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妹妹,你这是折杀姐姐,皇上给你的物件,本宫怎能收?”
无话可说!呵呵
“哟,姐姐,您可是见外了。这金步摇妹妹可不是给您,是借您,实际上借了点皇上的威风,防治一些不长眼的小人暗地里使绊子。完事以后,您还要还给妹妹的,皇上小气,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给妹妹添置,这可是妹妹唯一拿得出手的。”王衍情真意切,一席话连消带打,句句服软,却句句刺心。
史云姣心里冷笑,谁稀罕你这不伦不类的破步摇,我史云姣要戴,就戴那十二钿的凤凰金步摇,而不是你这仿制品。
王衍又叮嘱史云姣,遇事情要和太皇太后、太后商议,又推荐自己跟前的丫头青容,说青容对宫里熟悉。史云姣婉言拒绝了,这不是给自己身边安插眼线吗?
秀晨慌慌张张地跑进禅房,“小姐,月贵嫔过来看您啦!”
“月贵嫔?”高凤栖思索一下,想起这是新晋的贵嫔,为什么回来看自己,自己已是方外之人,略一想,就明白了。
自以为跳出三界外,却还是在红尘中,沾染了功名利禄贪嗔怨痴。这宫里的还没有彻底忘记自己,无非自己还担着皇后的虚名。
“不见!”高凤栖微微讥笑,又垂下眼睛,静心捻着佛珠。
“哟,姐姐,您这又是何苦啊?妹妹可是带着十二分诚意来给姐姐请安的。”史云姣长驱直入,站在禅房门外居高临下地打量打坐的皇后高凤栖。
史云姣大吃一惊,面前一位女子穿着淡灰色的半旧衲衣,一头雪白雪白的长发,并没有挽起来,松松披散在后面,用一根灰色的布带束在后面,史云姣被怔住了,站在门口不能动弹。
高凤栖抬起头也上下打量着史云姣,正红色的裙子,像极了自己新婚时穿的红色嫁衣,知道史云姣的来意,示威和炫耀。
“月娘娘,我乃槛外之人,早已不问俗事,不知你所来何事?”
等高凤栖抬起头,史云姣觉得松口气,虽是白发但是红颜,属于很端庄的美人儿,很是清癯,但是精神很好,即使向佛,仍然还有一种迫人的气势。
“姐姐,瞧您说的,没有事情就不能来看望您吗?”史云姣娇笑着,看来这皇后也不是软弱可欺的,瞧着通身的气势就知道。
高凤栖淡淡一笑,“那你现在已经看过了,请回吧。”
“你……”史云姣还从来没有被人当面拒绝,毫不留情面的,黛眉上立,眼梢晕红,要是身边奴婢,立马拖下去打死了,可眼前这是皇后,虽然倒了势,史云姣毕竟还是有两分忌惮,于是咽下怒气,换上笑容,“姐姐,臣妾一心与人为善,孝顺太皇太后、太后,友爱姐姐妹妹,可是……”史云姣红了眼圈,哽咽难语,拿出帕子拭泪,抽抽嗒嗒半天,高凤栖也没有过来劝解,神色淡然,手里不停地念着佛珠。
史云姣没有台阶,只好拭拭眼泪,继续道:“有人处处为难妹妹,妹妹在宫里寸步难行,所以找姐姐为臣妾主持公道。”
高凤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卖力煽情地表演,觉得在看一场皮影戏,所有人都在幕后,却也是在台前,总是披红挂绿,都是影子,再华丽也是影子罢了,何必如此入戏。
史云姣朝前跨了一步,高凤栖皱眉,“你乃槛内之人,我乃槛外之人,还是内外有别,隔着门槛比较合适。”
史云姣一脚已经抬起,闻言,脚在空中一滞,犹豫一会儿还是落下,袅袅走到高凤栖面前,“姐姐,上门即是客,这就是姐姐的待客之道?”
高凤栖微不可察地摇摇头,秀晨给史云姣端上一块蒲团,史云姣学着高凤栖在蒲团上打坐,很明显高凤栖对史云姣娇弱的模样不敢兴趣,简直是媚眼飞给瞎子看,浪费,还是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吧。
史云姣从袖中掏出王衍借给她的七钿凤凰金步摇,“姐姐,眼熟吗?”
高凤栖看一眼,眼熟,往事突然在脑海中开了一扇扇窗,穿过重重叠叠的窗,与往事迎面相撞,铜镜里一对互相依偎的璧人,长身玉立的男子无数次为美丽的女子戴上金步摇,女子回身冲男子笑着,金步摇的凤凰嘴里垂下的一串细细珍珠,微微晃动,泛着盈盈的光泽。
史云姣见高凤栖脸色有波动,心里窃喜,看来这步棋走对了。于是哭哭啼啼,悲悲切切,明着暗着挑拨离间王衍和高凤栖,莫须有地编造了王衍对高凤栖的不满。
在史云姣看来,高凤栖和王衍作为斗争的两方,失败者高凤栖对胜利者王衍肯定恨之入骨,虽然说高家倒了势,可是高颖身居高位多年,结下的关系网错综盘结,受过高家恩情的官吏不计其数,哪一个在关键时刻使个阴招,也够王衍受的。
哪怕是当下没有效果,就算是长期的斗争埋下一个伏笔也是好的。
史云姣是从自己的心理出发考虑问题,实际上高凤栖和王衍斗争的时间很短,几乎就是过了两招,还没有结下太大的仇怨,高家就倒了,高凤栖主要是性子刚强决裂,对爱情追求过于执着,更多的是对宇文治本人的绝望,对现状的无奈,对权势的唾弃,主动放弃后位。
高凤栖盯着史云姣翕动得嘴唇,唱作俱佳的表演,慢慢失神,往事在心里回演了一遍,更让高凤栖明白,自己离开宇文治是对的,起码内心是平静的,无欲无求。
高凤栖内心清明,站起身,念珠挂在手腕上,俯视着王衍,“月娘娘,我要去和明尘大师论禅,失陪了。”
高凤栖站起身,灰色的衣袍,雪白的长发,好似天上谪仙,走了两步,转身看着史云姣,淡淡道:“月娘娘,您福报弱,太大的福泽怕是会折了您的寿。希望您能够修身养性惜福。”
史云姣气的发抖,猛地起身,无奈坐得太久,双腿麻木,一动,又麻又疼,像是有密密麻麻的细针扎在皮肤血管中。
远远地,史云姣看见左太皇太后的背影,极瘦。
白着一张脸,史云姣心里诅咒高凤栖不得好死,跌坐在地上良久,今天是白来了,悻悻然扶着桃枝出了陌离宫大门,秀晨站在门口等候,递上一个锦盒,福一福道:“这是小姐送给月娘娘的。”
史云姣狠狠地一甩手,“本宫不稀罕。”
锦盒跌落在远处,盒子散开,里面的十二钿凤凰金步摇滚出来,熠熠生辉,史云姣赶紧奔过去,捡起,吹落上面的灰尘。
回过神来,盯着陌离宫紧闭的大门,史云姣糊涂了,对高凤栖的心思把握不住。高凤栖了然自己来的目的,却始终不搭茬,最终却以这种方式将金步摇送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