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留,你终于回来了!”
后面的身体微微一僵,幽幽叹口气,便放开了郝听。
郝听彻底石化,郝听认得这个声音,是方先生的,对,方先生身上就是这个清淡的皂角香味,那次花灯后,方先生将自己揽在怀里,就是这个味道,很安静,很舒心。
郝听不敢回头,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方先生,方先生在自己眼中恍如天人,是天边的一抹浮云,捉摸不定。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方先生喜欢自己,郝听心里有那么一点喜欢,转眼又否定,郝听,你花痴了。
方省涯直起腰,眼神复杂地盯着郝听的后颈,那里是自己留下的印记,像是一个印章,上面刻着“方破晓”,能够盖上自己私人的印章,别人就不再窥伺。
可是自己就是在窥伺别人的所有物。
苦笑,但是方省涯不后悔。
如果,郝听回过神来,眼神有那么一丁点儿惊喜,方省涯想,我就不顾一切了。
可是郝听一直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没有动弹。
方省涯后退,轻轻咳嗽,极力忍住,拿手绢捂住,一片温热。
自己还在奢望什么?
方省涯再后退,退出屋外,轻轻带上门。
郝听呼口气,直起腰,奔过去,从门缝中看见方省涯清淡的背影,宽松的长衫被风带起,飘飘欲仙。
不知道是因为从门缝中看人把人看扁的缘故,郝听觉得方先生的背就是窄窄的一条,特别的消瘦,郝听觉得心有点疼。
晚上,郝听也没有心情看书,手里拿着医书,目光直直的,等着那一枚不同晃动的烛火,慢慢的,烛火越来越大,越来越虚,变成了方先生的脸,温润平淡的眉眼,嘴角的笑意慢慢扩大,就如一朵花苞慢慢打开,笑意渐渐到达眼底。
门外哔剥的敲门声,郝听一抖,从恍惚中醒来,医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掉在地上,眼前的烛火暗淡。
郝听赶紧镇定心神,鉴于宇文治经常会搞突击到郝听这里来,郝听天天都是衣冠整齐的。
以为是宇文治来,郝听上下检点,还好,一切正常。
深呼吸,像是迎接一场战斗,去开门。
门外是容颜秀丽的一个宫女,有点儿面熟,那宫女微微一笑,闪开。
后面闪出一张娇媚的脸,郝听认识,玉贵嫔。
郝听第一感觉,东窗事发,玉贵嫔过来捉奸了。
郝听赶紧跪下,“奴婢太医署郝听参见玉娘娘,奴婢不知娘娘玉驾临此,迎接来迟,还望娘娘恕罪。”
王衍微垂着头,打量郝听,容颜清秀,但是实在算不上倾国倾城,这样的姿色宫里一抓一大把,眼睛生的美,有灵气,也就这点吸引人。
也就一转念,王衍微微笑着,亲手扶起郝听,“郝司药,无须多礼。本宫不请自来,原是本宫叨扰司药大人啦。”
郝听后背一阵凉气就跟一条小蛇一样,沿着脊梁骨一路游到了后脖颈,汗毛直立。
一个身居高位者,可以说是后宫的主宰,如此和颜悦色地跟自己说话,何况郝听是小三啊,大老婆过来不应该是先左右开弓连甩几个巴掌,然后揪着头发破口大骂:“你个狐狸精,你个不要脸的,勾引我老公……”
王衍笑眯眯地看着郝听脸上表情丰富的变化,提醒道:“司药大人,难道不请本宫进去坐坐吗?”
打断了郝听的意向,郝听回神,见自己还站在正门口,赶紧侧身,让王衍进去。
王衍站在屋内,四处打量,十分的简陋,真是没有想到。
青容有条不紊地在椅子上铺上薄薄的玉垫子,王衍施施然坐下,把玩着手里的寒玉,巧笑嫣然,“本宫真是大吃一惊,没有想到司药大人闺房如此简陋,真是委屈司药大人了。”
这一声声司药大人叫的郝听肝都颤,“奴婢位卑不敢逾制。”想泡杯茶给王衍,自己那劣质的茶实在不敢端上来,于是假装忘了这一茬。
可是王衍偏偏不忘,“司药大人,难道不请本宫饮杯茶吗?”
郝听无法,只好泡杯茶端上来,“娘娘,奴婢这里茶叶低劣,恐怕污了娘娘玉口。”
“司药大人过谦了,司药大人饮得,本宫自然也饮得。”王衍笑吟吟的,像是和郝听相熟已久。
可是郝听明白,王衍可不是邻家的姐妹,虽然态度温和可亲,可是句句话都压在郝听话上面。
按说,郝听一个多月前刚刚帮她接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退一万步,即使没有疲劳,总是有点苦恼吧,实在是没有必要如此咄咄逼人,只有一个解释,就是郝听和皇上的那点暧昧败露。
郝听想起常躬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心都冷了,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啊。
王衍居然真的不嫌弃,慢慢饮着茶,“本宫这次来是要感谢司药大人在本宫产子时施以援手。”
“这是奴婢的本分,不敢居功。”
“司药大人恪守本分,真是让本宫敬佩。”
郝听心里一抖,这话真是刺心,郝听无言以对。
“这院子倒是清雅,但是终归是与人合住,来去不便。”王衍顿住,瞧了郝听一眼,郝听明白,王衍这是说皇上来去不便。
王衍慢条斯理地吹吹茶叶,接着道:“况且此地与太医署相距甚远。本宫自作主张,在太医署旁替司药大人相中一处院子,独门独户,省了司药大人奔波之苦。”
郝听赶紧跪下,“奴婢未立寸功,不敢受恩。”
“怎会无功?如今皇长子健康伶俐,司药大人功不可没啊!”王衍搀起郝听,手指握住郝听指尖,王衍因为手里握着寒玉,清凉无汗,而郝听由于紧张,手心都是汗,手指也是粘糊糊的。
也仅是一触,王衍就放手了,盈盈站起身,“好了,夜深了,打扰司药大人休息了。”
郝听弯着腰,将王衍送到门口,“奴婢恭送玉娘娘。”
王衍站在门槛上,又回身笑道:“留步,若是司药大人不嫌弃,也到永宁宫走动走动。”郝听霍地抬头,对上王衍意味深长的眼神,赶紧又低下头,“承蒙娘娘抬爱。”
“抬爱?本宫不敢当。将来,还望司药大人提携。”王衍依旧笑意盈盈。
郝听腿一软,跪倒,伏在地上,“娘娘句句诛心,奴婢万死莫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