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崆原曾听师父说起过,身重魂蛊之人,轻者沦为他人操控的玩偶,重者武功尽废全身筋脉断裂而死。他小时候虽得师父传授过一些蛊术,但到底那是年纪尚幼,所学仅仅只是冰山一角,凭他又怎么可能救得了身中魂蛊的她!
想到此,不禁又惊又惧,好不容易找回她,从十多年的内疚的漩涡中挣脱出来,难道又要眼睁睁看着她陷入险境无计可施,再次陷入悔恨中不可自拔?
不!
他绝不要这样的事发生!
忽然想起师父在告诫他不得触碰魂蛊之时,他是问过师父如何应对魂蛊的。师父说了两个法子,还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前两个他无能为力,后一个嘛……
想到此,她急忙握住衣紫夜的手。他站在衣紫夜右侧,而衣紫夜受伤的是左手,因此当他拉住她想再去握衣紫夜的时候,被衣紫夜单手推了出去。
衣紫夜生怕推不动他,因此推他的手注了内力,崆原连退了几步,最后站定,看着略显激动的衣紫夜坚定地拒绝自己:
“万万不可!”
一旁的商卿卿看见这一出,莫名其妙。“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紫夜你为何突然这般激动?”
衣紫夜退到角落里,将受伤的左手藏匿在身体与石壁之间,看着崆原的双眸满是警惕,大有一副你敢过来便要抵、死反抗的意味。
崆原叹了一声:“你知道了?”
“……”衣紫夜沉默不语。
商卿卿更加莫名其妙。
“但你也要知道,皇上,还有伊云所有的百姓都在等着你的回归!你必须要完好无缺地回去!”崆原一步一步走近,语气中满是无奈,“如果有办法,我也不想走这一步。我内疚了这么多年,当然知道这其中痛苦,又怎么忍心也让你承受这样的苦楚?只是……和你的命比起来,什么都不重要了!”
崆原最后一句说的决绝,在说的同时,但见他身影一闪,便已到了衣紫夜身边,只是手才伸到一半,被衣紫夜狠狠地挡了回去。
两人一来二去,竟在角落里打了起来。且双方都是用尽全力,都想尽快将对方制服,渐渐两人都用上内力,各出绝招,总在眼看就要将对方制服时被对方巧妙逃脱。
被晾在一边完全不知道发生何事的商卿卿看着本来还好好的两人忽然大打出手,彻底怒了!
不管发生什么事,先把这两人分开再说!
商卿卿毫不迟疑也加入当中!
衣紫夜武功不及师兄,又受了伤,商卿卿想都未曾想便帮着衣紫夜使出一个擒拿手抓住了崆原伸出的右手:“师兄你疯了!还不快住手!”
崆原甩开住着自己手的商卿卿,好生着急:“紫夜受了魂蛊却拒绝治疗,她再拖一刻,就真没得救了!你快帮我治住她!”
商卿卿一惊,急忙放开崆原的手转身面对衣紫夜,手指一点,隔空去点衣紫夜的穴。
衣紫夜本身已经受伤,全身乏力,还逼着自己与崆原周、旋了这般久,行动已不如先前灵活,那么一迟缓,她便感觉肩井处一麻,再不能动弹。
眼见崆原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向她走来,她又急又恼,冲商卿卿低吼:“快放了我!不想崆原死你就放了我!”
商卿卿又是一楞,正要追问衣紫夜什么意思,衣紫夜已一口气迅速将她的想问的说了出来:“崆原想要用自己的命来救我卿卿你快点拦住崆原不准让他过来魂蛊其实还有其他办法解的崆原你不要胡来你死了我发誓我再也不回伊云!”
要解魂蛊,有三个法子。一是以赤饫以毒攻毒,二是施蛊之人将中蛊之人彻底变成傀儡。
这两种办法,在如今情势下,都绝无可能:赤饫或许再不存在于世;施蛊之人一时半会也无从得知!
所以,只能倚靠第三种办法。
引渡之法!
若有一人甘愿以身赴死将蛊毒吸引到自己身上,那原来中蛊之人可免一死。
眼见崆原已走到身前,商卿卿再拦不住他,衣紫夜用最快的语速将自己的决心说出来。你不是一心一意想我回伊云吗,你若敢死,我就再不回去!
崆原却惨然一笑,看着满脸汗珠的衣紫夜,低声道:“不想回去就不要回去了吧,我要的,从来都只是你安好地活着而已!”
“那你听我说还有其他办法我既然知道这魂蛊那么就表示我……”衣紫夜还想劝崆原,却忽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她被崆原点了哑穴!
衣紫夜不能动不能说,眼看崆原一脸决绝,她只能把恳求的双眼投向他身后的商卿卿。
商卿卿此时天人交战,内心已是痛苦不已。
是十岁那年,她先后遇见了此生她最为看重的两个人。
一人,言笑晏晏,将她从满屋子的敌人中救出,为她擦干净脸上污秽,安慰她说,她会没事。
一人,泪眼婆娑,将她从师父为她营造的地狱中解救出来,与她母亲般的关怀,抱着她说会照顾她。
他们同时出现在她苦难的人生中,对她施与援手,将她带离人生中的那段黑暗路程。
这十几年来,她承受着这两人的关爱,一路行来,她感激良多。她常想,若有需要,为了这两人,便是搭上自己性命又何妨!
所以她会原谅师父曾经带给她的折磨,主动从那段阴影中走出来,因为那是他们所希望的。
所以在可以选择和母亲远走的时候,她选择了守候在陷入昏迷或者自责的他们身边,不离不弃。
所以这十多年来,她会不遗余力地寻找衣紫夜和师父,因为他们是他们的伤痛所在,她希望他们两人都能心无所缚地活着。
她做的所有,但求他们如意而已。
而现在却让她面临如此选择,一个是护了她十多年的师兄,一个是宠了她十多年的长辈之女,两个最重要的人,她要选哪个?
哪一个死,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衣紫夜看着垂着眼眸一动不动的商卿卿,眼中晶莹一闪,已知她的选择,认命地闭上双眼。
崆原拉过衣紫夜受伤的手,看着衣紫夜睫毛上跳动的晶莹,柔和宽慰道:“我从不相信师父会真的背叛了皇上,如果可能,不要再让皇上更难过了!一切,就拜托你了!”
衣紫夜摇摇头,睁开的双眼满含泪珠,被她甩得泪花四溅。
求求你,不要!
我宁肯死,也不要踩着一个人的生命活下去!
特别这个人又是爱我护我至此的你!
从那年你不小心丢失了我,从那晚杏头山再见,我便知,你终日活在自责之中。而你原本的人生应该自由自在,恣意天地间。进,可以驰骋庙堂之高,退,可以纵情江湖之远!我已拖你累你这么久,求求你不要再管我!
求求你不要再让我欠你更多!
有滴莹莹泪花正落在崆原伸出的手背上。他继续将手往上抬,停在了她略显凌乱的鬓角。“小时候见你,就觉得长大后的你必定倾国倾城,我因此也遍访天下但凡有点姿色的女子,只是却一直没能找到你。如今我找到你了,可是一切都迟了!阿夜,我找到你,这么迟……”
崆原将衣紫夜鬓角的乱发抚顺,放下手来,正要按照师父以前所说将魂蛊之毒引渡到自己身上,却忽得听到他们进来的洞口处传来一阵大笑声:
“哈哈哈!报应!他计谋千里,机关算尽,没想到算来算去却算到自己女儿身上!哈哈哈,老天总算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