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她的确是故意的，她知道光是这样靠卫家，未必能靠得牢，她需要把握每一个机会，每一个能利用的人，所以她是故意撩起韩有为的记忆，故意让他以为，她就是她。
虽然，她，的确也是她。
韩有为看到连琛珏的惊慌，这才意识到做了什么。
惨然放下钳住她肩膀的手臂，踉跄着逃出了船舱。
卫瑶强压住满心的痛楚，竟是没有去管定价的高低，签下了字，便急急追了出去。
柳梦梅看着那一纸合同书，竟是无奈地一边咳嗽一边叹道：“不知道你是错有错着，还是算计心厉害，她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五分之一的提价。”
不过，罢了。
反正西北蚕种和冰梭织出来的绸缎，也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起的，本来这种丝绸，因为热中含冰，具有镇痛奇效。
他猜，卫瑶也是为了自己相公备下的。见到了韩有为的断臂，他就大约能猜出来。
所谓久病成医，他也是猜个大半对。
“是为了韩有为么？”连琛珏淡淡重复着柳梦梅的这句话，低垂眼睑，她心中不知道是哀伤，还是痛苦。
情浓的时候，总是百般温柔，手起刀落，又怎知道，是真情还是假意？
“你真的认识韩有为？”
“和要入宫选秀要见的皇帝一样，都是故人。”她似笑非笑，眼底带着调笑，柳梦梅也只能似信非信，但也是交代了一句：“明日还得准备选秀画像……”
七巧看着外面的月亮，她抱着手臂，宫里总是有股寒气，她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觉得。
哦，是了，那时候，小姐还是在的，她从来都不觉得，这么凉飕飕地冷。
小姐走了两个寒暑，她便伺候了皇帝两个寒暑，不……也许，比两个寒暑更长，因为不快乐的时间，总是很长，很长。
尤其是阎晨压抑着怒气的时候，她总是更加觉得冷。
“这般该死的，到现在都没有她的下落！”书案差点便被推翻，好在只是震了几下，又平静下来，不过一会儿，阎晨眯了眯眼睛，便仿佛忘记了这件事一般，笑道：“七巧，过来替朕看看这些选秀的单子和画像……”这么多，总也要删选完一批。
他也懒得费这个心。
七巧并不推辞，她知道阎晨说一不二，让她看，不会是玩笑话。
所以她真的挑拣了起来。
而阎晨根本对选秀画像不屑一顾，埋头于书案之中。
本来他对于后宫那么多女人，便有些觉得太多甩不开手，还要每几年便要一次选秀，他也疲于应付。
七巧本是将长相稍微参差的挑出去，忽然却啊了一声。那啊低低在喉咙盘旋而过，阎晨一抬头：“怎么了？是不是画像出了什么问题？”
七巧手中的画像，只是普普通通一张仕女簪花的工笔选秀，只是那画中的人儿，眼神清亮，看向画外，又似戏谑，又似高傲，又似埋藏着许多心事。
她不认识那张脸，可是那个眼神，却叫她觉得无比熟悉……
是……小姐的眼睛啊……
“这张像有问题么？给朕看看。”
她勉力压制住心中的激动，手往侧边一碰，那茶杯倒下，茶水正好漫过眼部，将那眼部飞扬的神采渲染开去，只留下一团水渍。
七巧一边磕头一边念叨奴婢万死，却知道阎晨不会怪罪于她。
他对秀女的兴趣，比对珍妃的兴趣还低些。
于是阎晨只是眼神稍稍掠过去些，便再也没吱声了，而那张浸了水的画像，也就重新夹了进去，阎晨并没有意识到，他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的那个人，就这么悄悄隐匿在了秀女之中。
选秀就要开始。
其实阎朝的选秀开始很是简单，不过报上名册，递上画像，可是真在这么多秀女中崭露头角出来，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所以说连琛珏为了让卫家后盾再结实一点，才故意透露给韩有为似是而非的消息。
至少进去的那道门打开一些。
而选秀的程序也不繁琐，不过是先入宫体检一遍，这一步，其实就要筛选下很多人。然后则是皇帝亲自挑选。
挑完剩下的也没几个，所以说，看似不严格，却还是并没有什么机会挤进去。
连琛珏看着身边的秀女，有些迷茫。
想起柳梦梅昨晚和她说过的话，为了自己的病，他会全力以赴，京城虽然大部分是卫家的天下，但是这次柳家正是趁着卫家的空隙而进行的扩张，因此……
柳梦梅对她说，既然都是怪物，那就联手吧。
他很聪明，什么都不问。
当然，她也不想说。
她只是稍稍拂了拂裙角，看着天外的一抹蓝色，满足地笑着。
终于……
她终于……
又要见到那个人。
复仇什么的，只要夺到国运石，就什么都好说了吧。
宫门不高，她的眼光甚至能越过那道高高的门墙，投到里面去。
秀女一入宫，并不是立刻开始检查，而是休息之后，才开始。
和卫家的那个小丫头也都处地很好，卫瑶这么在意韩有为，韩有为……
如果他能猜得出她是为了什么，应该会帮助她的。
最重要的就是，在这一关不能被刷下来。
她看着排在前面的一个个的秀女充满了兴奋和羞涩的脸上，真是……青春无敌呢，她突然想狠狠笑，她以前，大概比这些秀女更加地羞涩，更加期待皇帝的临幸吧？
她轻压一下胸口。
不，不。
她至始至终，都有她的梦想。
是啊，她的梦想，只要进了这个皇宫，就能够重新，找回来了。
她紧紧地压住胸口，几乎不能呼吸。
抬脚，从轿中下来，只是微微拂了拂发丝，便收了袖子，往前走了，正好迎上卫家的下轿，便一起往秀女的地方走过去了。
衣料也好，相貌也好，卫家的也和连琛珏差不多，只是那份气势，连琛珏总是端着放眼四海只有我是女王，太亮眼……
和宫内的孱弱文静型的秀女……
十分不一样。
秀女们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两人，路上竟是对这么风光的两个人没有印象，都交头接耳：“这是谁，这是谁，这般劲敌，竟无人知道？”
“是卫家的，还有柳家呢……柳家经商，卫家也出过皇后贵妃……我们……我们根本比不上……”
自从镇压掉阎晨的谋反之后，阎清更加专权，文官也好，五官也好，基本是无法掌握权力的。所以大臣的女儿，根本比不上这些大财团和大家族。
尤其……
尤其本人都这样闪光。
“真热情呢……这些秀女的眼光，也是这么地热烈……真叫我不好意思呢。”她甩了甩手帕，掩住脸，眼睛里透出来的，却是被激起的强烈的好奇心和……狩猎心：“小卫，你脸红了？是因为身体检查么？不要怕，那个也只是走个场子罢了……”
小卫捧了捧红比番茄的脸颊：“我在想，什么时候能见到皇上，珍姐姐都说，皇帝陛下是最帅的男人……”
果然是怀着少女心的……一群秀女啊。
连琛珏嘴角无法制止地抽抽了几下，还是笑道：“是啊，很帅啊……”
那种黄金的光芒，看了只想夺过来占为己有啊。
