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富一脸忿恨,不断数落着我重色轻友,我也知道马富昨晚非常配合我的行动,自知对不住马富,让他受苦,只好不断赔笑,并从包里掏出包“吉品金圣”给马富,马富这才消了气。
我问马富:“你还没说我们这次为什么去德州呢!”
马富情绪开始变得激动,一股怒火从胸部上升到喉咙,然后在他粗糙的脸庞上燃烧起来,最后从嘴巴里吐出个一个字:“操!”
“汪洋被他高中同学骗去德州搞传销了!”马富恨恨地,一板一眼地说,“我们的诗人,大诗人汪洋,竟然被人骗去搞传销了!没品位啊,太他妈没品位了!”
这时,一个满脸拉碴的捧着一本诗集朗诵的人影闪过我的脑海,就是这样一个对诗歌充满了热情的青年,幻想着要去做流浪诗人的大学生,现在在搞传销?我对此感到震惊,我无法想象汪洋此刻在传销阵营中是怎样一个情景,难道是在传销的课堂上为大家朗诵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我心里充满了疑惑,问马富:“你怎么知道的?你确定?”
马富掏出根“金圣”就要点火,马上意识到火车上不能抽,收起火机,然后模拟打火点烟的动作,点着了,深深抽了一口后,再缓缓吐出。
马富说:“那小子心里打什么算盘我还不知道?神神秘秘的,打他电话打不通,只和我发过几次短信,说找到份很好的工作,收入很可观,工作要多轻松有多轻松,公司还经常组织活动去旅游,我好几次问他在什么公司,做什么的,他要么回答得含糊其词,要么转移话题,只是强调说马上要出人头地了,希望我过去和他一起打拼事业。他和你说过这事吗?”
我回想起来汪洋和我联系的情景,恍然大悟,说:“怪不得,我也觉得不对劲,他跟我说过说不打算回学校了,我还以为他闹着玩呢!他说他找到了一个用一生为之奋斗的事业,叫我有空去他那玩,我说我每天都在创作,还没挣够去山东的路费呢。他娘的竟然拉我下水,找到他非揍扁他不可!”
马富说:“我打他家里的电话,联系到了他妈,他妈说他好久没和家里联系了,也打不通他电话,不过有一次接到过他打回家的电话,大意是说马上会给家里汇笔钱,自己在外面生活得很好,不要担心云云,没说多久就挂了。他妈根本就不知道传销是怎么回事,还问我这行业赚不赚钱。”
马富说到这时我们俩对视了一眼,都只好无奈地笑。
我说:“那我们这次去怎么找他?”
马富说:“我没有打草惊蛇,装作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我跟他说我一个礼拜之内过来,他说到了打他电话,他会来接我。”
沉默良久,马富神情深沉地说:“我们得想办法把他救出来,他是咱中国诗歌界的火种。”说完马富和我又陷入了沉默。
刚才和马富谈论的内容一直在我脑里晃荡。传销在电视和网络上听闻过许多,周围生活的人们也常常说起,据说这种组织非常恐怖,有很强大的洗脑能力,活生生的一个人只要进去了就很难得出来,就算出来也变得像个榆木疙瘩。我总感觉这种组织只是个传说,仿佛只在亿万年前或是在亿万公里以外的地方出现,没想到竟然就出现在身边,这让我唏嘘不已,感叹世事无常。忘记是谁说过,传销组织里男女混居,往往十几号人在地上横着睡一排,我想要是汪洋睡觉的时候,无意间一个转身就把手搭在睡他旁边的美女身上,那该如何是好。不过那终究是无意,不如双方都有意来得爽快,就如同昨天晚上,刚开始时吴曦只是把头靠在我肩膀上,睡了不知多久,逐渐感受到的寒意让我伸出了我那双罪恶的双手,一只手揽着吴曦的腰,另一只手鬼使神差地放在了吴曦的乳房上,触碰到吴曦乳房的那一刻我意识顿时清醒了许多,而且感觉到有股气体在体内急剧膨胀,大脑一阵眩晕。开始时吴曦的乳房很软,像一个气球里灌满了水,娇嫩欲滴,在我来回地搓揉下,吴曦的乳房逐渐变得坚挺起来,乳房的温度也变得有点烫手,这增加了我的快感,我张大手掌一把握住她的乳房,加大了揉捏的力度,吴曦忍不住轻声低吟起来。正当我体验这前所未有的快感的时候,吴曦的嘴及时凑了上来,四片嘴唇纠缠在了一起,我第一次体会到了女人如水这句话的含义。我相信吴曦和我一样,整个过程没有睁开眼睛,我们已经完全忽略了周围的环境,沉浸在两个人的世界中。直到有人不识趣频繁故意发出咳嗽的声音,我和吴曦才停止动作,继续睡我们的觉。
火车终于跑累了,一头扎进了火车站的怀抱里。窗外栅栏悬挂的铁牌子上,硕大的“德州”两字赫然印入我的眼帘。
下了火车,我和马富站在火车站的路口打量着这座陌生的城市。街上人不多,这个时候的人们大部分都还在屋子里,也许是在准备早餐,也许还在梦游,总之都在有秩序地生活着,街上没有汽车的噪音,也没有鸟叫,德州根本就没有在意这两个外地人的到来,尽管他们将完成一个惊险刺激的营救任务。
早餐店里,我和马富边吃馒头边商量着营救汪洋的对策。我们根据各自的经验分析了传销组织惯用的技俩,在我们看来,传销组织的人虚伪透顶,千万不要被他们表面的真诚所迷惑。而且他们往往是两三个人一起负责监视,想走是完全不可能的。碰头的时候,汪洋肯定不会现身,来的肯定是他的同伙。我就在后面跟踪他们,打探到他们的老巢。我们还估计到传销的巢穴会很隐蔽,甚至做好了一路上做标记的准备,像武侠小说中江湖人士那样,为此马富要在身上带一支红色的粉笔。如果三天之内马富能顺利带汪洋出来就万事大吉,如果超过了三天还没消息,那我就报警,一举端掉传销的老巢。
按照既定的计划,我们去买了一支红色的粉笔。接着马富拨通了汪洋的电话,电话里汪洋告诉马富在原地等他,他马上过来。
前途未卜的等待是最难熬的,我和马富点着烟,准备开始全盘的营救。我想起汪洋的脸,我们曾经一起疯狂的画面一幕幕在我面前闪现:每次喝酒尽兴时汪洋都要念诗,一念诗大家都兴致高涨,最后一个个喝到吐;每次睡觉前也要念首诗,念莎士比亚的《维那斯与阿董尼》的那些夜晚,大家晚上都睡得异常的香……
一根烟抽完,我握着马富的手,说:“为了兄弟。”马富喉结动了动,握紧了我的手说:“为了兄弟,保护我。”说完,我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戴着墨镜和帽子,远远观察着马富的动向。
不久,我就惊讶地看见了一男一女向马富走了过去,男的中等年纪,西装革履,打着鲜红的领带,却是虎背熊腰,一看便知是个典型的北方人。女的很年轻,估计也就20岁左右,打扮得很职业化。两人走过去后很热情地和马富握了手,说着什么,脸上堆着笑。
说了一阵,两人带着马富上了公交,我赶紧上了路边停靠的一辆的士,对司机说:“跟着那辆车。”
下了车,我老远地跟在他们后面,鬼鬼祟祟,生怕被他们发现。那女孩一路跟马富讲着什么,讲得投入,根本没注意后面有人跟踪,一路上我紧张得心怦怦直跳。
拐进一条巷子里,直到他们进了一个院子,我才停止跟踪的步伐。我环顾四周,这里是这个城市的郊区,四周都是农家的房子,红砖青瓦,不远处一个小孩正在房子前面的一小块菜地里摘蔬菜,我走上前去,掏了一个硬币给小孩,说:“小孩,这个给你,你告诉我,这里叫什么地方?”
小孩看了看硬币,又看了看我,最后接过硬币,说:“李家屯。”说完把手里刚摘的一个圆圆的西红柿递给我,说:“给你。”
我笑着接过西红柿,摸了摸小孩的头,离开了李家屯,在离李家屯两站公交站点的一个小旅馆住了下来,等马富的电话。
在焦虑的等待中,我在这个小旅馆度过了漫长的一天。我给马富发了好几条短信,都没有回复。后来索性打电话过去,结果电话那头却传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马富最后肯定是要带汪洋出来的,结果传销组织里的人不肯,马富倔脾气一犯,就要硬来,结果寡不敌众,被那帮歹徒用铁链吊起来暴打,用牙签插马富的手指,用烧红的烙铁残忍地烫在马富雪白的身上。整整一天,充斥在我脑子里的都是这些胡乱的想法。
第二天也在这样的心境中度过,第三天下午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了,拿起了手机拨通了110。在报警之前,我不会想到事情有这么地凑巧,按照马富的说法,上天是不会让好人受到太多惊吓的。
那天马富和那一男一女碰面后,那女的热情地伸出手,自我介绍说我叫刘萌萌,汪洋的高中同学,这次就是汪洋叫我过来接你的。刘萌萌握着马富的手久久不放,含情脉脉地地看着马富,马富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刘萌萌笑着对马富说你很紧张吗,马富忙说不紧张,不紧张,刘萌萌说那你干嘛抖呢,马富说德州的风太大了。刘萌萌说你累了吧,我们先去找个酒店给你接个风,洗洗尘。
最后三个人来到一个兰州拉面馆,叫了三碗牛肉拉面。吃面过程中刘萌萌好像想起什么来,问马富说你喝酒吗,马富正想着喝点酒壮壮胆,说喝酒是吧,突然一个念头划过脑海,万一他们灌醉了我怎么办,就不喝了吧。
一路上,那中年男子帮马富背着包默默走在后面,刘萌萌则非常主动地和马富搭话,刘萌萌说:“汪洋经常跟我提到你,说你们室友之间的事,我看得出来你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
一会刘萌萌又说:“现在的社会很浮躁,人们往往为了一点点私利争得头破血流,真是肤浅、低俗。我们这个团队现在在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我相信以你的智慧一定能够体会到其中的深刻内涵。”
马富说:“我们做有意义的事情首先应该建立在不伤害别人的基础上。”
刘萌萌兴奋得手舞足蹈,大声地说:“你说得真是太对了!给你一颗星。我们要做的事情,不仅不能伤害别人,还要帮别人实现他们的理想,我们作为新时代的大学生应该具备这种奉献精神。”
马富按捺着不发作,跟着他们一路往前走。下了车后进了一条巷子,走到一个四合院拐角的地方时,从院子里面传来宏亮的歌声,马富一听,是周华健的《朋友》,“朋友不曾孤单过,一生朋友你会懂……”
刘萌萌在门前停住,真诚地跟马富说:“这里面的人都是你的朋友。”刘萌萌把手搭马富肩上说,“来吧,朋友,放轻松,让我们开始美好的生活吧!”说完,嘱咐中年男子去开门。
进了铁门后,这是一个院子,院子里杂七杂八地堆了很多什物,大都是农村里使用的工具,院子的角落里堆着好多竹竿,还有一台木头做的风车,风车上放着一个簸箕,上面有一捧豆荚,靠墙边有一口井,这景象让马富想起来自己的家乡,差不多也是这个样子。
刘萌萌说:“这是我们的总部,我们的事业以后就将从这里飞黄腾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