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深居闺中的她不知,但经历过李昊的迷魂药,以及残雾谷中的夏茯砂后,她便心存疑惑。回到明雍后,她对自己下了许多毒物,身子却一点异常也无,于是终于明白自己是百毒不侵的体质。
这应该也要归功于阿婆吧!当年她用一般的功力救了自己,却不知她用的什么方法救的阿娘?
崆原心知拦不住她,收回拉着她的手:“跟我后面。”
说完大步迈进门内。
据闻矢罗外的宫殿建成前,这原本便是一个天然形成极为深远的洞穴,此时他们通过大殿进入山体洞穴,洞内光怪陆离千姿百态,洞顶下垂的石花与地上的石柱连接在一起,折射着火折子闪动的光芒,洞内立时一片银白璀璨,如玉琢如冰雕,美至炫目。
商卿卿看着这番美景,不由得感叹:“这传闻中凶险万分的矢罗,也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凶险嘛!”
话音刚落,商卿卿的头顶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黑色影子,悄无声息地从洞顶倒挂而下,直向商卿卿而来。
商卿卿听到身后声响,急忙转身,同时拔出手中之剑,向后挥去。那黑影却似早已预知商卿卿的这一动作,轻巧地避过商卿卿的长剑,改向她面目扑来。
一霎间,商卿卿还未看清那团黑影到底是何物,那黑影便被如焰光般迅速窜来的剑光刺中,一股鲜血并着难闻的腥气溅出,她灵巧一退,避过那向她标射而来的鲜血。定睛一看,乃知方才袭击自己的,是两只巨大的蝙蝠。
那蝙蝠翅膀毛色微黄,眼珠碧绿,瞪得老大,死气森森地盯着崆原方才站立的方向,小嘴微张,露出一排排锋利小齿,那情形,似要将出剑救商卿卿的崆原撕碎了去!她看着地上尚且在挣扎的蝙蝠,长吁了一口气。
这天杀的矢罗,连蝙蝠都这么大,果真不能小瞧了去!
“传闻虽不见得时时都为真,但偶尔听上一两回还是没错的!”崆原将染血的剑用锦帕擦拭干净,悠悠说道。
商卿卿白了眼一脸悠闲的崆原,眼见崆原已将剑擦得光可鉴人,正要将那被染血迹的锦帕随手扔掉,于是好心提醒:“你那锦帕留着先别仍,怕是待会还会用得着!”
因为此刻,崆原身后忽然出现一大片黑色物体,并着翅膀扇动的声音,铺天盖地。
却是一大群蝙蝠为方才两只同类寻仇,呼啸而来。
两人如临大敌,皆提起精神做好与这群蝙蝠大干一场的准备。崆原握着剑往右前方迈了一步,正好将商卿卿护在身后。商卿卿将火把高举在手,传言这常年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惧光,它们成群而来,正好可以利用手中火把将它们烧得一干二净!
正要将手中火把往往那黑影投去,护在她前面的崆原却忽然回过头将她手中的火把夺了过去。“不能火攻,这里壁沿上全是硝土!如果没猜错,前面还有火油!”
“什么!”这该死的星罗族人!商卿卿大惊,低骂一声,急忙也将手中的剑拔出,严阵以待。
眨眼之间,蝙蝠便要飞至眼前,崆原剑光一闪,最前面的十几只蝙蝠便唰唰落地。
却忽有天籁传来,箫声温婉动听,似山涧清泉,敲在两人心间,柔和而安宁。那群蝙蝠,在箫声响起之时,速度稍有减慢,稍一会,便落在凹凸不平的洞壁,收起翅膀,竟是瞬间变得乖巧无比。
两人看向低眉吹箫的衣紫夜,又环视洞中,那黑影早已化作无数小黑点向四周散开,不见踪影,眼见敌人不战而退,两人眼中欣喜不言而喻。
一曲终,听完箫声的蝙蝠成批地往它们飞来的方向遁去。商卿卿走向衣紫夜:“这是师父作的《朱颜》,你如何得知?”
衣紫夜却盯着蝙蝠消失的身影,眼中无喜无悲,只轻轻地说了句:“哦,原来这曲子的名字叫《朱颜》。”
“你……”
“我只是记得这曲子的旋律罢了,阿爹的行踪,我是真不知。”看到商卿卿眼中升起的失望之色,衣紫夜又加了句:“不过没关系,很快,我们就会知道了。”
很快他们便会知道,那让无数人牵挂十数载的人,曾经的星罗族长伊云驸马东狁异姓王訾梓迦,到底是死是活。
很快她就会知道,到底当年阿爹为何会选择背弃阿娘?明明那梦中,阿爹看阿娘的眼神是那般珍惜疼爱,到底为的什么,最后却将阿娘弃如敝履,让阿娘整整恨了十数载?
自与阿娘的幻影相见后,从她口中得知如何从紫魂玉中获取力量,从而知道了自己十七年前经历的所有事。
那年她从睡梦中醒来,见到阿爹抱着满身是血的阿娘进来,阿爹浑身湿透,脸上无喜亦无悲,只是木然地将阿娘放在床上,替阿娘盖好被子后,在床前站立了许久,他背对着她,她不知道当时寂静的时间里他的神情。
她吓得哭了,阿爹却一点反应也无,许久,他缓缓蹲下,半跪在床前,手握着阿娘的手,将头埋进了沾满血污和泥巴的阿娘的衣袖间。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后来,阿爹终于想起她来,转过身来看她,眼里是一片绝望与不舍:“从今以后,你失了阿娘与阿爹的庇佑,记得要坚强地活着!”
她哭得更加厉害。
“乖,不哭!”阿爹将她抱起,象征性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木然道。
然而这样的语调令她更加心慌,哭声不由得又高了好多阶。
“不许哭!”
一声暴喝,将她吓得愣在他的怀中,她张开的嘴真的不再出声,眼泪却流得更甚。
他将紫魂玉从她怀中取出,又取了阿娘的血涂满紫魂玉的表面,口中念念有词,转瞬,那表面的血便隐入玉中不见了踪迹。
“这样,即便你不能安全达到白乾,他们也不会认出你!阿夜,若有一天你想起来,一定不要像阿爹以前那样。”
她被阿爹交给了当时才九岁的崆原。接过阿夜的崆原一脸信誓旦旦地向他的师父保证:“师父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护住小师妹的。”
阿爹点点头,只粗略撇了眼在崆原怀中继续大哭的她,决然转身离去。
痛哭的她看着阿爹离去的身影,小小年纪却直觉也许这一转身便将成永别,在崆原的怀中不停地挣扎着,甚至伸手去抓崆原的脸庞和头发,想让他放开她,或者想让他抱着自己追寻阿爹而去。
然而崆原不懂,他要遵照阿爹的嘱托,要将她送去白乾皇宫里。面对她的一路嚎哭,他好言相慰:“阿夜乖,不要再哭了!”
她哭得撕心裂肺。
“师父要事在身要离开一阵,可你生辰近在眼前,只有皇上才可以帮你疏导体内内力,让你免受痛苦,师父也没有办法才不带着你。”
她哭得一如既往。
“我不是坏人,别怕!我是你的哥哥,你满月的时候我抱过你,你不记得了?”
她眼泪鼻涕一大把直往崆原怀中钻。
“好阿夜,你若不哭了,我买糖给你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