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早点文化林林总总,博大精深。在我非常非常年轻的时候,我体格健硕,充满活力,每天清晨都一早起床,搬一个小板凳坐在楼下的院子门口,看街上遍布的早点小贩,满天飘散的袅袅炊烟,挑肥拣瘦的觅食人群。天色从灰蓝变成亮白,我的心就被幸福感占满。我当时的梦想特别简单,就是长大以后要找一个姑娘,在我的学校门口卖馄饨。我负责包馄饨,做汤头。她给我收钱。我们从清晨卖到午夜。等到夕阳西下,高峰过去,我看着她被风吹的通红的小脸,给她端上一碗热腾腾的馄饨,让她的身影融化在升起的白烟里。她吃了两口,嫌淡,又挖了两勺辣油在碗里。她边吃边把数好的钱给我,说今天卖了两百多碗大的,五十几碗小的,赚了一百四十二块八毛。
后来我的梦想屡次迁徙,开始宏伟而不现实,但是我的早点情结并未离去,很久很久之后,我带各种姑娘去各地旅游,早上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带她们到城市的街头巷尾,体验一下当地的特色早点。我说,姑娘,起床,我带去玩好玩的。姑娘头发散乱,嘴角蠕动,说,人家要睡觉。我说,玩儿完再睡,这会儿最好玩。姑娘眼神迷离,脸颊绯红,说,你真麻烦。你来吧,轻点儿,结束了我要继续睡。几次尝试之后,我就不再做此努力,所以我唯一了解的早点还是限于南京。
有段时间我妈要培养我成为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三好学生。德不用操心,她自己是资深党员,品德高尚,我耳濡目染,近朱者赤,肯定没有什么问题。为了锻炼我的智和体,顺便满足她减肥的愿望,我妈每天清晨都带着我出门买早点,外加跑步,顺便背古诗词。跑不完一千米不许吃饭,背不完一首诗也不许吃饭。不能吃的东西最香,所以我至今回忆起当时住处楼下的韭菜煎包,水晶烧卖,三丁大包,乌米蒸饭,侉子烧饼,辣油馄饨,煎饼包油条,雪菜肉丝小刀面,依然舌尖****,满嘴分泌物。如果遇上考试,我妈还有满分必备菜谱,一根油条,两个鸡蛋。油条要鲜炸的,要坚挺硬朗,不能蔫软弯曲。鸡蛋可以水煮,油煎,最好是水泊,要能看出浑圆的形状,不可以油炒或清蒸。这样的油条才像个“1”,这样的蛋才像两个“0”,这样才能考一百分。
初中的时候每月都有月考,要排名,要请家长签字。早上出操完毕,一起去买早点时我问剑眉:“今天考试,你要不要吃一根油条加两个鸡蛋?我们一起买?”剑眉白了一眼说:“封建迷信。”然后买了一根麻花两个包子。
我又在女生群里找到韩指月,问她“今天考试,你要不要吃一根油条加两个鸡蛋?我们一起买?”韩指月想了一想,说:“一根油条两个鸡蛋,是一百分的意思吧?”我说:“对。吃了就考一百分。”韩指月说:“可是我们现在的满分是一百二十分啊。”
我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她笑了笑又说:“那我陪你买,不过,吃的时候要先吃油条,再吃两个鸡蛋。这样才是100。如果先吃鸡蛋,就是001,那就只有一分了。”
我把油条和鸡蛋的故事也说给了炮桐听,她说,她小时候也这么吃过。长大了之后觉得特别邪恶,就不怎么吃了。偶尔看完小****,兴致高涨,就吃一根油条。她还问我,“你把这三样放在一起,然后吃鸡蛋的时候,不觉的蛋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