的上古诸神，带着危险的息壤被错误地使用，鲧的死亡，大禹的出生，地面上洪水的动向。还有那位天帝帝喾陛下年轻的孩子，一切都没有引起重华的重视，这位上古最高的神灵眼中能够看到的永远是超过现在所有的东西。
然而，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帝喾又沉睡了？”重华在听到来自于金乌使者的汇报之后就陷入了难得的沉思当中。
“或许我该去帝喾的竹林里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后来的帝喾怎么也没有想到重华和玄翎的第一次相遇会是在他潜在的影响之下，而他的沉睡正是为了帮助玄翎，一切都在机缘之中隐隐相合，即便是上古天神也无法更改什么。
帝喾化身人类，那座竹林中却保留着上古诸神最原初的力量，只要竹林没有什么改变，帝喾本身也不会有什么问题。重华是打定了这个念头来到那里的。最近随着帝喾的沉睡，越来越少的生灵能够再找到这里。但是对重华来说，再简单不过。曾经俯视着所有大地的神灵只要找到帝喾的原始灵息所在就能够找到了。
对于那位曾纪的神只来说，就在那一天，所有一切的起始……曾几何时那个恬淡的声音和他是说幻象虚影莫要沉沦，却不知道在他眼中所有的幻影都比不上他的身影更加真实。
后来的万般后悔没有先行认识他或许还是存留着一点自私和魔性的，又或者在帝喾的竹林当中见到的第一面就好像已经有千百年的岁月流逝在双方的眼瞳之中？重华已经不想要去管他是不是帝喾的孩子，甚至都不想要管他到底是上古众神还是竹林中虚无之影中生出的妖魔了。
翠绿的叶，老绿的杆，疏密有序，笼着淡淡的雾，永远看不真实。身在其间，天地仅剩一派绿意。这就是帝喾的竹林，能够看到一切幻梦的地方。
那首已经被玄翎练熟的曲子听起来无比动听，清幽的琴声飘进耳中的同时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或许就是一个幻音，他坐在石头上拿出随身带着的酒壶独饮佳酿。醉或许成为了他现在唯一的选择。
白色的衣摆有那么一瞬间被他看做了白色的长尾，却在看到对方挪动双脚的时候明白过来肯定不是自己缺失的那一半。
竹叶坠地的声音都是那般清晰，对方的问话自然也很明白。
所以那应该就是个幻影，就是他心中的爱染和魔魇。
竹林中淡雾缭绕，却不知天上的帝喾是否有感，微风绕过身侧，带着些许的调皮扰动着不怎么明白的玄翎的发丝。
“父王的朋友吗？”能这般轻易就进入竹林的应该是吧。
那之后不顾一切地想要去追逐与他相反的灵息。全然不顾对方的意愿。
然而那禁锢是玄翎无法忍受的，他很快就在想尽办法逃离。
可就算是逃得再远也无法避开自己身上被刻下的属于重华的刻印。力量和灵息的交融，魂魄上的再也去不掉的印记。
天地尽头还是那么空旷充满了幻影，这里曾经是重华从虚无中诞生的地方，也是所有生灵在没有被允许的情况下不会进入的地方。
玄翎在这里走动的时候压根就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这里让他清晰地认识到除了他和重华以外不会有其他生灵在了。
微微举起手，能够感觉到灵息在流动，仅此而已，双手触不到任何的实物，看到的也永远是来自于三界各域各处的幻影。那能有什么是真实的？
再也不能忍受看到玄翎一点一点沉寂和憔悴下去。重华带他走出天地尽头的时候把自己先前吩咐十位金乌使者建造的城池指给玄翎看。
那是一座融合在九疑山脚下的城，和这片地域浑然天成。
“进来看看。”重华拉着玄翎的手进到了城里，那里面所有的建筑都和天上有着相似的地方。
“还不错吧。”那时候天地之间至高神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是小孩子在炫耀自己的宝藏。
玄翎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容。
那时候却是连看着他长大的帝喾也无法猜测到玄翎的计划了。
封印重华。
那从来没有生灵胆敢想象的事情玄翎做到了。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凭借着一种猜测。
天地间却依旧是平静的，因为早在那之前重华就在南离宫中自我封闭不去管天上地下了。玄翎在眠城的时候惊讶于自己也能这么快就融合到这座城池里面。重华的封印就在九疑，那位神灵还是能够分出自己的一点元神在这里看看世界的。
每一次的出现，似乎都会给眠城带来意外。
曾经在九疑之辈流浪的游牧民族，那一年的冬天被逼迫着迁居到这里的时候居然发现什么时候这里出现了这么一座巨大的城池。里面精美的布置就好像是等待着什么人的居住一样。
从那之后他们就和这里融合到了一起，奉太阳为自己的神灵，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重华作为这座城的城主。
也是在那个时候，那个名叫冰湖的女子进入了重华的眼帘。
是什么样的坚持让这个在夫君过世之后柔弱的女子一肩挑起了整个部族的存亡。又是什么让她力排众议将整个部族迁居到了这里？
相互之间的谈话变得无话不说。很快的，那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就看出了重华的想法。
“若要成为朋友就要先相互信任。”冰湖夫人善解人意的话语和从来点到为止的智慧让重华很能听得进去。
重华苦笑。再也没有先前在竹林里相遇时候的平静，也没有了后面相处时的融洽。而毁了那一切的正是他自己。他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玄翎的那双眼睛在他的火焰之下再也没有了能够看清人间的机会。
后悔吗？或许是的。可是重华知道要是再给他一个机会恐怕自己还是会选择牢牢抓住那一点最后的希望。最后一点避免自己回归虚无的希望。
那双银色的眼瞳好像是在想要说些什么，却最后留给他一个背影。
被带来认主的韶华剑，自灵息中诞生的重明鸟。重华突然间想到了一个主意。
“我用一魂一魄伴你转生，至少也能够安全点。”那个时候的玄翎太危险，要是出个什么万一怕是真要被妖魔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也好。”嘴角微弯的弧度就好像先前一样动人，但重华觉得那里面少了什么。
孩子终有一天会长大，重华也明白自己的做法无异于在玄翎的成长过程中撒上了遍地的毒刺，逼得那个孩子不得不开始将自己的所有防御起来。
时间变成了流水，片段在脑海中浮沉，却怎么也想不来事情的先后。或许那只是在涿鹿之野战争中的小插曲。感知到力量的他恍惚间有一个什么年头浮现出来，想也不想耗尽自己的所有力量暂时脱离南离宫的封印来到那里。
原来是这样的吗？没有经过证实的念头在脑海中盘旋了一圈。
执掌西海的龙王，也是帝喾唯一的孩子。
“我有说过你是对的吗？”他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回应他的就只有脑海中那个没有丝毫减淡的笑容。
“你是对的。”他喃喃自语，也不管身边有没有谁能听见。
漫天的风沙从九疑山上呼啸而过，到底今昔是何昔。南离宫中没有丝毫变幻的景物都停顿在历史的瞬间。十位使者化作高高在神柱顶端的石像守护着这里，那个时候开始南离宫才真真正正地封闭了。
倒是前来讨酒钱的花妖在门口跳脚，“什么呀！欠了我这么多酒钱都不给，你要是转生到我面前有你好看的！”
也不是重华故意的，实在是他忘记了，就连十位金乌使者也忘记了。
转生成为人类不是很难的事情，不过只有一魂一魄成为人类就很容易缺失一些东西了。就好像先前重华自己说过的一样，这样的转生会比较“笨”。
按着后来的看法，其实那个名为眠沅湘的凡人不过是在玄翎面前笨了一点。还不怎么能应对非人类的场面，但好在他本身属于火神的刻印一直留在魂魄当中，就算是心魔也不敢轻易妄动。
“呦，好久不见。”那个名叫花百里的花妖暧昧的言语在他明白过来之后就顿悟了。看来找他麻烦的不是没有。
“以后还你。”他也不多话。
花百里也没有多说什么，不过看他那狡猾的眼神重华莫名地觉得他是狐狸精还差不多。
果然后面的麻烦连续不断。花百里也不知道什么心思，把青楼开在了玄翎的义济王府边上。
眠沅湘也就算了，重华可不是那么好忽略的。有时候咬牙切齿在梦境当中瞪视花百里的重华自己都后悔怎么就把欠了这家伙的酒钱的事情给忘了呢。
还是有很清晰的感觉的，玄翎就算是觉得眠沅湘很笨也很喜欢他。无关于之前的纠葛，天帝帝喾的嫡子就这么轻易地对这个曾经算是背叛了他的朋友相当友好。只是还一力维护着。
隐伏在眠沅湘体内的重华有的时候真的很想骂醒那个自己，为什么就那么不明白呢？可惜属于人类的眠沅湘再也不知道在神话时代他们有什么过往。在他眼中看到的玄翎是碧落的皇帝，也是高高在上的天帝。那样的一个玄翎，和他认识的不一样。
就这么过？重华在隐约中还记得岁月度过了很久，久到他突然发现自己能够越来越多地挣脱出封印，发现玄翎的灵息越来越微弱。
时间原来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在玄翎进入沉眠的同时他也被封禁在深处。
那曾经孕育了他的眠姓夫妻再度成为了他的父母，这倒是省去了他不少的功夫。转生之后的眠沅湘就好像还是那个凡人一样跟在了玄翎的身后，却不知道一切都在慢慢揭开……周边令人舒适燃烧的温度是如此地熟悉，让重华觉得好像自己的意识从来没有离开过。
就在火龙的嘴里叼着红色的玉璋，火神和南海龙王的象征，也是后来重华的象征。每一次的出现都伴随着那种力量的战栗，远远超出人类想象的力量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燃烧。
睁开眼睛去看这个世界，人类的变化真是奇怪，从来没有哪个种族能够改变这个世界这么多，也没有哪个种族能够这般无视自然的法则。
痛苦的话，大概是有一点吧。就如同玄翎所说的那样，以人类的身份来理解神灵的世界是一件很难以承受的事情。种族和生命的差别就放在那里，一旦超越人类的极限，就不再是人类了。但是介于这两者之间却很麻烦，同时拥有两者也很麻烦。
“眠沅湘……”那个名字倒是和那个玄翎老是叫他的名字很融洽。那是来自于人类的作品《诗经》中的名字。玄翎既然喜欢的话也就随他去了。
重华站在夜空当中俯瞰着充满了灯光的下界，人类是很奇怪的生物，他们喜欢白天远远超过夜晚，却又在夜晚应当休息的时候点缀起了灿烂的灯光。他们在夜晚狂欢，在岁月中燃烧着自己的生命，却又带着一种越来越多的迷茫和不解。他们到底要走向何处？又该怎么追寻自己的过往？
“你喜欢这个吗？”
玄翎在身后站着，他看到的人间已经模糊成了一片，要是在太阳落山之后还是如此不清楚的话，那么再白天就更难看清楚了。
“玄翎？你怎么来了？”重华的声音显得有些热络，“天色晚了，很容易着凉的。”
看玄翎那单薄的衣服就知道出来的时候没有穿什么厚重的了。白色的衣摆在风中摇摆着，玄翎站在这里就好像是一直翩飞的蝴蝶。
白色的衣服，那么干净那么纯粹。重华是记得远古的时候人们是不以白色为尊的，维持着这种尊重的是西海。那个时候应天帝的出现让他们也开始偏爱起白衣来。
“还好。”玄翎的目光偏转了一下，那边就是人类夜晚的生活了，他最近也因为眼睛的关系更喜欢在也夜晚出现了，希望不要被当成吸血鬼之类的才好。
“真的不冷？”重华还是不相信他的话，玄翎在这一方面的感觉神经从来就很迟钝，在天气变冷的时候从来不会自己加衣服。虽说他的体质是不容易着凉，可是他大概也是同时忘记了自己现在有着人类的身份了吧。
重华也不多说什么，解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就披到了玄翎的身上。玄翎也没有多说什么，拉拢了一下领口接受了他的好意。
青色带着金红色花纹的衣服披在他身上似乎能映得那苍白的脸颊隐约透露出一点红润来。玄翎也没有多问重华突然出现在这里是有什么意思。
两位至高的神灵静静地看着人间的种种，那些来自于人类的情绪似乎在暗夜当中特别容易蒸腾出来。那在夜晚当中发生的憎恨也好，或者是纠缠在那里的情人也好，都不知道那个时候有两双眼睛透过天空在看着他们。
“好眼熟的人影啊。”重华的眼神还是相当不错的。
玄翎愣了愣，他向下看过去什么都是模糊的一片，“你看到谁了？”
重华愣了愣，随后一种心痛袭上了心来，又仔细看了看那边，“我想起来了，那是叶冕。”曾经出现在义济王府里的客人，也是眠沅湘会遇到玄翎的机缘之一。
“是他啊，在做什么呢？”玄翎低头去看，眼前都是模糊的影子，要是不实用人类的视力的话，他能看到的就是一个个带着色彩的光影变幻的灵魂了。
“好像小心翼翼地在陪着自己的女朋友呢。笑得很开心的样子。”重华尽量详细地给玄翎做解释，“看起来他女朋友也恢复得很好的样子，估计是能够相互扶持着走过这一段了吧。”
“那太好了。”玄翎的脸上泛起了笑容，“我还希望他们能够好好相处一生呢。”
“我倒是有看到他们身上的红线来着。”重华的眼睛不是一般的尖，“你就尽管放心，月老不帮忙的话我也会帮忙的。”有他这个天上第一的神灵的帮助这事不能成才怪。
“你？”玄翎的眼神变得奇怪，“这么积极做什么？”
再怎么说姻缘这种东西也不是重华该管的吧。
重华挠挠头，这个动作颇有眠沅湘的风范，或者说原本眠沅湘就是重华的一部分，所有的一切行为都是缘于重华才对。
玄翎抬起头开看着他，真是有点不高兴，自己现在的年纪怎么看都不到二十岁的样子，勉强在身份证明上写了二十多岁也老是被别人误解。身高倒是和以前一样，不过比起眠沅湘来还是差上了一点。所以要是和眠沅湘靠得够近的话就要抬头去看他了。
这个样子，真的是很可爱的。尤其是带着迷茫的看不清楚的眼神。重华忍不住摸了摸玄翎的脑袋。错过他的小时候真是可惜，想象一下就能想到小时候圆乎乎粉嫩嫩的孩子的样子。
想着想着重华的手指就伸了过去轻轻捏了捏玄翎的脸颊，后者因为还看不清楚的关系连避开的时间都没有。
“我现在算是明白你怎么这么喜欢捏玄冥了。”手感真的是很好啊。
玄翎看着他，居然没有发火。
被那双纯粹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重华连忙拉着玄翎回了义济王府。
玄翎的房间里有灯，却意外地打不开。重华在那边点燃了一支蜡烛，微明的灯火在室内摇曳着，就好像是一只窥探着世间的小眼睛。
一路上玄翎乖巧地不像是他平常的表现。重华看他坐到床铺上发呆的样子就意识到了什么。走上前去探了探他的额头，果然已经有超过正常的温度了。
自从玄翎散去自己的魂魄稳固三界各域之后就有很大的可能性稳定不了自己的体温。这对他来说还真不是什么好事。
“又发烧了。”照着人类的说法就是这么一回事，不同的是龙族的体温本来就是和室温一样的，现在玄翎在半夜的空中吹了那么久的风还是这么高的体温，可以想象他有多不舒服了。难怪现在看起来呆呆的。
“大概有点。”玄翎自己也试探不出自己的温度。
重华的神情突然顿了顿，“是不是因为刻印的关系？”
只有他那个能够撕裂灵魂的刻印会让玄翎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体温，也只有火焰的煎熬能让玄翎的温度变得如此之高。要是普通的火焰还没有办法让龙族的体温升到这么高呢。
“休息一会儿就没关系了。”被高烧所困扰的玄翎的笑容有些虚弱，他不想去责怪重华，到底分散了魂魄的自己也是有责任的。要不是那样失去了自己大部分的灵息的话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被不时发作的刻印所困扰了。
玄翎随手把重华的衣服还给了他，“我先休息会儿了。”
说完就毫无戒备地睡着了。
这个在重华面前还是孩子的应天帝陛下还是老样子。重华摇了摇头，把放在一边的轻薄被子盖到了玄翎身上。
现在是黑色的长发披散在白色的枕被间。和苍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还有他脸颊上因为高烧而起的红晕。就好像是在他的面容上点缀出了一点红色的胭脂一样。
玄翎无知无觉地睡着了，他最近这阵子的忙碌已经非常严重地消耗他的体力和灵息，再经过因为重华的出现而造成的心情动荡，就变成了现在在刻印影响之下发生高烧的情况了。
“玄翎你”重华的声音似乎变得充满了悲伤，“真的是让我没有办法呢。”就好像是那时候最后在眠城里渡过的时间一样，玄翎很安静，那种好像要归于死亡前的寂灭一样。让他很是不安。
“到底事情会不会顺利呢？”用手指把一丝顽皮地落到玄翎额头上的头发捋到了沉睡的人的耳后。重华的声音低落下去，“要是还有后来的话，就交给你去选择吧。”
月色在外面展露出来，给义济王府的一切都披上了一层银色。有草木的清香从花园里传过来，更有那种特属于水域的香气。就好像是这里已经变成了水族的领域一样。
这个地方，似乎本来就是玄翎的地盘。
重华在看着玄翎睡熟之后还是离开了他的房间，没有他在身边或许那刻印会不那么厉害也说不定。
夜晚的寒冷一点也影响不到重华，那点温度的变化在他看来几乎都可以忽略，最近真的是要注意一点玄翎的身体变化，虽然天庭都不再来扰乱计划了。可是在人间支撑了二十年的时间之后，玄翎本来属于人类身份的那具身体却变得糟糕起来。要是到时候支撑不住的话，那就麻烦了。
要是可以的话，重华真希望能够把时间重新回到玄翎会朝他没有顾忌地笑的时候，那个时候的玄翎真心地把他当做朋友，也真诚地在期望他的帮助吧。可惜，他让他失望了……
遥远的时代，有很轻微的歌谣在传唱着远古的神话。
青要山还是依旧有着贺鸟飞翔，也还是在山间能够看到不时出现的各个种族。
就在那边的宫殿里，玄翎正有些头痛地看着堆在桌面上的文书。
“他们好像真的很无聊”
这不是玄翎一个曾经说过的。在先前是各色色样的纸张，然后随着人间的发展，下界传过来的文书也变得各色各样起来。很少有神仙知道下界的神仙写给天帝的文书那是连优盘都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