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奕以前和浣芸也有过口角,但是从未动过手,顶多是吵几句罢了,可是听到浣芸如此侮辱玉锦,金奕实在是忍不住便伸手打了浣芸一个耳光,浣芸自小娇生惯养,就是在家里打死了丫鬟这样的大事,金氏也没有动过她一个手指头,没想到丈夫竟然因为自己骂了玉锦几句就动手打自己,一时间竟然呆怔在那里。
金奕冷冷哼了一声,推开浣芸便往外走去。浣芸等他走远了才醒悟过来,不由气得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砸房里的东西,贴身服侍的丫鬟们都知道浣芸的脾气,谁也不敢上前来劝一下,浣芸直到将房里的所有摆设能砸的都砸了个粉碎才算渐渐平息了心里的怒气,却是把这股恨意又加在了玉锦身上!
金奕回到前面书房里歇了一宿,第二日起床后早饭也没吃,便赶去恒春巷锦华堂,走到巷口的时候,远远看到玉锦家铺子前面围了一群人,不由奇怪起来。他从人群里挤进去站在一旁观瞧,却看到铺子里面站着几个家仆模样的人,其中为首的一个人竟然就是昨日在梅园里打人的傅大全,他正在那里吹胡子瞪眼睛的训斥掌柜,那掌柜的唯唯诺诺陪着笑脸,金奕心里更加奇怪起来,不知道傅府这些人怎么会到锦华堂这里找麻烦!
只听那傅大全正大声骂人:“这事是我们夫人安排下的,要好心请你们东家小姐去府里去做客,好茶好点心的招待的,你们这些市井小民简直是不识抬举,快点进去给你们东家回话,快些跟我们回去见夫人是正经,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识抬举!”
顾掌柜只是笑着赔不是,“我们东家小姐昨天就没有回来,我们这些都是她雇来的伙计,哪里知道东家的去向,实在是后面院子里没人,不信我去后面喊看门的人过来回大爷?”说着便让小周去后面院子里喊了看门的一个婆子,果然也说后面小姐和服侍的几个人昨天就搬走了,后院只剩下了她一个看门的老婆子!
傅大全哪里肯信,抬脚便自己往后院里去找人,顾掌柜不敢拦他,忙跟在他后面去后院各处转了一圈,果然是房门都半开着,里面空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傅大全这才死了心,可是却又不立刻回去,只是回到前面店铺里闹个不停,嘴里直说是顾掌柜的将他们东家藏起来了,要他将人交出来!
金奕在一旁听出了这傅大全是想着讹几个钱呢,可是顾掌柜却装聋作哑一味敷衍他,这傅大全不过是傅家的家丁,依仗着知府衙门的招牌在外面吆五喝六耍威风,眼见这个小铺子的掌柜却是个死心眼的,最后不免动了气,正要吩咐家丁搬他家几匹缎料回去交差,只听外面马车声响,接着又从门外进来了几个人,打扮的十分齐整却穿着同样款式的衣服,好似大户人家的仆妇一样!
金奕看到那几人不由一愣,那几个人正是周府后院里的管家妈妈,她们又到这里来做什么?金奕正要上前询问,却见外面又走进来一个漂亮的女子,正是自己的夫人浣芸。她进门后看了傅大全几人一眼,给身边的管事妈妈使了个眼色,便有妈妈上前问道:“我们少奶奶是奉了傅家夫人的命令,来请这里的崔小姐的,不知道道这位大爷也是傅府的人吗?”
傅大全一听说面前这位少奶奶和自己家的夫人熟识,那神情立刻变得恭敬起来,他上前忙给浣芸行礼回禀道:“小的正是傅府的,奉了夫人的命令过来请崔小姐过去喝茶,可是后院里却是除了看门的婆子之外,一个人都没有了!”、
浣芸神情一变,她昨天和金奕闹了一场,将这场吵闹都归罪到玉锦身上,恨不得立刻将玉锦交到官府里去让她出丑,一大早就急急慌慌的带了仆妇过来,没想到自己竟然扑了个空,玉锦竟然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明明昨天下午自己还在这附近街上遇见过她的啊!
浣芸定了定心神,暗想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铺子既然是玉锦开的,总没有不再回来的道理,想来是她听到了什么动静吓的躲避起来了,莫非是自己的丈夫给她通风报信不成?可是听丫鬟说金奕昨天是在书房歇了一宿,并没有再出府去,浣芸沉思片刻,对傅大全说道:“既然我妹妹不在,我是她的亲姐姐,这铺子就暂且由我掌管,你且先回去禀报夫人这里的事情,我一定会将妹妹找回来送到夫人那边去的!”
傅大全应了一声便回傅府回话,门口看热闹的人也慢慢散了,浣芸坐在柜台后的一张椅子上,看着老顾和小周说道:“我是你们东家小姐的亲姐姐,从吴江过来专门看望她,不巧她又出去了,你们两个若是知道她去了哪里,给我说清楚的话我必有重赏的!”说着便从袖中拿出一锭元宝放在了旁边的桌上!
老顾只是低头连说不知,对那锭元宝是看都没看一眼;小周神情复杂的扫了那元宝一眼忙低下头并不吭声。浣芸心里不由大怒,正要发脾气,却听到门外有人冷笑道:“所谓鸠占鹊巢原来就是如此,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浣芸听到这声音脸色更加阴沉起来,她冷冷看着走进门来的金奕,将脸转向一边。金奕打量着铺子里的货品,微微点了点头,走到顾掌柜身旁附耳对他说了几句,看到他脸上露出诧异之色,心里更加有了几分把握,金奕转身看了浣芸一眼,带着讥诮的语气说道:“锦妹妹已经离开杭州城,这铺子已经托付给别人照管了,我劝你还是老实的跟我回去,不要在这里做出什么更丢人的事来!”
浣芸听了他的话不由心里怒火更盛,她狠狠瞪了金奕一眼,“我崔家的事情,不要外人来管!”又看了顾掌柜一眼,“你们小姐若是以后真的下落不明,我们崔家的产业总不能落到外人手里,你们不要给我装糊涂,若是这铺子里少了一线一丝,我也要去衙门们告你们个偷盗的罪名!”话里满含了威胁之意!
顾掌柜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惧,反倒露出了几分笑意,他慢斯条理的说道:“回这位夫人,我们只不过是伙计拿人工钱为人干活,铺子的东家是谁和我们没有丝毫关系,每天的银钱来往账簿子上都列的清清楚楚,这一点倒是不劳夫人操心!”语气虽然淡淡的,可是听在浣芸耳中却是含着几分讥诮,她不由觉得两耳发热,两腮也渐渐发红起来!
金奕本来转身欲走,听到顾掌柜这软中带硬的话脸上不由带了几分笑意,他瞥了浣芸一眼,看她面红耳赤的说不出话来,心里倒是有些心软,那些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只对站在一旁的仆妇说道:“还不快些扶你们少奶奶回去!”说完便大踏步走出了店铺!
旁边站着的管事妈妈忙过来搀扶浣芸起身,浣芸愤愤的哼了一声扶着仆妇的手走出门去,刚上了外面的马车要吩咐车夫回去,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在喊:“少夫人,请止步!”浣芸从车帘的缝隙里往外一看,看到跑过来的正是刚才店铺里的另外一个伙计!
浣芸忙让马车停下来将车帘拉开一条缝,那人来到浣芸车旁,俯身低声说道:“少夫人请容小的回禀,咱们这个铺子的东家其实不是崔小姐,而是另有其人……”他说到这里眼神闪烁却是噤口不再言语。浣芸心里冷笑一声,从袖子里掏出那锭银子扔到他怀里,看他满面欢喜的接过来塞到袖子里,才开口问道:“难道我妹子她已经嫁人了不成?这店铺是她夫家的?”
跟来的这个伙计正是小周,他刚才在店里看到浣芸掏出银锭,暗想自己就是辛苦一年也挣不到这么多的银子,心里便有几分动心,现在看到浣芸将银子扔给自己,便忙一五一十将他所知道的事情都全部告诉给了浣芸,“我们进的货都是另外一家叫做瑞福祥的绸缎铺送过来的,我听那边送货的伙计说,这家锦华堂的东家小姐是他们店铺少东家的表妹,我们东家小姐不见了,自然是和那位少爷有关联的,少夫人察访一下瑞福祥,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小周在店里不过是个打杂的,以前在吴掌柜手下做事过来也时间不长,自然不知道施复和玉锦的关系,更不知道施复便是那“瑞福祥”的少东家了!
浣芸脸色一变,金奕的家里便是做绸缎生意的,莫非是金奕在暗地里帮着玉锦不成?她细问了“瑞福祥”的地址,打发走了小周便让马车往那边走去,一路上猜疑着玉锦的表亲不过只有金家,莫非是二舅舅在暗中帮她的忙不成?那位玉锦的表兄不是金奕又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