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治在郝听脖子上重重咬一口,暗哑着嗓子,有些咬牙切齿道:“朕考虑是不是现在就要了你?”
郝听干笑着,“皇上,改日,改日,奴婢一定奉陪。”说完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幸亏屋内较暗。
宇文治扑哧一笑,屋内旖旎气氛当然无存。他坐在窗户前椅子上,冲郝听勾勾手指,郝听犹疑着过去,宇文治一揽,郝听跌坐在他怀里,不敢乱动,宇文治幽幽道:“这是我娘住的地方。”
娘?皇上娘不是太后吗?心中有疑问,也不敢发问。宇文治搂着郝听腰,脸伏在郝听背上,热气透过棉袍,郝听身上都是烫烫的,僵着姿势,手足都麻痹了。
良久良久,宇文治抬起头,拿过郝听右手,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就往郝听无名指上套,原来是一个指环,造型还很别致漂亮,郝听手指纤细,指环在指尖一滑就下去了。宇文治皱眉,郝听嘻嘻笑道:“戴这个手指刚刚好。”将指环戴在食指,还对着烛火张开手指比划两下。
宇文治出神地看着郝听明媚纯粹的笑脸,觉得心里裂开的缝隙被什么东西悄悄填满,也笑了,在郝听唇上一舔,“你以后就是我的宠物啦。”
郝听干笑着无语应对,暗道自己机灵,没有让宇文治将指环戴到无名指上,要不自己亏大了。
“回吧。”起身牵着郝听手朝外面走,几步又回头紧紧盯着郝听,“你真甜。”
郝听一愣,恭敬答道:“奴婢晚上喝的是甜粥。”
宇文治也是一愣,转而哈哈大笑,心情大好,牵着窘得不行的郝听,走出秋棠院。
方省涯和宋留在御书房等了一个时辰时间都有,常躬都上来添了三回茶水。每次都赔笑道:“皇上,马上就到。”
方省涯先是淡然喝茶,到常躬说到第三回,方省涯皱起了眉,脸上表情奇怪,了然、绝望、伤心、不甘、寂寥,种种情绪如岩浆翻滚,几乎要喷涌而出,只一瞬,就被生生压下,脸上恢复一贯的平淡。
提笔捉袖,在桌上摊开的宣纸慢条斯理一笔一画,撇、捺,居然写了个“命”,最后一竖过长,笔迹颤抖,终是割舍不下,颤颤巍巍不肯提起笔将这个“命”字结束,最后一笔又重又长,直至墨干笔涩,长叹一声掷下笔,苦笑道:“果然是挣不过命!”
宋留不明所以,怔怔地看着方省涯,方省涯掷下笔,长袖一卷,抬脚朝外走,宋留忙追上,“方先生,不等皇上啦?”
方省涯定定地看着宋留,“你若真喜欢郝听的话,明天就求皇上将郝听指给你。”苦笑一下,“如果还来得及的话。”
说罢,转身而去,萧索的背影融进无边的夜色,比烟花更寂寞。
正月初六,好日子啊,诸事皆宜!
高凤栖最后一次环视雍华宫,带着淡然的笑,有些东西决然放下,固然痛彻心扉,可是相比之前一小刀一小刀凌迟的痛楚,却要轻松的多。
高凤栖一袭素衣,凝视梳妆台的锦盒,毅然转身,走出几步,又回身,长袖在台上卷过,锦盒纳入袖中,凝视镜中人的惨笑,伸手在脸上一抹,居然是泪水,为什么泪水还是不干?
秀晨挽着一个包袱,高凤栖淡笑,“秀晨,放下,我是去陌离宫参佛,什么也不用带。”高凤栖又笑道:“秀晨,我已经跟太后说好了,你和秀晚以后就在太后跟前当差吧。”秀晨扑通跪下,拽着高凤栖衣角,哭道:“皇后,不,小姐,奴婢从小就跟着小姐,服侍小姐。小姐,你不要不要我。”
高凤栖蹲下身子,擦去秀晨眼泪,笑道:“傻丫头,我脾气不好,也没有好好待你,不值得你这样对我。太后和善,你不用害怕。等你到了出宫年纪,太后自会给你配个好人家。”
“不,小姐,奴婢哪里都不去。如果小姐不要我,奴婢就死在小姐眼前。”秀晨不肯起来,伏地磕头,咚咚响。
高凤栖苦笑:“我是去出家,虽然不落发。如果你愿意就跟着吧。”秀晚跪在宫门口,秀晨道:“秀晚,走啊!”
秀晚不起来,沉声道:“皇后,奴婢不能再伺候您了。您多保重!”
秀晨怒道:“哦,你攀上高枝了,恭喜啊。是哪位主子慧眼识英才啊,你说来妹妹听听。”秀晚也不答话,任由秀晨讥讽数落。秀晨还是不解恨,拖长音调,“还是说,皇上相中你,要给你个娘娘当当,那奴婢倒是走眼了,看不出您还是主子的命格啊。”秀晚霍地抬起头,眼光一闪,如流火光芒,脸色涨红,秀晨倒是唬一跳,退后两步,秀晚又低下头,“皇后,是奴婢对不起您,您原谅奴婢,奴婢也是不得已。”
高凤栖在秀晚面前站定,脸上没什么表情,眼里却是阴晴变幻,“秀晚,希望他不会负你。”袍袖一拂,从容走出雍华宫。秀晨跟在高凤栖后面,秀晚怔怔地瞧着主仆二人的背影,泪水潸然而下。他怎么会负我?他根本没有给我任何承诺,只是自己的一段痴心妄想而已。
郝听这几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平时宋留经常在观沧阁转悠,可是想见他时,人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还有那方先生,这一段时间也是巧不巧会遇到,这几天也是影子都瞧不见,当然,即使见到他,郝听也不敢多说些什么,但是总感觉方省涯不会害她,这在心理上也是一种安慰。
郝听张开手指,对着阳光看,指环是不敢也不愿戴在手指上,可是也不敢不随身带着,弄根绳子将指环挂在脖子上。
心里这些话也不敢对陶樱讲,看着有细小的灰尘在阳光中跳舞,轻轻挥动手掌,带起一阵风,吹得那些细小的灰尘起伏不定,如谁的人生?
从某种意义上讲,郝听散漫而任性,也会畏惧和犹豫,但是心底却有自己的坚持,不肯妥协。也许,生活中会有很多磨难,一场接一场,如一盆一盆当头泼下的冷水,然而在这些磨难的间歇,总还会有一些细微的圆满,就如一粒粒的糖果,给人带来甜蜜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