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和桂花见已无路可逃,就双双缢死在山顶。土司叫人布干柴焚烧两人尸体,只见一对金凤凰从大火中飞出,一直飞到罗坪山山顶。不幸又遭遇了一场暴风雪,金凤凰双双冻死。死后化为两朵彩云,一团为雌凤所变,飘向北方,一团为雄凤所变,飘向南方。每到农历七八月间,两朵彩云又从南北两个方向飘来,在罗坪山顶会聚。这时候,天下众鸟都纷纷飞来,凭吊这对为爱情而献身的凤凰,此山也就被称作“鸟吊山”(《鸟吊山》)。
再如《龙凤沟》:葛老汉有独生女名秀凤,以绣凤凰出名。财主张宽的儿子张狗子纠缠秀凤,遭到痛骂。张狗子与其父设计让秀凤到其家做绣活,趁机纠缠。年轻的穷秀才马龙抱打不平,替葛家写诉状,支持葛老汉到衙门去告张家父子。没想到,在官司未明之时,葛老汉便一气而死。临终前将秀凤许配马龙为妻。张家闻知,设计毒死了马龙,秀凤一看马龙被害,万分悲痛,也上吊而死。乡亲们将其葬在一起。第二年春暖花开时节,有人发现他们的墓旁,有马蹄窝和大鸟爪印,又有人看见有一匹红缨白马背上驮着一只金凤凰,在树林里奔跑。人们说金马驹是马龙的化身,金凤凰是秀凤的化身。
于是,便将其居住的林旁水溪取名为“龙凤沟”。
还有《龙凤匹配》:一对老两口,生下一个会说话的蛇。蛇郎让母亲到富人家求娶三姑娘。成婚之日,蛇变成个英俊青年,对妻子说自己是龙子奉命投胎人间,待中了头名状元将继承王位,只是务必要保存好蛇皮。不想龙子走后,蛇皮被三姑娘的姐姐偷去烧了。考中状元的蛇郎,因蛇皮被烧,又变成龙飞回来。这时悲伤至极的三姑娘自杀后变成了一只火红的凤凰,龙凤双双飞向天堂。
毫无疑问,凤凰能成为爱情的象征和喻体,正是“重情”,这一民族品性的艺术化。
8.惜才
凤凰和人间才俊的关系密切。古代的贤明帝王多有凤凰的瑞兆、喻比,甚至化身为凤凰。如,相传黄帝时,曾有凤凰飞落桥山,且吸引来众多的珍鸟灵雀,翩翩环舞(《桥山落凤》)。尧帝有“凤中之王”的美喻,有“一凤升天,四凤齐鸣”的传说(《尧王与凤》)。
舜帝时,曾命人作《九招》等韶乐,“以明帝德”。而每当他亲自演奏时,常会有五彩的凤凰飞来伴舞伴唱。后来,有恶徒暗地放火,欲置舜于死地,而舜却在大火中化作一只凤鸟扶摇飞去(《舜为凤身》)。
历代名人中不乏与凤凰有缘者,如先秦的孔子就曾被老子比作凤凰,墨子被认为是“凤凰转世”,孟庙的修建与宋朝皇帝的“凤梦”有关,东周时的王子乔吹笙引凤,战国时的扁鹊被描绘成凤的形状,东汉时的辛缮隐居获凤,同时代的徐稚弹琴引凤,三国时的庞统有“凤雏”之号,唐代的杜甫自言“七龄思即壮,开口咏凤凰”,宋时宋白、贾黄中、李至、吕蒙正、苏易简五人同时官至翰林,扈蒙赠诗称“五凤齐飞入翰林”,等等。
平民百姓中德才过人者也常有凤凰之比。如《送子来凤桥传奇》:某青年被朝廷兵将追杀,男艄公及时摆渡相救,自己却被乱箭射死。后某青年做了将军,前来渡口谢恩,欲留百金给女艄公,女艄公坚辞,说若一定要谢,就修一座桥。桥成之日,将军欲以男艄公名字命名,女艄公不同意。此时恰好有五彩鸟飞来,绕桥欢叫,于是起名“来凤桥”。数月后,女艄公生下遗腹子,当地人说,此子因艄公夫妇积德而来,于是又将此桥称为“送子来凤桥”。
许多“凤语典故”都与“昭示德才”相关。如以“凤德”比人之盛德,以“凤穴”喻文才荟萃之所,以“凤藻”言美丽的文辞,以“凤举”颂高尚的举止,以“鸣凤”喻风骨、文采俱备,以“凤毛麟角”说珍贵稀见的人物,以“丹凤朝阳”比喻贤才得天时,以“打凤捞龙”喻寻找、物色难得的人才,等等。而“成龙成凤”、“鸡窝里飞出金凤凰”,就更是人们祝辞赞语中常引用的话了。因此,我们可以说,凤凰是可以被用来“昭德示才”的,凤凰的这一功能,是中华民族“惜才”的精神品性的反映。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材”。这是晚清才杰龚自珍的呼喊。这样的呼喊,是激愤的,也是悲壮的。其实,“重抖擞”的“天公”在哪里呢?真正要抖擞精神的,倒是你、我、他,中华民族的每一个成员自己。我们的老百姓有“惜才”的传统,民主、科学、文明、进步的时代大潮,也必将使“不惜才”成为过去。新世纪的人才是具有新思想的人群,有思路才能有出路,观念新才能社会新。相信抛却旧堕,吸纳新质的中华五彩凤凰,会生机焕发,神采熠然,高飞九重霄,搏击千万里!
二凤文化的精髓
凤凰文化的精髓可以用“和美”二字来概括。
“和”是中华文化的核心理念之一。古代的先哲们把“和”作为做人的基本、立论的基础和理想社会的至高境界。他们从不同的角度探讨、阐述过“和”。如“和实生物”(《国语·郑语》)、“和而不同”(《论语·子路》)、“和为贵”(《论语·学而》)、“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老子》)、“和合故能习”(《管子集校》)、“离散不能相和合”(《墨子间诂》)、“发而皆中节,谓之和”(《礼记·中庸》)、“保合太和,乃利贞”(《周易集解》),等等。秦汉之后,道、儒、佛三家,逐渐构成中华文化大厦的三根支柱,而这三家的思想,以其理论侧重而论,似乎都可以概括为“和”:道家主要讲“天道自然之和”,即“天和”;儒家主要讲“人伦道德之和”,即“人和”;佛家主要讲“心性觉悟之和”,即“心和”。
如果要给“和”找一个象征物的话,凤凰是最佳的选择。首先,凤凰是“合”起来的神物,而“合”则是“和”的基础,没有结合、集合、化合,就没有“和”,故有“和,犹合也”(《礼记·郊特牲·孔颖达疏》)之说,凤凰不但“合”了包括鸡、燕、鹳、鹤、乌、鹑、鸿、鹰、孔雀、鸳鸯、鸵鸟等在内的众多的鸟禽,还“合”了蛇、鱼、龟、虎等水中游的、陆上行的动物,以及龙、麒麟等人们创造出来的神物。其次,中国古人将一切事物中都存在的两种既互相对立又互相联系的力量概称为“阴阳”,而“阴阳”又是“和”必须面对、必须容纳、必须解决的问题,所谓“阴阳和而万物得”(《礼记·郊特牲》);那么,凤凰,正是“阴阳”这对哲学范畴的形象化或意象化——凤属雄,属阳;凰属雌,属阴。第三,凤凰的取材对象大都是自然界中的生物,凤凰的出现,是中国古人对自然界种种生物理解、尊重、敬畏、爱恋、审美的结果,这便与道家强调的“天道自然之和”,即“天和”相一致;凤凰从诞生的那一天起,人们就将自己的种种道德理想赋予其身,比如舍己献身,比如崇尚高洁,比如百鸟朝凤,等等,这当然与儒家强调的“人伦道德之和”,即“人和”有一致之处;凤凰源于鸟禽又高于鸟禽,既能在红尘中立足,又能飞至红尘之外,其能量和本领,来自人们解脱困惑、放飞心灵的愿望,这便与佛家,尤其是禅宗所追求的“心性觉悟之和”,即“心和”相吻合。
凤凰是“和”的产物,也是“和”的表征。如果用“和”来概括凤凰文化的精髓,当然没有错,但还不够全面。凤凰还有一个“美”的问题。凤凰是美的集合、美的体现、美的反映、美的化身。从发生美的角度看,凤凰的容合过程,实际上是一个美的因素被发现、被选择、被采纳、被综合、被升华的过程,也就是人们通常讲的审美的过程。人们生活在大自然中,自然界里的飞禽走兽不可能不进入人们的视线,不可能不和人们的生产、生活发生关系,也不可能不对人们的感官造成刺激,从而引起人们的感觉、知觉,及多方位、多层次、多角度、多参照的思考和总结。于是,锦鸡的彩羽、孔雀的靓翎、鹰雕的巨翅、鹤鹳的长足、鸵鸟的高大,以及燕子的知春、天鹅的高洁、乌鸦的反哺、鸳鸯的匹俦……一个个美的因子、美的质素、美的单元,走出了它们的原本所属,走向了一个新的集体;于是,一只美丽的神鸟在地球的东方诞生,开始在中华大地的山林原野间盘旋飞舞。
从形式美的角度看,凤凰符合对称、平衡、整齐、对比、比例、虚实、主次、变幻、参差、节奏、多样统一等形式美法则,其线条是流畅的,其色彩是鲜丽的,其声音是乐耳的,其形状是悦目的,其姿态是雅致的——或活泼、轻灵、奔放,或雄健、浑朴、昂扬。从内涵美的角度看,凤凰至少具备以下几种美:第一,祥瑞美。凤凰是祥鸟瑞禽,人们将求吉利、求顺遂、求可心、求如意、求生活富足、求社会安定、求爱情美满的愿望,再再地寄托在凤凰身上,所以,祥瑞美实际上就是理想美。第二,新异美。新是创造,异是不同。凤凰是求新求异的结果,凤凰有与时俱进的品质,有自新自变的性能;而且,从古至今,大凡新的时间和空间必有新的凤凰出现,不同的地域、不同的民族、不同的人群,也必有不同的凤凰。第三,崇高美。作为审美范畴之一,崇高指的是进入审美视野的,那些在物质形式、精神品质或二者兼有的特别伟大、特别出众的现象。凤凰的崇高,主要表现在精神品质上,在华夏各地、各民族的众多的凤凰传说中,描写凤凰扶危解难、舍己救众、勇于献身的内容占了很大的比例。凤凰不仅是出类拔萃的百鸟之王、羽族领袖,还是大义薄天、精魂恸地的英雄。可见,凤凰既具有形式美,又具有内涵美,凤凰是形式美与内涵美的完美统一。
我们说,凤凰是“和”的产物、“和”
的表征,同时又说凤凰是“美”的集合、“美”的象征。那么,“和”与“美”又是怎样的关系呢?如果我们将“和”与“美”作为既有关联又有区别的两个不同的范畴来看,可以发现:“和”是“美”
的前提与基础,“美”是“和”的结晶与表现。如果我们考察二者的本质要素,我们会发现:“和”与“美”具有同一性,在一定的意义上,“和”就是“美”,“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