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法像反问自己,唐悦松高声应道:“我乃三清盟威道的道友,我叫唐悦松,眼下为着救人性命,不得已前来盗取你家宝物,还望阁下见谅!待我事成,定前来赔罪!到时便是做牛做马也在所不辞!”
那法像笑道:“你这厮既已承认自己的偷盗之罪,本郡安能放你远去,劝你快快束手就擒,日后定罪量刑方得以从轻处置。如欲顽抗,难保不测之祸。”
唐悦松暗忖:“这厮好大口气,怕是有些本事,若与他较劲,只怕吃亏!”
掂量一番,遂决定暂退至众黑气当中,以便隐藏自己。待混入众黑气之中,望着铺天盖地的人形黑气组成的大军,他不禁心想,若是这魔怪将锋芒调转,去对付那金光法像,定能打败那厮。
他正这般想来,只见众多人形黑气纷纷飞至半空,继而汇于一处,不多时,竟已形成了一个几乎与反魂树那厢的金光法相等大的人形黑气!
唐悦松依旧混在众多人形黑气之中,见这魔怪竟然真的调转锋芒,不禁暗喜,他不禁道了声:“甚好,去打倒那厮!”
少时,待巨大的人形黑气完全成型,随即便听得一声撼天动地的大吼,原是那巨大的人形黑气挥拳直击那金光法像。
只见那巨大的人形黑气一拳打个空,为何?原来,那法像在人形黑气挥拳袭来之际,竟隐逸于金光之中,不显其形,那人形黑气一拳打在空当里,待出手再打之际,只见天地间金光大盛,金色光芒霎时吞没了周遭所有物事,那巨大的人形黑气亦淹没于金光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其余的众多人形黑气亦一概消失,金光之势,犹如秋风扫落叶。
唐悦松适才还混于众人形黑气当中,然而眼下却已不见一物。他见势不妙,急欲转身逃离,然而周遭境界却已然改变,适才此方天地还可分辨,此时此际却已变得天地不明,唯有金光弥漫。唐悦松发念逃脱不得,心知此间已被大法力罩住,已然变作结界。
正惊惶间,只见金光之中显出人形,唐悦松一望,正是适才那法像。
但见法像笑着说道:“果然是蟊贼,既落我手中,便放你不得。”
说罢,伸出大手,朝向唐悦松这厢,远远望去,似口中念念有词。旋即,只见相继有五道金光大锁施加于唐悦松之身,待大锁施加完毕,那法像大手凌空一推,唐悦松只觉自己被一股大力推出极远之外,便这般飘摇不止,亦不知将前往何处。
待那法像制住了唐悦松及魔怪,聚窟洲众人纷纷上前道贺。
众武灵与午元子、何官子纷纷称道:“郡守神武,真乃我州郡之福!”
原来,这巨大法像正是聚窟洲郡守所化,这聚窟洲郡守乃是一具有大修为的古修真者,其修为深不可测,已非寻常修真者所能比拟。
少顷,此间既已平定,郡守及聚窟洲众人旋即收了法像,回归躯壳了。一众丁甲见这厢已无事,亦纷纷收了法像,返回她们的修炼处所。
恍恍惚惚不知飘摇了多久,亦不知飘摇了多远,待他睁开眼睛,却发觉自己仍然被缚于柱上,唐悦松不由轻轻一叹。原来,自己已经归体了。
“你这厮!”
却听一声呵斥,唐悦松抬头望去,只见一名白袍人正立于眼前,怒目瞪着自己。唐悦松定睛一看,正是那午元子,正是此人将自己带到这厢审问。
午元子走近两步,一把揪住唐悦松衣襟,斥道:“你这厮,乱我仙方,为害不小,先吃我一记老拳!”
说罢,一拳直直打在唐悦松面门,打得唐悦松登时鲜血直流。
唐悦松忍着痛,耷拉着脑袋,一声也不吭。
正当这时,大堂一侧的影像之中忽地现出一道人影,只见那影像中的人身着道服,似是一名道人。
但见影像中的道人说道:“郡守传午元子道兄前往瑶宫商议事宜。”
午元子闻言,遂走开唐悦松这厢,行至影像之前,道:“我知道了,我即刻便去。”
影像中人遂道:“那我便告辞了。”
言罢,影像随即消逝。
午元子遂对堂下廷尉说道:“这厮先暂押于此,我且先去瑶宫一趟,待与郡守会面,再作计议。”
末了,午元子出得大堂而去。
瑶宫,本是传说中神仙居住的处所,然而在这聚窟洲上,也有一座名曰“瑶宫”的处所,然则此二者并非同一所指,传说中的瑶宫只是一个概称,泛指神仙居所;此地之瑶宫,却是特指,便是聚窟洲郡守的治所。
这是一座镶嵌在山内的宫殿,它的构造与形状颇为奇特,亦甚是宏大,整座宫殿呈方锥之形,宫殿大体可分作上下两层,说它分作两层,乃是因为在这锥形大殿的一半高处,有一块巨大的圆盘状物事悬于此间,这座巨大的盘状物事乃是由四道巨大的支臂支撑着悬于大殿半空的,这四道支臂亦是连接那巨盘和大殿四周墙壁的通道,实则便是四条凌空的走廊。
午元子穿过凌空的走廊,行至“圆盘”之上。这时,只见何官子等人已然在场,午元子遂上前与其寒暄。何官子午元子二人自不必多言,他二人皆是聚窟洲上的古修真者,其修为远胜于岛上其余同修。他二人也正是郡守的左膀右臂,辅助郡守管理着聚窟洲之地。此时,在场还有另一人,但见此人身着乌金铠甲,佩着一柄黄金剑,观其相貌,似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汉,此人相貌威仪,气势不凡。在元神境界里,能幻化为武灵者,非这等人莫属。其实,此人也正是这聚窟洲上武员之首,岛民称之为“大将军”。若将聚窟洲视作一国,那么郡守便是国君,午元子何官子便是左右丞相,这威仪的武将模样者,自然便是统领一国之兵马的大将军。
这位人称“大将军”者,与郡守午元子何官子等人一般,亦是这聚窟洲上的古修真者,因年岁久远,其姓甚名谁已不可考,旁人只知其别号“铁山”,是以岛民又称之为“铁山真人”,久而久之,此号竟成了他正式的道号。其实,此号本为聚窟洲郡守所赐,意即“坚固之屏障”。如此称呼,倒也贴切。
不多时,一面墙壁前的虚空之处,蓦然显现出一道巨大的影像,那影像之中赫然现出一道人影。
在场三人见之,行礼齐声说道:“郡守大人。”
其实,这大殿周遭的墙壁,亦不简单。四面墙壁之上,多有孔洞通道。这些通道,有的连通着山表面,有的相互连通,有的则通往不为人知之处。
这影像中人,正是郡守先前在反魂树之处显出的法像。
如反魂树那厢一般,眼前的影像中的人像自然甚是庄严。修为高深者,改变自己的外观亦非难事,不少具大修为的修真者仪容庄严,实则并非起初便是如此,而是修炼所致。
但见影像中郡守说道:“现唤你等前来,乃是专门为着一事。”
午元子当先应道:“不知何事,郡守请讲。”
郡守道:“此事便是如何妥善安置一个乱因祸源。”
“哦?还望郡守明示。”午元子疑惑问道。
郡守微微笑着道:“那厮刚刚被你等拿下,正缚于廷尉府呢。”
午元子惊异道:“郡守说的是那厮?”
这时何官子也说道:“听郡守此言,我倒是有些明白了,与那厮一同为祸我聚窟洲的,还有一不明魔怪,那魔怪通常以黑气现形,其道行不小,为害甚大!亦不知此二者有何关联?”
铁山真人上前一步,道:“敢问这为祸我聚窟洲的,究竟是何来历?”
影像中,郡守笑道:“铁山莫急,虽说此番风波之时,你不在聚窟洲,但你是前往凤麟洲平抑罪犯暴乱,全然算不得失职,是以便不必自责了。”
“哼!若非我前去聚窟洲平乱,安能让妖魔为害聚窟洲,以致烦劳郡守出手。”铁山真人显得些许不甘。
午元子道:“大将军乃我聚窟洲靠山,此役错过,委实遗憾呐。”
铁山真人难为情地摇了摇手:“你莫笑话我了,郡守大人在上,我岂敢称‘靠山’二字?若说靠山,郡守大人才是真正的靠山,我等只愿能善尽本分,便已是不错了!”
何官子道:“大将军常年征战在外,为我仙洲安危奔波劳顿,实为我辈之楷模,如今归来,作为道友,我等因故未有接风洗尘,实乃罪过。”
铁山真人难为情笑道:“劳而少功,羞愧难当啊!”
“哪里哪里。”何官子的恭维似还待继续。
此时,影像中郡守却道:“好了好了,诸位且都莫闲话了,回到正事来吧。”
只见那郡守接着说道:“这扰乱聚窟洲的厮,乃是一个扰乱三界的祸星,此祸星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非只是我等下界修真者难以应付,便是天上的大罗金仙,对这祸星亦是甚感头疼。而今这祸星已然降临此方世间,眼下又来到我聚窟洲之上,情形可谓是大大的不妙。是以如何处置这祸星,便是一件颇为棘手之事。是以特邀诸位来此,一道商议此事。”
何官子道:“那盗取神树之息的蟊贼,便是这祸星?”
郡守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道:“不过此乃天机,天机不可泄露。于此我等不可深究,只需知道,这厮是个为祸三界的祸星,但因为某些特殊的缘故,我等绝不可伤他性命,可又必须将这厮妥善地控制起来,以免为祸世间。如此,也算是尽到了我等驻世仙家的本分了。”
何官子又问道:“敢问郡守,既已知晓这厮不善,为何还要如此小心地对待之,结果了不就行了?还有一事,与那厮一道为祸的,还有一不明来历的魔怪,不知又是何物,那魔怪与这厮又有什么关系?还望郡守明示。”何官子又将适才的疑问几乎重复了一遍。
郡守看了看他,道:“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此乃天机,不得泄露。你等只需想出一个妥善的安置法子来便可,至于其他,便不必多问了,因为很多事我也不知道,即便知晓,我也是不会多说的。”
郡守此言一出,殿内顿时沉寂下来,片刻的沉默,使人愈发感觉得到大殿的寂寥空旷。
整座宫殿呈银白色,事实上,大殿的地板,正是以白银铺就而成的。大殿内其它装饰,皆以白银为主,另附有少量的黄金、水晶等装饰物。
大殿的顶端,则为露天,或者说,没有顶端。这座宫殿呈方锥之形,然而这个“方锥”的尖顶处,却是敞开的,就好比一个巨大的锥子被削去一截的模样。
由大殿内朝上望去,可见天宇及日月星辰,然而若是反过来自顶端以外朝大殿之内看,则根本看不见大殿中的景象!其实,在这瑶宫的上方,设有一道单向可视的禁制——大殿内可以看见大殿外,大殿外则无法看见大殿内。
这道设于瑶宫上方的禁制,不但可以隔绝视野,亦可以隔绝物事,天上降雨,上方坠物,皆无法落至殿中,禁制会将它们转移到其他某处。
总之,这瑶宫乃聚窟洲上最神秘之地,岛上寻常修真者皆无法入内,因为据说修为不及,来了也会感到不适。相传此地最早乃是古仙人修炼的洞窟,历经了不知多少年的修葺完善,方有今日的面貌。
午元子道:“便将那厮关押在廷尉府大牢如何,只需锁住他的元神,便不怕他再四处为祸。”
郡守不置可否,这时,铁山真人忽而说道:“依我看,不如将那厮流放凤麟洲,既远离本岛,又可随时监管。不知妥否?”
郡守听罢若有所思,随即缓缓颔首:“铁山之议甚合我意,将这厮发配凤麟洲,既远离此处,又不至于让那厮逃走。我看便如此处置吧,诸位怎么看?”
午元子道:“我以为如此处置还不甚妥当,想那凤麟洲乃蛮荒凶险之地,岛上尽是凶恶罪犯,将那厮发配过去,若死在那厢,岂非违了郡守本意?”
郡守微微摇头,说道:“非也,凤麟洲情形非你所想,那厢早有聚窟洲修真者驻守,维持大体的安稳还是容易的。再者,还有不少身在凤麟洲的聚窟洲同修,他们皆是以罪犯的名目发配过去的。在凤麟洲,明面上有驻守那厢的聚窟洲修真者,暗里则有这些以罪犯名义送过去的同修。一明一暗,牢牢掌控着凤麟洲大局。”
午元子点点头:“原来如此。”
郡守继续说道:“我等可先行知会凤麟洲的同修,令他们到时或明或暗地监管看护那厮,有这些明里暗里的保护,那厮安危当无大碍。同时,身在凤麟洲,那厮也休想逃脱。”
何官子道:“是啊,凤麟洲乃当世最大的修真者监牢,纵他天大修为,也难以逃脱。”
郡守最后一锤定音:“诸位若无异议,此事便这么定了吧。”
在场三人一道行礼,表示赞同。
铁山真人又道:“便让属下押送那厮前往凤麟洲。”
郡守点头道:“此事便交与你铁山去办。”
待铁山领命,郡守接着又嘱咐道:“在反魂树那厢,我已对那厮施下五道金光大锁,重重封印之下,料其元神再难离体。你此番前去,务必将这厮单独关押,且要收押在最稳妥的地方。至于看护他的修真者,我自会知会,待那厮收押,铁山便可返回了。”
铁山真人闻言,随即拜领行礼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