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轩辕继等人会议结束出得山洞,唐悦松便随着轩辕继池无伤二人前往处所。
随在最后的唐悦松不时顾后,惹得轩辕继责道:“瞻前顾后,成何体统?”
唐悦松朝身后树林望了望,道:“有个怪东西,在随着我等。”
轩辕继和池无伤亦朝后探望须臾,但见除去树丛并无它物,池无伤道:“何事?”
唐悦松支颐道:“似是一只猫。”
方才他看见的,分明是一只一半身子黑、一半身子白的猫。
待他三人返回处所,轩辕继乃独自打坐,唐悦松则与池无伤摆弄算仪,直至深夜。
正待入睡,但见小窗轻启,一物探进,半黑半白,分明是个猫首。须臾整个猫身子便进得屋内,腾地一跃,竟跃至唐悦松床边。但见这猫虎头虎脑憨态可掬,更奇的是,它周身皮毛乃黑白分明且分布左右两侧,极是对称。他素来喜爱圆圆胖胖的小动物,不禁一叹,乃小心翼翼地伸手摸去,不想那猫竟不躲避,而是眯眼蹲缩,甚是温顺。当他摸得稍稍重了些,则“喵——”一声轻哼。
少时,但闻一阵咕噜声,猫似已睡着,唐悦松小声道:“哪来的小东西,你既不怕我,便为我暖脚吧!”
见它睡得香,唐悦松不由愈加喜爱,摸了摸它圆乎乎的脑袋,便躺下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辰,他只觉耳边隐约有声,似远似近,飘忽不定。
他忙不迭循声观望,但见周遭景观与寻常之时不大一样,他只觉自己的脸眼下似乎已经快要贴至地面,惊异之下,又忽觉这般情形甚是熟悉,只是不知在何处经历过一般。他调转视线,看见一物,正是那方才睡在身旁的半黑半白的胖猫。而自己,则似乎正随着它四下移动!
顷刻,他恍然大悟,这般情形,他已然经历过一回,甚是奇异!感觉与做梦一般,但较之更为真实!
“且看它待来行往何处?!”他不由一叹。
胖猫穿过数条小径,在草丛密林之中奔突片刻,唐悦松从未以这般低矮的视角看待周遭,一时竟有些许新奇之感,但见往日低矮细密的草丛眼下似乎成了小树林!
远远望见一座凉亭,胖猫似一阵兴奋,倏而加快步子直直窜向凉亭。而在他看来,这座凉亭显得高大雄伟了许多。
待胖猫奔至凉亭之下,他这才看清楚,原来亭下还有一个女子,距她数步远处,还有一白衣年轻男子,二人似在交谈。胖猫跃至围栏,继而又跃入女子怀中,唐悦松的视线旋即为那女子完全遮挡,他随即调转视角,朝向那年轻男子,待来看他模样。
这男子面目清秀俊朗,甚是英俊,约莫二十来岁,唐悦松看去,只觉面熟,似在何处见过,一时却又记不起来。
“我要走了,保重。”但闻年轻男子说道。
女子道:“这般仓促?何不前往舍下小酌?”
年轻男子淡淡一笑,“我要快些赶返了,要不方仟会起疑的。”
那女子不禁一笑,道:“方仟若知门中出了你这等内鬼,想必肠子都会悔青。”
年轻男子道:“怕是他连将肠子悔青的机会都没有了,只要我自己不犯痴,他是不会怀疑我这个贴身郎中的。”
女子含笑颔首,继而又道:“辰子运,你方才所言,天九以邪法摄取世人魂魄,究竟所为何事?”
眼前这被称作“辰子运”的年轻男子抱臂支颐,道:“此事我还不甚明了,我毕竟只是方仟的贴身郎中,平日里触及最多的还只是方仟一人而已,天九最内里的实质,我却无缘见得。只是隐约得知……”
女子进而问道:“隐约得知何事?”
辰子运稍稍仰望夜空道:“我隐约得知,他们所以摄取世人魂魄,似是为着豢养一恶物,待此物长成,便能制造大破坏,从而成就他们不可告人之目的。”
言罢,他微微一叹,便来行告辞之礼。那女子却问道:“何故叹息?”
辰子运抱臂叹道:“我辰氏一族本乃身受上天诅咒的古老家族,晚近又为天九挟持,全族皆沦为人质,委实命运多舛!”
须臾,他话锋一转,直视她道:“不过,我等族人岂会轻易屈服,所以我等才会与你等三清合作。阙妃,实不相瞒,三清诸多校尉之中,我最信任的便是你。”
阙妃含笑说道:“辰公子既信任小女子,那不妨将你等辰氏一族的真正处境告知于我,此前小女子只知大概,至于详实情形则不大明了。”
辰子运看了看她,似稍有踟蹰,少时,方说道:“如你先前所知,我等家族乃发端于上古神人座下一药童,那药童因违背天神严令,擅自将长生不老药赠与世间凡人,是以被贬下凡界,沦为凡人,而且还身受天神诅咒,自那以后,我等族人无论男女,生来便患先天疾症,这先天之疾大致可分作两类,便是梦行及路痴,梦行者多为男子,路痴者则以女孩居多,这般情形,世世代代皆无改观。”
阙妃微微摇头,道:“当真是个奇怪的传说。”
辰子运重重看她一眼,道:“在你看来,这仅是个传说?”
阙妃似发觉自己失言,道:“小女子不是此意,我只是觉着,那药童甚痴,明知天神严令,却仍是触犯天条。”
辰子运淡淡一笑,道:“你有所不知,那药童本位列仙班,寿命极长,而他却恋上了人间的女子,人间女子寿命甚短,药童为了与她长久,便盗得了长生不老药相赠。”
他顿了须臾,接着道:“我们辰氏一族,皆是他二人的后人。”
阙妃微微摇首,稍显凄婉道:“原来如此,那药童倒也痴情。”
阙妃侧首道:“不知你们家族又是怎的为那天九所制?”
辰子运沉默片刻,方道:“长生不老药,一切不幸都源自于它,此番为天九胁迫亦是如此,他们得知了我辰氏的传说,便以种种手段胁迫我等,天九乃当世无匹的势力,自然是手段多多,很快,家族在其威逼利诱之下屈服了。”
他眺望远处月下群山,继而道:“辰氏乃行医世家,素来与世无争。自屈服于天九之后,族人大多沦为其爪牙仆役,九剑宗巫医门的高手,不少便是我等族人。当然,天九利用我等的首要目的还是为其炼制长生不老药。眼下,据我所知,长生药的关键材质已然被同族之人寻到,天九制成长生不老药已指日可待了。”
阙妃一怔,道:“果真如此,便是我等道门的噩梦了!”
辰子运接过话头,道:“届时,他们没有修仙之人的德行,却有着神仙一般的福报,《洞天语》中所言的末世,想必便是如此。”
阙妃颔首认同。
末了,那怀中猫儿兀地一声低叫,正听得入神的唐悦松只觉稍稍刺耳,待他回神,只觉眼前一片白光,竟有些刺眼。
柔和的阳光自窗外洒来,唐悦松揉了揉眼皮,喃喃道:“是个梦。”
“不是梦!”
待他稍稍清醒,旋即心一紧,眼下他已深信方才所闻所见绝非梦境,而是真有其事!这般奇异遭遇他已经过一回,是以方才所遇是真是幻眼下在他心中已有定论。
他看了看榻上一侧,但见那黑白双色胖猫已然不在。他下床推窗,放眼望去,但见朝阳穿云而现,群山之上,云蒸霞蔚,一副仙家气派。
他远眺片刻,其实,此刻他早已心潮翻腾,无法平静。眼下他恨不能立马飞上云端,寻得她的处所,然后将她解救。
如他所见,那二人所言,可知辰氏一族便是被天下第一坊及九剑宗所制,为他们炼制长生不老之药。而自己所以知晓此事,全仗那如梦似幻般的奇异体验,或许这便是天意吧!再者自己原本便身怀未卜先知之异能,有这般奇异经历亦不为奇。
蓦地,他心底一股豪情油然而生,那二位神人曾命自己“搭救此方世间”,而据他所知,天下第一坊正是这世上最大的制器派势力。眼下看来,辰氏显然受制于天下第一坊,鹤儿失踪,极有可能便是与此有关。而自己,若较真起来,当是唐氏一族的祖宗。这一切均使他无法置身事外,他亦不愿置身事外。可同时他也隐隐感到一种不安,自己或将面临一种两难的境地。凭着来到这异世以来的见闻,他觉得,当今的唐家似乎不善。也不知这三百年间,唐家究竟发生了何等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