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就要来扒衣紫夜的衣服。
衣紫夜往后连退几步,眼中满是戒备。
商卿卿见状,哼道:“你被师父封住了灵力,记不起往事。那么在封印解除前,你的肩后,一定有着一个紫色印记。而一旦封印解除,印记便会消失,相反,你的额头会逐渐长出一个紫色的印记。我且问你,你的后肩,是不是有一个紫色印记?我且再问你,当你每年承受宿疾的折磨之时,后肩是不是更痛,似有一股力量要将你撕裂?”
衣紫夜被她逼到墙角,退无可退,身形忽然颤抖了起来。她缓缓抬起双手,盯着掌心,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竟然就会是崆原费力寻找的人!
而一想到君垣植的执念,心痛愈加深了几许。
“卿卿,你休要再胡言乱语……”
商卿卿见衣紫夜终于相信自己,却仍旧逃避,不由得咬牙切齿道:
“我奉劝公主,还是别执迷不悟了,不然害人害己!”
衣紫夜看着眼前截然不同的商卿卿,陌生的商卿卿,心头升起一丝隐约的担忧。“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也没有。只是卿卿知道,若是公主在这里再也没有什么舍不得了,也许,就会随卿卿回去了。”
“你!”衣紫夜看着商卿卿,扯开脚往外跑,脚踝一阵阵剧痛传来也顾不上,却在走了几步后回来拉着商卿卿:“除了找到我,你们到底还在计划着什么!”
“公主,从师兄得知你在天梭起,我们就无时不刻地在盼着你回去。皇上她身子不好,你为了她,也该尽早回去。”
衣紫夜却不敢再听她多言,甩开商卿卿的手往衣府疾奔而去。
一路上,衣紫夜从未感觉如此矛盾过,时间似乎停止,又似乎飞逝,如此之缓,又如此之快。直到看到正欲就寝的父母完好地站在眼前,她紧绷的心弦才放松下来。可是才舒了一口气,心又提至嗓子口,他们!
她努力地告诉自己,要相信他们,要相信他们,可是方才商卿卿那坚定的语气让她没来由得害怕。商卿卿是个很会伪装的人,但她从来不盲目自信,若没绝对的把握,她是不会那么胸有成竹地向告诫自己。
可是,他们在哪?
衣昀亭看到衣紫夜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不禁担忧道:“夜儿,发生何事了?你不是说今晚不回来了吗?”
“爹?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你说的垣植?”
衣紫夜点点头。
“他在晚宴后,就和天游一起离开了。离开前,垣植还和我说,让天游去王府中住几日,我便答应了。这会估计他们在王府睡下了吧!”
她心乱如麻,在看到父母担忧的神情后,微微一笑:“爹,娘,女儿就是想来像你们请安,以后女儿不再了,想看看你们都没有机会了。”
衣夫人走过来拉住衣紫夜的手:“说得好像你不回来似的!不要多想,既然从皇宫出来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衣紫夜心中担忧他们三人,也不作停留,向二老请了安便退了出来。刚走进花园,便看到云天游悠哉地走进来。
云天游看见庭院中立着的衣紫夜,惊讶地问:“紫夜,你回来啦?”说完跑到衣紫夜身边:“你的脚怎么样了,还痛吗?”
一看到云天游,一种不祥的预感便袭上衣紫夜的心头,她摇摇头,问:“天游,你不是说去王府住几天的吗?怎么回来了?”
云天游搔首憨笑道:“本来是这么说的,可垣植半路上便被人叫走了。我和月珑在王府聊了一会,他还没回来,我就被月珑赶回来了。”
想起商卿卿的话,她急切地问:“你是说,他现在还没回去?”
云天游摇摇头,疑惑地看着她:“我回来的时候,他还没回来。紫夜,你怎么了?”
“你可知道,叫走他的是些什么人?”
云天游依旧摇摇头。“他们说的小声,我不曾听见。”
衣紫夜心中着急,心里对商卿卿可谓恨得牙痒痒,转身欲待去寻她问个究竟,却看到她出现在庭院拐角。
见到商卿卿,衣紫夜焦虑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卿卿,我不想恨你们。”
“若你能回去,你恨我和师兄,我们也是乐意的。”
“他待我很好,若因我之故而死于非命,我不会原谅我自己。”
“可你会回去。”
商卿卿说得笃定,却在下一刻慌了神。
衣紫夜拔下插在发上的紫玉簪,抵着自己的颈项:“不,我若不原谅自己,必不会苟活于世!”
商卿卿走近想劝她,她却后退几步,缓缓道:“崆原假意受恩于我,再以报恩之名接近我,无非想探知我的身份,令我早些回去。卿卿,你告诉我他在哪,只要他平安,我便随你们回去,可好?”
商卿卿抿唇犹豫再三,终究心存不甘:“为了仇人之子,你竟忍心,弃家国不顾!你竟忍心,对病重的娘亲不闻不问!”
衣紫夜闭上眼睛,语气依旧:“你们到底把他引到何处了!”
商卿卿垂下眼眸,再次抬起时,眼中丝毫情绪也无:“城南春华亭。”
衣紫夜闻言,人影一闪,便不见了踪迹。一直沉默着的云天游也在楞了片刻紧随而去,留念商卿卿一人闭目流泪。
终究,那么多人的心血,叫她自己白费了!
她暗自悔恨了半响,心中担忧部下状况,也施展轻功往春华亭而去。
然而远远地,她便看到部下的剑刺穿衣紫夜的肩膀,血流如注。
她惊呆了。回过神来,却哪里还有衣紫夜的踪影!
“人呢?”
单珩痛悔地跪在她面前:“小姐恕罪,属下,属下误伤了少主。”
想起方才隐隐约约所见一幕,她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鸿钧在一旁解释道:“小姐明察,单珩绝非故意而为。那时属下人等正合力围攻华徵王,好不容易单珩看出他的破绽将剑指向他心口,谁料少主忽然出现为华徵王挡住了那致命一击。属下忧心少主伤势,不敢妄追。”
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商卿卿忧心不已。公主对华徵王用情竟如此之深,深到不惜牺牲己身,也要护得那人安全?
想到两国之间的暗涌深藏,若公主回归之后,该怎么面对两国的刀剑相向?
忽然好恨,为什么偏偏要等到公主遇见华徵王以后,隐藏在天梭的暗桩才发现她的踪迹!又为什么,她和师兄自以为是地玩什么试探游戏,非要等到他们婚期将至才出手,生生错过了那些好时机!
也不知,她的伤势如何!会不会就此不再原谅自己,会不会拒绝回去伊云……
早晨清新的春风吹拂着脸颊,以前自困芷苑的她从未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像书中的侠客般仗剑江湖,快意天下。唯一不同的是,她是仗笛江湖,更背负着他的未来。想到此,心中原本那抹淡淡的情绪便被一种浅浅的欣喜所替代。
她不是没看到立在城墙后的白色人影,她只是有些怕,怕这些天发生的事,怕他心中的股怨恨,怕那天她握着他的手时在他身上看到的情景会真的发生。只是此刻的衣紫夜明白,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与他为敌的,更不会持着他视若珍宝的佩剑刺他一身鲜血。
弥漫在心底的浓雾忽然被拨开,她却没有曾经以为的释然。如果真相就意味着她和他要势不两立,那她更宁愿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