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菁菁也不辜负婆家对她的亲热。
家里做饭、洗衣、打扫卫生她全包了,公公婆婆丈夫下班回来,饭菜上桌,茶水上几,俨然就是一个保姆。一家人其乐融融,很是令人羡c。
老实说,城里人家这些活儿,对于一个从山区长大的姑娘,真是小菜一碟。菁菁在娘家除了要干这些活儿之外,还得喂猪喂牛喂鸡喂鸭,还得伺候十几亩承包地。因此,每当婆婆问她累不累时,她总是笑哈哈地回答:“一点都不累。”越这样,就越会引得婆婆的好感,婆婆就越心疼她,不让她做脏、累、苦的活儿。遇上这类活儿,主动花钱请“外援”。
随着时间的推移,菁菁渐渐地变了,皮肤变白了,身材窈窕,讲话的语速慢了,语音了,话语中夹了些新词,变得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有气质,已经不是刚进城时那土里土气的乡村女孩了,出落得如花似玉,风韵十足,对城里的一些事也熟悉了。
她拉着丈夫到相馆照了双人像,拿着家里的户口,到街道办理了结婚登记,领取了结婚证书,正式成为家庭中的合法成员。
婆婆专门为两口买了新房,让小两口单独居住,还在繁华地段为菁菁买了门面,让她经营起一家小的服装店。
初做生意,菁菁比较生疏,大小事都虚心向同行请教。比如,什么地方进货,哪些货畅销,哪些货滞销,畅销货一般加价多少,滞销货怎样保本出手等等。
隔壁服装店的李老板是个热心人,只要菁菁请教,他都会毫不保留心。
李老板叫李向东,在服装界算是老脸嘴了,很有经验,在这一行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算得上一个人精,赚了不少钱。他大学毕业后在一家企业当技术员,拿不惯那点死工资,坚持不了朝九晚五的上班制度和一周五天的“不自由”,在20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就辞职下海了,一直做服装生。
李向东很在意新做生意的刘菁菁,有意无意地经常在菁菁店里走走,有时发现菁菁卖亏了,即便她不请教,待顾客出门后,向东也会主动给她指导;李向东去外地进货,常常会给菁菁带回一些能赚钱的畅销款式,货款也允许菁菁卖出后再付。更让人感动的是,有一回下暴雨,街上平地起水,洪水泛滥灌进了店堂,面对这百年一遇的洪水,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水漫到连汽车都开不进街道的程度了,眼看一件件崭新的服装就要被龙王爷“抢”走,菁菁急得直跺脚。这时,李向东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台轮式挖掘机,帮助菁菁把店里的货捆好,用塑料袋包装,然后放进挖斗里,高高地举起来,连人带货转移到了高处。整整忙了大半天,直到把菁菁店里的货完全转移以后,李向东才开始转移自己的货。后来李向东说:“菁菁挣钱不易,虽然公婆为她出了开店的本钱,但以后的路还得靠她自己走,店赔了,自己得兜着,店赚了,才能抽出钱来接济穷得叮当响的娘家。弟妹还得指望她的钱上学呢。”
多感人的说辞!
李向东的所作所为,对菁菁影响太大了。她不是木头,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也是个对感情知冷知热的妙龄女子,虽然已经结婚,有公公婆婆,也有丈夫,可是那丈夫是什么样的角色,谁都清楚。
有人曾私下议论过,菁菁的丈夫结婚就是个形式,根本干不了种事儿,到底干得了,干不了或干得怎么样,只有菁菁自己知道。不过有一点儿大家是明白的,菁菁从十八岁嫁过来已经八年了,至今也不曾怀上过一男半女。
自从经营服装店以来,菁菁像变了个人似的。
过去婆婆给她买的那些化妆品,她的确舍不得用,说自己在娘家穷惯了,不习惯打扮,那些鲜艳色彩的衣服她嫌太花哨“穿不出市”,还说,“山里孩子天生怕艳色”。如今不同了,她不仅爱穿,爱打扮,爱鲜色,而且总爱往最时尚的人群堆里挤,今年最流行什么款式,她就穿什么新款,什么化妆品最时髦,她就托人买什么,就往脸上涂什么,开始她只涂脸,现在手和脖子也都要涂,还要定期去美容院做保养。每天晚饭后,还得骑上自行车出门遛遛,说是锻炼身体,保持苗条的身材。
经过这一折腾,收获确实不。
菁菁越来越容光焕发,有一种挡不住的青春活力,同时也怀孕了。
这一时期,服装店的生意越做越好,由一个店铺变成了两个店铺,并且正在寻找第三个店铺的门面。菁菁也由过去站前台到收银,到现在只看进、出货发票和每天清理账单,到当上了老板。对于这些变化,丈夫当然乐得合不上嘴,可是公婆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渐渐地,外面有了传言。而且越传越多,越传越广。
有人开始质疑菁菁的孩子是怎么怀上的,甚至有人说得活灵活现,说夜里亲眼看见一个男人与刘菁菁在义渡的免费公园成双成对地进了。
还有人编出了一个离奇的故事。说是有天晚上,菁菁和丈夫躺在床上,他们睡觉从来是同床不共枕,丈夫睡一头,菁菁睡另一头。
到了半夜,丈夫迷迷糊糊中摸到自己旁边有两双光脚丫子,便不住地问菁菁,是谁的脚。菁菁急中生智回答说:“酒哇,你是说酒呀?酒是你的,几瓶好酒都是你的,谁也拿不走。”丈夫不再问什么,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这个故事听起来好像云里雾里,摸不着北。其实公公婆婆再明白不过,他们的儿子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嗜酒如命,只要有了酒,别的什么都不说了。媳妇正是掌握了他这个弱点,每天好酒好肉供着他,自己却在一边干着自己想干的事。公公婆婆气得直咬牙,却碍于城里人的脸面,咬掉牙吞肚里,表面上还要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不闻不问,“家丑不可外扬”,暗地里却鼓动儿子坚决休掉这个女人,与她离婚。
菁菁哈话也不说,其实她说了也不管用,离不离婚这主动权完全掌握在丈夫手里,她早就想好了,只要丈夫不离婚,她一辈子也不会提出“离婚”二字。丈夫如果要离她,她便无话可说。
奇怪的是,无论父母怎么劝导,怎么说菁菁的不好,甚至给儿子许诺找个更好的媳妇儿,可是儿子就是不肯和菁菁离婚,他坚决不离,并且还说:“我就看得起菁菁,没有谁比她更好!”父母要再多说,他就一口咬定:“我乐意,我喜欢,过我自己的日子,不关你们屁事。”说得父母差点被噎得背不过气来,拿他没办法,只好随他而去,耐着性子等待他翻然醒悟的时候。儿子不仅不肯和菁菁离婚,还当着父母的面,骂那些说菁菁坏话的人:“他们那些人,生出的儿子,不会有屁眼!”
父母坚持离婚当然是为儿子好,也为自家不被别人说三道四戳脊梁,受郁憋气。既然儿子觉得菁菁好,要继续过下去,自家的安宁和谐比什么都重要,别人的说三道四和父母的面子也就退居二线了。
不久菁菁生下一个漂亮的女孩。生育后的菁菁更显得成熟,可爱,美丽动人。
小孙女成了公公婆婆全部的寄托,在月子里就常去看望。孙女满月后,考虑到菁菁忙于事业,两个老人干脆把4、孙女领回自己家里用牛奶喂养。也有人在背后指指戳戳,怀疑这小女孩不是他们的亲骨肉,他们只当耳边风,一概不管,绝不自找烦恼。
小孙女到底是谁的血脉,已经不重要了,既然是与儿子有婚约的女人生的,就算是儿子的血脉口巴。
轻轻松松的刘菁菁,日子过得更加潇洒自在。每天除了审查收银和对账单就是锻炼、打扮。每周必须去一次专业场所练瑜伽,做面膜,十来天得去做一次美发和美甲。
菁菁做美发的地方就是“第一美”造型发屋,每次都要张洪利老板亲自做。这张老板原本就是一个采花高手,加上嘴甜,马屁拍得非常精到,小殷勤献得特别对味。相比之下,卖服装的李向东就显得太书生气了。没过多长时间,也没较量几个回合,张洪利就从李向东手里把刘菁菁夺了过去。
菁菁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她和外面的男人相好,仅仅是为了寻求她所需要的夫妻生活,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自己丈夫与别的男人组成家庭。她不图钱,也不图婚姻,这就很对那些拈花惹草公子哥们的口味,男人和女人既可以在一起痛痛快快地玩一玩,又不留任何后遗症,好比一块握着不沾手、吃着很可口的糕点,让人只想要不想丢。
为了这事,李向东差点没被气死。
他想宰了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可是当他一闭上眼睛,脑门里却全是菁菁在床上的模样,每每回忆起在一块儿做爱的日子,他又舍不得,下不了手,心软了。想想看,两个人好了么多年,人家对你要多恩爱有多恩爱,不但没找你要过一分一厘,而且还主动给你买这买那,一点没有亏待过你,你凭什么要杀了她。回头又想了想自己的能耐,还真找到了问题的症结,要不是自己没有专长,没有手段,怎么能白白让人把菁菁夺走呢?想到这里,他便把恨转向了张洪利。
说实在的,在对待菁菁的问题上,不能怪李向东没有手段,而是张洪利太有手段,手段太明。要把菁菁夺回来,李向东就得下狠心。讨好卖乖的文来斗不过,用武的难道也斗不过?常言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要把菁菁完全夺回来,必须斩草除根,干掉那姓张的,断了她的念想。
李向东这次下了决心,说到做到。经过几天思考,他制订了三套方案。
第一套是制造车祸。
张洪利出门不是爱骑摩托车吗,目卩就利用他这个特点,事先准备一辆载重车,停靠在张洪利经常出没的地方。等他骑车上了路,让载重车迎面开来,连人带摩托车一并解决。
这个方案的好处是果断迅速,威力凶猛,不留活口。坏处是犯罪成本太高,先不说弄一辆载重车在路边停靠一天得花多少钱,单是治你个交通肇事罪,就够喝几杯,在光天化日之下制造车祸,想逃也难。
如今的道路,特别是城区,到处都是监控摄像,绝大多数车辆的行动都在交管中心指挥平台的掌控之中,作案后肇事车辆想逃之夭夭是非常困难的,如果是小轿车还有可能停到监控摄像的死角,大型载重车就没有那个可能,根本逃不出警察的手心。
既然逃不掉就得接受处罚,处罚是非常严重的。要在过去,你事前可以故意多喝些酒,弄个醉驾假象,可以免于刑事责任。
如今不行了,交通法规经全国人大常委会修改之后,醉驾肇事,责任更重。
修改后的《中华人民共和国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九十一条规定:
“饮酒后驾驶机动车的,处暂扣六个月机动车驾驶证,并处一千元以上两千元以下罚款。因饮酒后驾驶机动车被处罚,再次饮酒后驾驶机动车的,处十日以下拘留,并处一千元以上二千元以下罚款,吊销机动车驾驶证。”
“醉酒驾驶营运机动车的,由公安机关交通管理部门约束至酒醒,吊销机动车驾驶证,依法追究刑事责任;十年内不得重新取得机动车驾驶证,重新取得机动车驾驶证后,不得驾驶营运机动车。”
“饮酒后驾驶营运机动车的,处十五日拘留,并处五千元罚款,吊销机动车驾驶证,五年内不得重新取得机动车驾驶证。”
这样的处罚是非常重的,谁还愿意去冒风险,除非是疯子。
看来,第一套方案不可取。
第二套简称为“伏击”。
在夜间进行,最好是在荒郊野外或人迹稀少的背街小巷,甚至在张洪利家中都可以。这一方案的优点是行动前不需做什么准备,作案工具也比较简单,顶多几根棍棒,几把刀。这个方案解决问题快捷,三下五除二,一条鲜活的人命就可枉死在刀棍之下,成为鬼魂。缺点是作案保密度差,只要有人发现,事情就大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谁都知道这个道理,谁活得好好的愿意拿命去下这等赌注?并且,通过跟踪,李向东发现张洪利很少去人迹稀少的巷子,晚上也基本不去荒郊野外,这个方案既难找到人去执行,实施起来也实在困难。
这又是一个短命方案,被否了。
第三套,投毒。
弄点置人死地的东西,借机放进食品或饮料之中,让姓张的自取灭亡。这个方案的好处是投资少,买包毒药用不了几个钱。同时动静小,可以无声无窗。
吃饭喝水是一个人必不可少很自然的例行生活。这件事只需一个人就能做下来,而且不易被人察觉。要实施这个方案的关键是让谁去投毒。
要选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白皮红心”的人,这个人得双方都能接受,既要对李向东完全忠诚,还要让张洪利觉得可信,不起疑心。
三个方案经过比对,第三方案优于第一、二方案。李向东决定采用第三方案。他需要缜密思考的是,谁来执行这个方案。
李向东本人肯定不行,他和张洪利有夺爱之恨,这已经是众人所知的公开秘密,还没让他动手,张洪利早就跑了。另请高明,想了几个人觉得不。
事李不。
终于有一天,他看见一个人,让他眼前一亮。这个人是谁?就是刘海,他是刘菁菁的堂兄,在李向东店里打工。
说起来也算是李向东的仇人,事实上,仇人也是可以利用的,关键看你怎么利用。况且这个仇恨是单方面的,李向东仇恨刘海,刘海并不一定恨李。
这件事说起来话就长了,也很奇怪。
李向东和菁菁好上了,迷恋上了菁菁的美色和气质,就不怎么管家了。李向东的太太为了报复,就给李向东也戴了一顶绿帽子,这个给他戴上绿帽子的人,就是太太店里的打工仔,刘菁菁的堂兄刘海。
刘海虽然是一个乡下人,可生得牛高马大,尽管骨子里有些土里土气,外表却透出几分威武雄壮。进城打工以后,刘海比较注重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印象,衣着穿戴也比较得体。
有人说:“人靠衣裳,马靠鞍。”乡下帅哥穿上了城里人的时装,小伙子也会蹦出几分灵气,扮出几分酷相,加上年轻,勤劳憨厚,办事灵光,很讨女人喜欢。既然李向东的太太要喜欢,他刘海又有什么办法?拒绝就会丢了饭碗。
正是李太太喜欢上他,给了他许多方便和特权,使他在店里自然而然±也成了打工仔中的头儿,老板娘不在的时候,店里的一般事情就由他担待着,工作起来,游刃有余,生活得有滋有味;也正是李太太喜欢上了刘海,他李向东才能脱李太太的监视,有大量的时间去与刘菁菁约会,正因为李太太喜欢刘海,他李向东才少了许多纠缠,少了几多麻烦。
想想看,一个生活在穷山恶水环境里的男人,三十出头还没娶上老婆,为了摆脱生活的重压和困境,好不容易才托菁菁在城里找到了一份差事。又因为堂妹迷住了老板,好不容易当老板的疏远了老板娘,才让老板娘在孤独中缠绵上自己,老板娘是他好不容易抓到的一根稻草,无论如何不能轻易放弃。
从他进城的第一天起,看见城里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刘海就心潮起伏,企盼拥有。但苦于只有下苦力的动力,没有招蜂引蝶的实力。如今犯了桃花运,老板娘主动找上门来,投怀送抱,这是巴心不得、前世修来的好事,他既没有拒绝的理由,也没有拒绝的胆量。
尽管她是李向东的老婆,那又怎么样?都是人,都是高等动物,都有七情六欲。
难道只允许你李向东搞我刘海的堂妹,就不许我刘海搞你李向东的老婆,这哪里还有公平可言?所以只要老板娘找他,他就驴下坡,处处顺着老板娘,投其欢心,对她的喜好。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