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开学才三个星期,老师们就积极地开始准备补课了。众所周知,补课这个事情已经在全中国所有中学里成了传统。很多老师本着“人人参与”的原则,让那里俨然成了“第二课堂”。虽然上级领导明令禁止,但这就好比草坪上插着“不许践踏”的牌子——毫无作用。因为老师不干这行不行啊,现在物价那么高,工资这么低,不赚点外快怎么过日子啊。并且颇为讽刺的是,老师通过一年补课赚的钱比一年的工资还多。再说了,老师那样做也不光是为了钱,多少能给学生的学习带去帮助嘛。就算什么帮助都没有,至少能控制他们玩的时间。正所谓“补课全靠自用工,老师不过引路人”。看来补课是最能让人心安理得的职业了。
闲话少扯,安居中学的学生够命苦的,一个星期好不容易盼来一天半的假期,却被补课侵占得剩下半天——补半天英语,再补办天数学。让学生恨不得那幸存的半天能像半年一样长。
在以前,赵子昂跟大多数学生一样,不愿意补课却迫于老师的威胁不得不去。而现在,韩寒思想把赵子昂脑中的那些叛逆的想法都催化了出来。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再那样随波逐流了,应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就像他曾经在某本书上看到的:“除了法律,不需要遵守任何规则。”
他首先就觉得补课本身就是不合法的事情,自己不能知法犯法。然后,他联系到以前补课的经验,觉得那和平时上课并无两样——老师无非就是讲两张卷子。一个星期本来就上了五天半的课,偏偏就差那一天吗?再说老师收费那么贵,学生又多,明显就是坑钱。
赵子昂就这样想着,觉得自己有足够的理由不补课,就铁了心的不补。
那个周末早上放假时,班主任就把学生领着浩浩荡荡地向校外租来的房子走去(班主任是教数学的)。赵子昂就趁机和几个志同道合的同学溜走了。
虽然班主任在之前说过不想补课的学生需要家长给老师打电话,但明眼人一听就知道这是老班的欲擒故纵之计,因为按照他们传统的价值观,认为天下还有哪家父母不想要孩子多学习点的,所以学生们也不敢向父母提出那样的要求。
然而,赵子昂不是明眼人。他回家后,由于知道妈妈断然不会同意,而爸爸的教育态度比较开明,他就在爸爸面前吐了半天唾沫,痛斥补课现象的腐朽,批判它的种种不合理性。要是“补课”是个人的话,估计被他这么一说就无脸见人了。说着说着,赵父竟被他煽动得激动了起来,骂道:“这帮混账老师,强占学生的休息时间不说,补课费还搞那么高,半年就要得六百,真是想钱想疯了!”然后就爽快答应了儿子的要求。子昂暗喜。
话说班主任在清点人数之时,发现赵子昂及一干人等没来,郁闷之际,接到了赵父的电话。赵父强压住心中的不满,在电话中很客气也很直接地向班主任表达了这样的意思:我儿子不想补课,做家长的尊重他的意见。
班主任从教二十多年,还没碰到过这种情况,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只好说家长要在家督促孩子学习。事后,老班越想越不觉得不对劲,更觉得不服气,想自己从教这么多年,向来只有耍学生的份,哪能被学生耍呢?然后,他在赵子昂不知情的情况下,打电话要他的父母来学校一趟,说是有要紧的事要谈。由于当时赵父生意很忙,且对老师有意见,就要孩子他妈去了。
赵母来到学校后,才知道儿子不想补课并唆使老公给班主任打电话的事。顿时火冒三丈,真想立刻把赵子昂喊来骂一顿,但在老师面前不好发作,只好继续听他上政治课。班主任说了很多,大意就是:赵子昂成绩在班上占中上等,我比较器重他。这次补课班上大多数人都去了,少他一个我也不缺那点钱,要他去补课还是为了他学习着想,不然别人都补他不补,成绩肯定要掉下去。可他偏偏跟老师对着干,故意不去,足见其学习态度有多么不端正。而你们做父母的责任也没尽到,没有及时劝解,甚至姑息了他。这样下去,他成绩下降了可别怪我们老师没教育好啊。
老班一番话说得让赵母在旁边点着头像小媳妇似的,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也都微笑着看着这里。她就将罪责全部推到孩子他爸身上,说道:“其实,我和老师的想法是一样的,也是天天在屋里对他说,要他端正学习态度,好好学习,在学校听老师的话。可是你不知道,我家的情况太特殊了,我教育娃子往东走,可他爸爸却偏偏教他往西走。因为他以前是初中毕业就出来谋生的,学了门技术,开了个门面做生意。虽然说现在生意做得还可以,但却做得很辛苦。他还是觉得人在世上混学历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真才实学,一技之长。他就叫我不要管娃子太严,让其自由发展,健康成长。可是我不对娃子的学习要求严点行吗?现在社会比不上原来,没有文凭找得到好工作吗?”赵母说到这,干咳了几声。班主任见状,连忙去拿杯子倒水,一边赔礼道:“真不好意思,看你坐了半天都忘记给你倒水。”
“没事。”赵母双手接了杯子,笑着说。接着讲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不对他要求严点怎么办?难道我当妈的愿意看他以后跟他爸爸一样干起早贪黑的事情吗?我们俩在怎样教育娃子的事情上一直达不到一致,为这我们经常吵嘴。娃子也总向着他爸,于是就成了现在这样。为这我也很着急啊!”说完,她赶忙喝了一大口水,这一番话也引起周围老师赞许的目光。班主任大概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就要送赵母走了。而那时,他对赵母的态度也由刚开始的冷谈变成了现在的热情,仿佛交到个知己似的。他还说以后要登门拜访他爸。
赵母闷闷不乐回到家后,赵父见她满面愁容,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还不等他开口,她就骂道:“那么重要的事你不找我商量下就同意了,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搞得老师说我们家长不会教育孩子。”赵父当然知道那事所谓何事,说道:“要是跟你商量的话,你会同意吗?”
“赵大宝!听这意思你还是心甘情愿给老师打电话的?”
“本来就是,娃子不想本来就不想补。你强迫他去补能搞出个什么名堂?倒不如让他放假玩个痛快。”
“你呀你,我要你天天少吃点猪肉你不听,搞得你真长出个猪脑子。你也不想想,姑且不说补课对娃子有没有益。就说赵子昂那行为就已经让老师很不满了。别的同学都去了,就他一个反着来。老师怎么看他,同学怎么评论他?”
“怎么看那是他们的事。”说到这,赵父明显心虚了。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要是老师把他调到最后一排怎么办?同学们不和他来往怎么办?他一个小娃子不懂事也就算了,怎么你一个四十岁的人做事还跟小娃子一样!
赵父最受不了的就是老婆这样骂他,然后,他们就吵起来了。
显然,赵母说的话句句在理。而赵父做那事却欠考虑,没有想到那么多人情世故。这也不仅表现在儿子的事情上。可见他真如赵母说的那样。所以我们可以知道,为什么赵子昂的性格也是那样的孩子气,因为“有其父必有其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