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治也是一身正红,胸前绣着金龙,阳光在金龙的鳞片上游走,金龙像是活的一样。
四周的百姓仰望着宇文治,瞧着围的密不透风的轿子,纷纷议论,“昌留王面子真大,皇上居然亲自送亲!”
“嘿,你还不知道吧,昌留王和皇上从小一起长大,情意胜过亲兄弟啊!”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过,皇上和那几个王爷争皇位,争的乌眼鸡似地,那时候皇上年幼,手中无权……”年轻人正说得高兴,忽然头上被后面一个老人狠狠赏了一个爆栗子,“闭上你的嘴,是不是嫌命长啊。”
年轻人愤怒回头,“哪个王八蛋?咦,爹,你怎么也出来了。”
老人拄着拐杖,“快回家,你老娘叫我割了半斤肉,回家包饺子吃,今天是好日子啊!咱们也沾沾喜气。”
年轻人喜得抓耳挠腮,“好,吃肉,吃肉好!”
老人走了几步回头又道:“皇上,是好皇上,能让咱们吃肉的皇上就是好皇上。有这样的皇上是咱们老百姓的福气,不要有的没的瞎嚼舌根子。”
一个中年人也附和道:“对,陈老丈说得有理。勿论国事,勿论国事!”
年轻人一边走一边恋恋不舍回头,嘿嘿笑道:“静曦郡主,肯定是花容月貌。听说,静曦郡主就是一个普通宫女,真是一步登天啊!”
陈老丈拿着拐杖狠狠地在儿子腿弯敲了一记,“你认得几个大字啊,加起来没有一箩筐。你用心干活,多赚几个钱,娶个婆姨是正经。”
年轻人嘟嘟囔囔,“婆姨,能比得上静曦郡主美吗?”可是又不敢大声,话在喉咙里呢哝着,陈老丈耳朵背听不太清楚。
后面人群发出善意的哄笑。
走到武场街,与宋留的迎亲队伍会合,宋留骑着高头大马,大红吉服,绣着五爪的蟒,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比那夕阳的光芒还要耀眼,宇文治看到宋留的笑容也屏住呼吸微微一窒,脸上本来浮着的微笑几乎都要维持不下去了。
宋留下马行礼,“臣宋留,恭迎皇上。皇上大驾光临,臣深感荣幸。”
宇文治微一抬手,“昌留王平身,天子之家也要享常人之福,自古民间嫁娶,多由兄长送亲,朕也是遵循常理行事。”宇文治将马拨到一边,宋留上前,骑着马站到刚才宇文治的位置。
按道理,宇文治这时候就可以回去了。可是宇文治退到宋留后面,宋留在马上顿首。
宇文治微微笑道:“朕到府上讨一杯喜酒。而且朕也是男方家人。”宋留也笑,“欢迎之至,臣几辈子求来的福分!”
皇上亲自送亲,皇上亲自上门贺喜,众臣看宋留的目光多了几分羡慕。
宋留箭射轿门,一个全面嬷嬷上前掀起门帘,扶着新娘出来,新娘轻移莲步,虽然身着宽松的吉服,但是也能看出身材纤细,婀娜多姿。全面嬷嬷指引着新娘跨过火盆,然后将一根红绸一端放在新郎手里,一端放在新娘手里,红绸中间结着朵大红花,花瓣重重叠叠。
宋留和郝听之间隔着一道门槛,全面嬷嬷正要搀着郝听跨过门槛,宋留伸出手,轻声道:“将手给我,前面是门槛!”
盖着盖头的郝听稍微迟疑一下,大红盖头上的交颈鸳鸯温柔对视着,一只雪白的手放在宋留掌心,鲜艳的丹蔻闪着光。
宋留握着郝听的指尖,将郝听带过门槛。昌盛王宇文澄司礼,在一边刮着鼻子取笑宋留,“看看,新郎急坏了。”
众人大笑。
宇文治坐在主位,接受新郎、新娘的大礼,宋留父母俱不在,原来是要昌正王夫妇在主位接受跪拜,皇上来了,自然是皇上做了主位。
司礼昌盛王宇文澄喊道:“夫妻对拜。”宋留早早地弯了腰,谁知弯的幅度太大,和新娘头碰在一起,宋留慌忙退后一步,众人笑得嘴都合不拢,宇文治只是嘴角轻挑一下,神色却很肃穆。
宇文澄将“夫妻对拜”这个音拖得长长的,故意让宋留和新娘弯着腰,久久对拜。
宋留也不恼,都欢喜得傻了,就会笑,趁着和郝听头碰头的时间,轻声唤道:“郝听,郝听”
郝听蒙着盖头,不应声。
昌正王宇文冶笑道:“五弟,待会玫清要恼了,你大婚的时候,让你和新娘对拜一个时辰。”宇文澄嘻嘻笑道:“看在大哥的面子上,这会饶了你。反正待会儿,还要闹洞房。”
“不许过分,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耽误昌留王一刻钟,就要赔上一千金。”主位的宇文治难得地开句玩笑。
“皇上就是偏心。好了,送入洞房。”宋留直起腰,领着郝听,冲宇文澄一抬下巴,“好小子,你等着,你大婚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
“哦哦哦,小王好怕啊!哥,你可不要忘了,是送入洞房,还不到真正洞房的时候哦,大伙还等着你出来敬酒,看我不把你灌趴下!”
宇文澄和宋留向来亲热,而且比和亲哥哥们多了一份随意,为了区分别的王爷,例如对宇文冶,就叫大哥,别的王爷按照排序来。而对宋留,只是叫一个“哥”。
郝听端坐在喜床上,双手交叠,握着宝瓶,文静端庄。
宋留站在喜床前,挠挠头,居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想要揭开盖头,心里又紧张,一张嘴,道:“郝听,好久不见了。”
盖头里传来轻微的笑声,宋留也觉得开场白太过奇怪,过去和郝听并排坐着,将郝听手拿在双手里,细细摩挲着,想要说两句亲热话。
外边侍女道:“王爷,昌盛王派人过来催王爷敬酒。”
这个宇文澄,等他大婚时候,一定灌得他眼睛都睁不开,让新娘子伺候他一夜,宋留恨恨地想。
隔着盖头,宋留飞快在郝听脸颊上轻轻一吻,认真道:“郝听,我很快活!”忽觉得脸上发热,脚不沾地跑出去。
等宋留出去良久,新娘听得周围静悄悄的,偷偷将盖头掀开一条小缝儿,观察,房中没有人,长吁一口气,待会怎么办?总是要面对的。怔怔地流下泪水,自己怎么这么命苦?
宋留转过花廊,来到摆酒席的大厅,宇文澄端着酒杯迎上来,“哥,怎么这么久?新嫂子绝色,舍不得出来吧。”
宋留首先给宇文治敬了酒,感谢皇上主婚,宋留将酒干了,遇到臣下敬酒,皇上一般只是沾沾唇,意思到就行。今天没有想到,皇上居然一饮而尽,怔怔地盯着宋留,“玫清,我们永远都是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